《商之颂》子桑木

181、珠胎暗结

　　自妇陈妫颖身怀有孕，进行田野演习之余，二王子干就时常到她的筊室坐一坐，命令乐师为她起奏孔德之乐。

　　商王托与王后妇葉时常派遣医师，望、闻、问、切，为在筊室中妇陈腹内的孩子保驾护航。

　　有了孩子真是身为女子的福气，难怪耕耘于畴畉的有夫之妇也会想要连续怀孕，只要怀孕了，腹内有仔，就有机会得到休息。

　　身怀有孕的妇陈妫颖除了在家享受钟鸣鼎食，还派遣妇鄢与妇夷在宫中四处走动，在王宫之中，需要广结善缘，才能生活得舒适。

　　妇许姜肿时常到达梧宫伺候王后妇葉。

　　王后妇葉生性随圆就方，善于交际，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位文圆质方的公女，仿佛是一条降雨播火的巨龙。

　　也许是受到同辈女子的影响，小王妇宿也是腹内有仔。

　　冢妇怀有子嗣，王后妇葉喜上眉梢，吩咐在副主居所的侍从们仔细照料小王妇宿，并且赏赐了许多林蛙作为冢妇的滋补品。

　　在梧宫的泉室，摆放着许多盆兰花，偶尔会有蜜蜂和蝴蝶前来驻足。

　　有着小王之妇的身份，又是中宫正妃，对于妇宿风娀来说，可谓是幸运至极。

　　如今她又身怀有孕，想必对于小王子羡的元储之位是添砖加瓦的作用。

　　妇葉己铜看了看随侍左右的妇宿与妇许，充满了家婆的慈爱之意，说：“阿娀、阿肿，随家婆我进餐，我吩咐厨师做了三份牛肉炮格。”

　　风娀莞尔说道：“我正想吃牛肉炮格，母后就吩咐厨师去做了，可真是巧了。”

　　妇葉己铜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你最爱吃牛肉炮格，所以特意吩咐厨师今天做三份牛肉炮格。”

　　风娀高兴地说道：“让母后费心了。”

　　姜肿噗嗤一笑，说：“母后最为中意你，当然要给你准备最为健身强体可以供奉神明的牛肉。”

　　风娀瞄了她一眼，说：“阿肿，就你最会伶牙俐齿了。”

　　妯娌之间，关系和谐，全无杀伐之气。

　　小王妇宿对于姜肿来说，是可以合作的伙伴，还可以让她在王宫之中站稳脚跟，何乐而不为？

　　不似芄宫中的侧妇，是她的敌对者。

　　姜肿微笑地说道：“我讲的是事实。”

　　妇葉己铜对着她说道：“阿肿，你快要到既笄的年龄了，我已经吩咐司仪为你准备了玉簪。”

　　姜肿振奋地说道：“我希望能够尽早正式成为二王子妇。”

　　妇葉己铜向来呵护幼小，容易泛起同情之意，问：“阿肿，你待年于我王邸，想不想到许邑见你君父一面？”

　　“不。”姜肿摇了摇头，说：“昔日，我和阿母在敦煌生活，君父也没有来找阿母和我，更何况在许邑的亲戚也很排斥我和阿母，我不必多此一举，我不必自讨没趣。”

　　见她神情抑郁，妇葉己铜抚慰她道：“你也别伤怀，等到秋季，我让司仪给你筹办一场捧珪执璋的成年之礼。”

　　姜肿转忧为喜道：“多谢母后了。”

　　此时，一名女性小臣前来通报道：“陛下，庖丁已经把牛肉放在金架上。”

　　王后妇葉点了点头，表示对于厨师刀法的认可。

　　一头水牛身上最为适口的部位统共有十块，厨师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就找准目标，可以说是刀法出神入化。

　　一听牛肉就要放在金架上，妇宿风娀和妇许姜肿的眼睛都充满了渴望食物的光芒。

　　妇葉己铜招呼她们道：“随母后到庭院中。”

　　“唯。”风娀和姜肿异口同声地说道。

　　梧宫的庭院之中登时盈满了烧烤的香味，流动的空气填充着牛肉的馥郁。

　　王后妇葉还让一众侍从给她送来莲藕和果蔗，以作烧烤之需。

　　麦候时节，炎阳当空。

　　大邑商的各处宫殿都有启用冰块消暑。

　　在狩猎之余，二王子干沐浴在温泉之中，放松一下身心，缓解旅途路上的疲劳。

　　妇陈怀有他的子嗣，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情。

　　尽管这一个孩子有可能是女儿，也不影响他的喜悦之情。

　　至于筊室，只见墙壁四周涂抹了赤檓，有着语言难以描摹的和煦。

　　室内也摆放了装有冰块的陶缸，冰块上面则是摆放着朱色樱桃。

　　六名侍女立即端来一碗消暑解渴的冰镇梅煎。

　　妫颖跽坐在竹席之上，在属于她的案几上，早已有一碗冰镇梅煎陈列其间。

　　子干问她道：“阿颖，最近的饮食可吃得惯？”

　　妫颖莞尔说道：“哪会吃不惯？除了爱吃很酸的李子，其余饮食照旧。”

