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朱砂泪》嫦娥姐姐

2、第一章初入王府（中）

　　他劲自走到正厅的主座上，坐了下来。
　　真的是很气派，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牌匾，上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字“松茂堂”下面的红木香案上摆放着福禄寿三喜，边上依次是青花瓷的双耳花瓶，里面插着俏生生的一朵新莲寓意和和平平。精美的鎏金石台上，是上好的和田玉雕.其旁的墙上悬挂的都是名家的字画，连房梁，立柱上也是用了上好的楠木雕满了繁复的花纹，有八仙过海，梅兰竹菊。看花纹样式也是最好的东阳木雕.地下的地砖是三尺见方的浅墨色理石彩砖.空气当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若馨，快坐下吧！”他看我还傻傻站在庭中打量着所看到的一切，便柔声说到。
　　我依言走到离我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是个豪华的圈椅，却并不冷硬上面放着丝绸的软垫，即使在这快要6月的天气里坐着倒也不闷热。
　　从内殿走出的丫鬟，一袭白衣粉裙，头上梳着双耳发髻，一穗银色的流苏垂于脑后，随着她的脚步泛着闪闪的银光，可是此刻的我却再也无心欣赏她美丽的装束，我的眼睛早已恨不得掉在她手中的托盘里。
　　那托盘里的金边盘子里依次摞摆着，鹅黄色的桂花糖糕，上面细碎撒着糖霜，还有仿佛还冒着热气的，洒满芝麻的鸭油酥烧饼。
　　粉衣的侍女走他到他面前柔声道“老爷请慢用‘
　　他从我一进来就盯着我看了许久，也不做声，虽然他脸上平静如水，但我依然是能知道他心中已然惊起了澎湃的波澜.我这样的意外出现时他始料未及的吧？是他做梦也不曾想到的吧？
　　在这富贵荣华中，人总是能忘记很多事情，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能否梦到当年的那段贫困交加的岁月？还能否记得有那样一个痴心女子在夕阳下等着的他回来呢？
　　我忽而想起母亲临终时的那凄楚的眼神。
　　“原来我这一生的情爱，终究是错付了他！”
　　“茶留下，这点心拿去给她吧‘他看到我刚才盯着那些点心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吩咐道。
　　侍女向我走来，把两种点心依样放在了我的面前。我能闻到那清淡的桂花香，感受着刚出炉的烧饼氤氲着的热气，对于一个8岁的孩子，饿了2天的孩子那是怎样的一种诱惑啊？
　　嘴里不争气的咽着口水，可我的心里回顾往昔我和娘在一起的岁月，娘的那咸咸苦苦的泪水，在这顷刻间灌进了我的心里。我将头撇到一边，用力甩掉眼眶中的泪水。让自己的心绪平稳下来。
　　“我娘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让我问你一句，你可曾还记得湘妃竹林里三生石旁的约定？”
　　我看着他听了我的话目光闪烁，闷然一怔。
　　“临终？你娘死了？什么时候的事？”他脱口而出。严重露出一抹痛苦表情.是关切，是惋惜.
　　我顿了一顿说道“去年12月初，娘在河边替人浆洗衣服换钱，河边的冰没有冻住，娘失足滑了下去，幸好有山上砍柴的叔叔路过，救了上来，但是娘亲因此得了风寒，也没那么多钱买药，拖了半个月不见好就去了！”说完这些话，心上仿佛还没有愈合的伤又叫人撒了把盐。生生的快要痛死了。
　　“没钱买药？这些年不都有银子托人拿了回去么？难道就没钱买得一服药么？还是你们更本就没收到？”
　　“自3年前就不曾收到了！”我回道。
　　他没有回话，只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是我看错了么？怎的他眼角也会有点点泪光？握着椅子扶手的关节因用力过度也发白了.他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良心吧？
　　“娘问你可还记得你和他的约定？”
　　我依旧固执的问他，我知道这一句话的答案不仅是娘想知道的，更是我想知道的。还有就是这一句话仿佛也关系到我以后的生死命运吧？
　　若是他说记得我也许能够有一口饭吃，我不敢奢望他能认下我这个亲生女儿，只要在这里尽管是卑微的，可怜的，没有自尊的生活在这里。直到长大，直到能有那样一个肯和我白首不相离的人出现。
　　若是不记得，或许，刚才他说的对，我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吧？将来我会吃百家饭，穿百家衣，说不定会在哪一年的冬天在一个不知名的破庙里，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世界吧？
