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最美的时候》浔音夜

15、第十五章

　　“其实我在刚进入大学的时候有过一个梦想呢。虽然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你还会笑我，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很希望，能够坐在某个人的单车后座上。”某天，莫晓晓跟易琦婷从校门口回来，经过曲曲折折风光无限好的校道，忽然说道。
　　此言一出，确实惹得易琦婷忍不住笑出声：“哎呀，这不难呀，改天我弄辆单车来，让你坐我的单车后座。”
　　“某个人只限男生……”莫晓晓刚说完，看着易琦婷张口又想说些什么，又补上一句，“不包括有妇之夫，所以林诚不算在内。”
　　易琦婷抿唇，又摆摆手无奈地说：“真是的，要求那么高。”
　　莫晓晓笑了，“嘿嘿”几声，顺势挽过易琦婷的手:“都说是梦想嘛，太容易实现的话，就不是梦想啦。”
　　“话说莫晓晓你的青春未免太单调了好吗！”
　　“单调得有些波澜不惊，而我甘之如饴。”莫晓晓神色平静，眼底含笑，一字一顿地说。

　　然后这样的生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莫晓晓在昏黄色的台灯下写字，写着写着忽然搁下笔，左手托腮，右手翻过铺满密密麻麻字迹的日记本。
　　今天召开了本学期最后一次部门会议，难过悲伤幸福快乐好像都有，交织在一起却让她有些想哭。从沿河区美食节那天之后，莫晓晓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反复咀嚼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如果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了”，而他在之后的两个星期里都没有联系过她。
　　直到前些天，他打了个电话给她，交代完部门会议的事，她应了声“好”，接着是长长的沉默。许久，陆毅航才说：“晓晓，我要去美国了。”
　　莫晓晓愣住了：“真的…真的吗？”
　　“去一个学期，但我没办法看着编辑部了。”
　　“师兄好厉害呀。”勉强地笑着，上齿却咬紧了下唇，莫晓晓一手扶着走廊的栏杆，接着说，“我们等你回来。”
　　今天的部门会议欢快得有些脱节，陆毅航看着一群人热热闹闹的笑脸，突然看着莫晓晓，唇角轻扬，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温和：“跟大家相处了近一年的时间，最忙的时候不分昼夜地改稿，大家的努力我都看得到。这学期我忙于交换生项目的申请，大部分的工作都是何颖在负责，在这里，我特别谢谢她。除此之外，我还想听听一年来，跟我最亲近的一个人，她的想法是什么。她也是我推荐的，下一届编辑部副部长。来，晓晓。”
　　最亲近的一个人。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此时的自己心动？
　　莫晓晓抬眸，迎上他交织着亲切和黯然的眼神，又在一阵小小的骚动中，忽然抓住某丝游离的情愫，眼眸流转之间，她轻声开口：“如果遇见你们是缘分，那我除了相信，还是只有相信……”

　　“我曾经很努力地问过自己，我到底有多么喜欢你。而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存在未来。”翻了大半本日记，莫晓晓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大半本日记，每一页都有他的影子。
　　合上日记本准备睡觉，转身却看到洛亭菲下了床，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亭菲，你怎么还没睡呀。”莫晓晓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洛亭菲走近两步，拉过莫晓晓的手去了阳台：“我想跟你聊聊。”
　　洛亭菲从来都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她直截了当地说：“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但我想你应该猜到了的。”顿了顿，她松开晓晓的手腕，接着低声说，“晓晓，我喜欢陆毅航。”
　　“我知道他要走了，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他要去美国。”
　　莫晓晓有些错愕，洛亭菲却不等她反应，接着往下说：“你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如果真的想要了解，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呢。你知道我一旦喜欢一个人，绝对不会像你那么被动和犹豫。我比谁都要清楚，错过不能重遇，自己的感情是要去争取的。再者我以为只要努力，总有一天能够打动他……”
　　“可是原来，我和他共同的话题，就只有你啊…”说到这里，洛亭菲忽然苦涩一笑，有些自嘲，“我到底还是比不上你。”
　　“不是的，亭菲，毅航师兄他…”莫晓晓欲言又止，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对她来说像姐姐一样重要的舍友，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晓晓，你知道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有时候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喜欢的人，总是不能喜欢我呢……”洛亭菲低下头，垂落下来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声音低得像是喃喃自语，“也许我也不是喜欢陆毅航啊……我只是觉得他好，所以想要尝试一下而已吧，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你说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呢……偶尔还是会想到之前的他，想到当初那个义无反顾的自己，可是为什么，再也找不到那时候的感觉了。”
　　莫晓晓拍着她的背，整颗心只剩下怜惜和难过，许久才说：“亭菲姐姐，你知道我的性子就是那样，懦弱，敏感，犹豫，纠结。你们都知道我喜欢毅航师兄嘛，可是即使在我们有机会走得更近的时候，我还是停在原地望着他。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受伤害，所以不敢去追逐那道光芒，所以如果失去他，也不关任何人的事。”
　　“直到那天他带我出去玩，我瞒着你们呢。我想了很多，最幸福的时候是想到自己对于他还是有些特别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后来才知道，原来他要去美国了。我是有多迟钝，才能成为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还说什么‘最亲近的人’，虽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好开心。”
　　她轻轻拍着洛亭菲的背，自顾自说了好多，唇边的笑容却愈发灿烂：“这次我不想猜测太多了，因为我的心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我会告诉他，在编辑部这一年，最宝贵的财富是遇见了他。亭菲姐姐，我想要像你一样勇敢，哪怕有些事只是梦而已，我也要去追。”
　　“还有，才没有什么你喜欢的人总是不能喜欢你呢。因为一个人给予自己的伤害而不断伤害自己，怎么能够遇见更好的他。”

　　她好像终于明白，那些潜滋暗长的失落不甘，犹豫茫然，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他。
　　她也忽然明白，去年盛夏末端的遇见，他给她留了一个梦。而这个梦却从来不是闭合的，自从她走入他的世界，这个梦就有了开口。即使入口很窄，她也会用尽所有走进去。
　　因为他是她想要的梦。

　　洛亭菲转过头，长发遮掩下的脸庞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看着比自己矮了差不多半个头的莫晓晓，再也不见之前的小心翼翼和犹豫退让，极浅的笑容化在漆黑的夜色中。她温暖的手心还握在她的手里，洛亭菲忽然问：“你就不怕，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毅航师兄？”
　　莫晓晓收回搭在她背上的另一只手，挽过洛亭菲的胳膊：“在你今晚说这些之前，我可是各种情况都想过了，一开始可是以为你们是互相喜欢呢，那我肯定会祝你们幸福……”
　　“我要是真的喜欢他，你会不会放弃他？”洛亭菲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啊？我……”莫晓晓有些慌乱，“可是我……”
　　“你舍不得，是么？”洛亭菲接过她的话，笑了，“好了，不跟你闹了。”
　　“亭菲姐姐你是不是真的……”莫晓晓小声地开口。
　　“刚刚不是还那么理直气壮来着，我真喜欢他又怎样。”洛亭菲撩过几缕发丝塞着耳后，漫不经心道，“你如果因为我放弃，我才不会原谅你，更别说你的毅航师兄。”
　　洛亭菲软弱的一面从来就不会维持很久，现在她俨然一副局外人的模样，看着莫晓晓突然耷拉下来的脸有些想笑，却轻轻拥抱了她。
　　“晓晓，珍惜你手上的幸福，不要让它溜走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那些用来安慰我的话，也全部先告诉你自己吧。”

　　“亲爱的晓晓，你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