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3、第 93 章 ...
-
想着想着,君尽不由得心神恍惚,不留神间脚下“咔嚓”一响,却原来是踩着了墙角的一块碎瓦。
“何人?”亭内的丽人一惊,站起身来向墙边望来,眼内既惊又惧,却还是仗了胆小心出了亭款款走来,朗声问到:“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君尽愣愣的紧紧贴墙立着,也不知该不该出去。
几个守夜的小厮匆匆跑进院子来,见着了那妇人便弯腰行礼问安,又一个年轻后生急急忙忙的披着袍子走了进来:“小姐,何事如此惊慌?”
妇人见人多了,心内的惊恐便慢慢淡了下去,又细细朝墙角瞧了一瞧,轻声道:“侍书,你瞧那墙角里立着的,可是一个人影?”
侍书闻言,慢慢向墙角走了过来,小厮们带着几分畏惧,却又不得不跟在他身后向墙角靠近。
走了几步,侍书突然立住了,他向墙角内张望了一番,便笑着回身道:“许是小姐看错了,我刚瞧见墙角顶上跑过一只猫去。”
“原来是只猫?”妇人有几分诧异,但见天色实在深的骇人,便也不再追问何话,点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下去歇着吧。”
几个小厮相互望望,也不多说何话,低头退下了,侍书迎着妇人走了过去。“小姐也要早些歇下才好,夜深露重,仔细再伤了身子。”
“我这便回了,你勿须送了,我自个儿走走。”
侍书也并不多劝,垂首送她。
眼见妇人的身影在院内消失了,君尽这方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时,却在抬头见间到正站在眼前的侍书。
“君公子,好久不见。”
君尽被他骇了一跳,定定心神,勉强笑道:“是有许久不曾见过了。”
“君公子潇洒依旧,只可惜这深宅大院内,物是人非……”侍书轻轻的低了头:“我家少爷他……离家已久,小姐去年丧了夫婿,而今是回府省亲的。今年年前,老爷夫人为了添上几分喜气,替少爷娶了原先少奶奶房里的大丫头续弦,少爷他并不知情。少爷是五个月前自家中……”
“你无需向我说明这些……”君尽有几分不安起来,侍书这般一五一十的秉实相告教他慌了,到好似自个儿是故意前来打探何事一般。“我不过是,不过是……”说来说去,自个儿竟也说不明白不过是何事,一时间只得窘在彼处。
“我原想少爷去寻了君公子,自然是无甚大碍的,而今却见公子孑然一身满脸茫然,想必是不曾遇见过我家少爷。”侍书一面说,却一面突然的跪了下来!“侍书自幼入府,曾发誓终身追随我家少爷,而今侍书誓言难守,唯希望我家少爷能少吃些苦恶。侍书五岁进府,八岁跟随少爷伺候,但自少爷见着了公子,魂魄便好似飞了一般,只教我瞧不明白,究竟是侍书那十多年不曾了解过他,还是他那十多年不过是在尘世虚度罢了。”侍书顿了一顿,抬起头来望着君尽。“他原本是视功名为粪土的,可是为了公子他要去考取功名;他原本是好强面薄的,可是为了公子他不惜一手毁掉锦绣前程诈死逃官;他原本是守礼孝义的,可是为了公子他敢当面斥责我家老爷连夜离家……”
君尽被侍书惊得呆站在原处,手慌脚乱的要扶他起来他却如何也不肯。
“侍书但求公子救救我家少爷,我在私下已派人在城内细细打探,却仍无音讯。而今他人尚不知身在何处,若是孤身在外遇着个什么好歹……”
君尽被他的话唬的头皮发麻,腿一软不由得也跪下身来,一把掩住他的嘴道:“胡说些什么?哪里会出何好歹?彗星哥福大命大,自然是逢凶化吉的……”
侍书不再言语,一双大眼带着几分怨气和几分怒气望着君尽,那双眸子里刻画出的深深哀愁犹如尖刀一般在君尽心头划出斑斑血迹,君尽颓然的松开手来,垂下眼帘。
“公子若是心内还对我家少爷有一分情谊,侍书便在此斗胆相求,只求公子去将我家少爷寻回。是安是危,是凶是吉,只要给侍书一个音信便好,而今能将他找到的,也许只得君公子了。”一行说,侍书一行正正经经的给君尽磕起头来。
“侍书你切莫如此,你莫要这般折杀我……”君尽连忙去拦他,却又哪里能拦得住?“我答应便是,我君尽定然将他找回,你且放心,无论如何,拚了君尽这条小命也定然将你家少爷安然交回便是!”
“找到了他……”侍书抬起头来,眼中水汽氤氲。“就莫再回来,能行多远,就行多远吧……”
君尽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慢慢的站起了身来,深深向侍书行了一个礼,翻身越墙,沿来路扬长而去……
侍书冲着君尽消失的背影,又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方缓缓起了身,转身抬头,正碰上一双美目。
“他走了?”
“是。”侍书依旧垂首作答。
“他,会找到大哥么?”
“他说会,自然便会。”
妇人不再开口,她紧紧的抿住了嘴,望望天上渐渐西沉的月,终长长的叹了口气,怅然道:“往事如梦,想不到,梦醒之后,世事依旧如梦……”
侍书闻言一惊,只是那瞬间的惊异只是在片刻后便又消失在低垂的眼睑内。
天尚未亮,寂静的街头,君尽一人在慢慢踱着步子。他不在府内,却也没有来寻自个儿,又会去了哪里?他向来是骄纵惯了的,即便那些年在山中也是有政赫不时派人送来钱粮衣被,未曾为五斗米折腰的他,离府的这五个月内,又都是靠着什么过活的?
思来想去,心内不由得急躁起来,只怪当初自个儿一时义气,到丝毫没能顾及到他的心思,以他那般的暴躁性子,发现自个儿将他一人独自扔在山上,不知要气成怎般的模样。他向来心性甚高,若是万一身上的盘缠用尽了,也必是不会向政赫等人来求助的,可是他自打出娘胎到入仕途再到客居山野,何曾谋过生活,万一遇上了歹人心生邪念恶意相胁,可教他如何是好?
越想越急,君尽竟站在大街上气得捶胸顿足,只恨自个儿为何不早些翻过那道矮墙打探他的消息。
一顶朱红色的轿子匆匆打身旁经过,君尽也没去在意,却不料那轿子行出不远后,突然停在了路中央,轿中的人揭起了轿帘探出了头来:“君公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