　　良久良久没了声音。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我不由得屏住呼吸，似乎听得见我自己嘭嘭的心跳。
　　“我......记得”他犹豫着，踌躇着。最后仿佛用尽全省力气般的说出了这样简单的话.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原本近乎枯萎的心终究在这一刻焕发了些许生机，他终究还是认了我的，他终究还是我的爹爹啊！
　　一只黄鹂，清脆婉转的叫声划破长空。把我翱翔远去的思绪拉回了眼前。我现在是身在永定王府的，是在他的身边的不是吗？我浅浅一笑。
　　这是我来到永定王府的第二天，昨天的的这个时候，我正躺在阳和街头遭受着丽芳苑的打手的毒打呢。
　　丽芳苑是这京城里最大的一家妓院，我昨天是从那里逃跑出来的，年初的时候爹爹因为科场舞弊案的牵连，被皇上下了大狱，后来查出是被奸人陷害被冤枉的，只3个月便放了出来，却也因为这三个月的牢狱之灾，让他染上了鼠疫，皇上的圣旨刚传到家里不到一刻钟，爹爹的死讯就接踵而来。
　　我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看得我的红柳姨娘，还有我的一双同父异母的弟妹们哭的伤心，我确是没有一滴的，毕竟我的心里从没承认他是我的爹爹，这些年我在这个家是怎么过来的只有我自己知道。
　　还没等到爹爹下葬的那天，我某一天的早晨醒来已经身在丽芳苑的房间了。不消谁告诉我，我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因为我不肯妥协，以自毁容貌相要挟，才没有马上沦落到要成为青楼妓女，终于在昨天的午后我乘看门的打手打瞌睡的时候跳窗而逃，从二楼跳下来本来是会摔成重伤的，好在老天爷庇佑，有一辆拉着麦草垛的车刚好经过床下，将我接了个正着。才不至于骨折。然而拉车人的叫骂已经足够整个丽芳苑的人知道我逃跑了，才有了后来的与他的相遇。
　　“若馨，想什么呢？这样出神？”旁边翠竹凑过来坐在我身旁好奇的问我.
　　“没，没想什么啊！”不由得一抹红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爬上了脸颊.
　　“瞧你那小女儿家的模样，定是想起了心上人吧？”
　　“哪有啊，我只是今天起得早着凉了。‘被人拆穿心事的这种感觉真的是不好啊。
　　翠竹是我踏进王府第一个接待我的婢女，我和她住在了一个房间，她是个非常热心的人，圆圆的脸也好脾气，之才一天一夜的功夫我就与她一见如故，十分要好了。
　　“翠竹姐，和我说说这王府里的事情吧，我刚来这里什么也不懂，别出了什么差错叫主子们责骂。”
　　“嗨，你不说我也准备告诉你来着，咱们这王府是当今大齐王朝皇上的胞弟。排行老八，是个闲散的皇亲宗室，王爷并不热衷于政事，喜欢些风雅的事情，王爷比较专情，和大夫人感情非常好，王爷的独子也是大夫人所生，另外还有2位夫人.3个妾侍，算是比较少的了，其他的王爷身边三妻四妾的还要多呢。”
　　那“御风......”我只是想知道他更多一点。
　　“你怎的这么没规矩呢？小王爷的名字你怎可直接说出口呢|？翻过年去咱们公子就要接受皇上的册封了，到时候也是有封号王爵的了。
　　我吐吐舌头，很难为情。我记得那天我被三个大男人毒打在街头的时候，我以为这就是我人生的终点了。在我闭眼任命的时候，只听得耳边风声阵阵，一番拳打脚踢之声更盛，可我身上疼痛却减轻了。
　　我闭眼痛的卷缩在地上呻吟，只听得一个温柔的房屋春风拂面的声音。
　　“你还不起来吗？这地比你的床还舒服吗？”
　　我颤抖着睁开眼睛，仿佛看到我这一生看到的最美的画面。多年后我身在大漠遥望漫天星辰的时候也经常回忆起。
　　站在我眼前的他，一身绸缎素锦织金的白衣，宽阔镶金带玉的腰带，银丝蟒纹的长靴。如冠玉般精致的面容，挺括的鼻子，深邃的眼眸，夕阳的光辉，为他的周身镀上了弥弥的柔和金光。我不禁痴痴的看呆了。
　　“看来你真的是很喜欢躺在地下啊！”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贵妃娘娘，请起”他俯下身来将温润如玉的手掌伸到我面前。
　　我的脸蹭的一下红了个彻底。我的手接触到他微带汗湿温度的手掌。恍惚间。心头划过莫名的悸动，眼眶竟不觉的湿润了。
　　‘你为什么会被这些恶人围着打呢？”他关切的问着。
　　我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我能搞诉他我被继母卖的妓院吗|？我能告诉他我刚才从妓院里逃跑出来吗？就算我不曾在那里失身，可是单单在进出过那样的地方，在寻常人眼里就已经是不干净了。何况我在那里待了那么多天，要说我不曾沾染过什么，谁会相信呢？他是如斯美好的男子，浑身贵气逼人，不凡的气度，就算不是出身天家王侯，也是贵族大户。若是他知道了我是从那样不堪的地方出来，他还会这样的帮我吗？
　　我不说话只是流眼泪，将头埋得更低了。心头泛起了莫名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