　　跽坐在竹席之上，子干握住她的一双玉手，感受到她的玉手温软，说：“我已经找来了一名傅姆，等孩子生出来了，就让傅姆教导她。”

　　“有劳夫君费心了。”妫颖对着他说道：“阿干，我觉得阿蕤性情驯良，堪为夫君帐中常客。”

　　子干苋尔问道：“阿颖，怎么那么着急把我推给别的女子？”

　　“我身体多有不适，当然要把你推给阿蕤。”妫颖戏谑地说道：“阿干，如果你要是把我长姊也取进门来，现在指不定有多么琴瑟相合。”

　　听闻她的戏谑之语，子干反而惆怅地说道：“阿甄在姊妹中位次居长，又是正妻所出，来我门中，怎么肯屈居第二？我非常清楚阿甄的脾性，我和阿甄是有缘无份。”

　　妫颖感慨地说道：“已经过去的事情休要再提，而今既然是妇许为尊，我等偏妻岂能不奉其为上？妇许大人能够秉公处理，堪为中宫正妃。”

　　子干笑了笑，说：“阿颖，外面的事情你先别管，静下心来养胎才是要紧的事情。”

　　妫颖微笑地说道：“阿干，我知道了。”

　　当天的夜晚，月明星稀的时节。

　　听从妇陈的举荐，二王子干留宿于埴室。

　　夫君来临，妇黄嬴蕤自然是喜出望外，很快就命令一众侍从伺候王子大人沐浴。

　　二王子干沐浴之后，在埴室之内进餐。

　　妇黄嬴蕤陪同他吃食清蒸鹿肉。

　　约莫到了酉时，适值夏蝉嘶鸣，正是行云落雨的光景。

　　初升的朝阳从太行山的东面冉冉升起。

　　地面上纵横交错的水流有日光涌入。

　　一群飞鸟振动翅膀托起今晨的太阳于于而行。

　　由于妇许姜肿生性顽钝固执，妇黄嬴蕤与妇陈妫颖除却按时在她身边伺候，其余时间则是远远地躲避着她。

　　两名偏妻害怕她实在闲得无聊的时候会忽然发动语言攻击。

　　人类是集体合作的动物。

　　妇许能够敏锐察觉到妇黄与妇陈对于她的敌意，作为一名将军，她既能在沙场上考察形势也能在后宫里考察形势。

　　既然妇黄与妇陈对她有敌意，那么她就应该寻找另外一名女子来作为她的助手。

　　正巧，在她随从二王子干征伐绞国的时候，碰见一名鲜眉亮眼的女子，年仅九岁，乃是绞国公女，同为姜姓。

　　更为难得的是这一名绞国公女乃是石芯子，适合进献给二王子干为偏妻。

　　只不过多费一双象箸，就能获得一名得力的助手，也没有多余的女子来跟她举行生育竞赛，何乐而不为？

　　夏季炎热，葱翠的梧桐树在大邑商生长得茂盛，抵挡住了一半炙热的阳光，使室内流动的空气更为清爽。

　　黄牛、绵羊、乌鸡、水鸭，这四种动物俯首饮用清泉，踏着苍翠欲滴的草丛，还会前往梧桐树下乘凉，享受上帝慷慨的恩赐。

　　在苜室之中，金剑浩若繁星，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二王子干跪坐在竹席之上。

　　妇许姜肿亲自端来一碗紫薑杏仁果茶。

　　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薑杏仁果茶还放满了覆菹。

　　二王子干端起那一碗果茶吃食。

　　见他饮用果茶的时候细嚼慢咽，举止颇为温文尔雅。

　　姜肿心里油然生出连绵爱意，再三思虑，方才问道：“在征伐绞国的时候，我遇到一位非常美丽的公女，乃是绞侯的女息，我看这一位绞国公女足以匹配夫君，不知夫君能否接纳她？”

　　把那一碗果茶放在案几之上，子干反问道：“这一位绞国公女是谁？我怎么从没听过？”

　　姜肿拉住他的一双大手，说：“我给你举荐的绞国公女年仅九岁，也许要过几年才能进门呢。”

　　子干反过来拍了拍她的玉手，她的一双玉手丰盈有余，足以使他怦然心动。子干严肃地说道：“这一位绞国公女乃是九岁的小娃子，我年纪虽小，却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抢夺诸侯之女。”

　　姜肿徐缓地说道：“我也不是让你去抢夺诸侯之女，而是给你找一个行得正坐得正的邦媛。绞国公女虽然年仅九岁，却能够看得出是一个美人胚子。”

　　子干纳闷地问道：“你不是很反感我寻找美丽的女子吗？”

　　“怎么会呢？”姜肿又糊起了蕙质兰心的形象，说：“王子大人身边也没有几个举止稳重的女子，我得费心为王子找一位知根究底的女子。绞国公女乃是我的同姓，万望王子大人能够善待她。”

　　子干微笑地说道：“这一位绞国公女还没进门，你就想得这么周到。既然她是你的同姓亲戚，如果她进入王邸，我会善待她的。”

　　姜肿抬头看他道：“我希望王子能够待她如待我。”

　　此时，一名侍女端来一碗枸杞甘枣果茶，放在案几之上。

　　子干对着她苋尔说道：“果茶来了，快喝一口。”

　　姜肿便拿起那一碗果茶，仔细品尝其中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