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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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水家出事后，赤司征十郎自然想起了清水凛。
当时的他虽然也人道主义的表达了自己的遗憾和对那个孤身海外的年轻少女的担忧。
但无论再怎么表达，从小在富足的环境中长大、而且才只有十四岁的他，都是不可能产生哪怕丝毫的感同身受的。
——他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中自然有教他为商为利之道，但他却从来没经历过、甚至没有想象过“破产”“贫穷”“身无分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个年轻的男孩没那个概念——每天餐桌上丰盛的饭菜是理所当然会出现的，精致的服装在每次换季的时候都会自动填满自己的衣橱，奢华宅邸中的辉煌灯火与洁净地面是生而俱来的。
赤司征十郎的确很优秀，在十几年后的未来也的确证明了他有足够能力去子承父业并且做得比他父亲还要好。
但是在社会上，有些地位差距过大了的时候，自然就会造成盲区。
赤司征十郎一直都生活在云端，吃穿住行这种生活最底层的杂事，自然在他不需要去关注的盲区之中。
更何况……不，最重要的是，他潜意识里根本无法去想象清水凛为生计而狼狈奔波的样子。
那个女人一直都太过完美，太过高高在上。她的存在简直就是大家闺秀的标准教科书。她永远都优雅从容的模样，在年幼的赤司征十郎脑海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第一印象，以至于即使知道了她破产的真相，也无法将那完美的形象撼动分毫。
清水凛怎么可能会狼狈？
不可能的。
那个女人能永远用那高傲淡漠的表情面对一切。
——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赤司征十郎便没有再多想什么，一转头就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功课、还有高中的升学问题上。
……
在清水家倒台后的一年里，他第一次成功打败了他的父亲，拒绝直升到帝光中学的高中部，以包括教学资源、篮球部教练邀请，还有诸如想要锻炼独立生活能力等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离开了东京的家，考进了京都的洛山中学。
在去京都前，他考虑了一下，因为不想住亲戚家、也并不打算像拍电视剧似的让一大群佣人围着自己一个人转。所以，他没有住到赤司家在京都的那栋硕大而空荡的别墅里，而是选择在距离学校很近的地方租了一间宽敞方便的公寓。
这本只是他长到十五六岁的年纪时所自然产生出的一种想要独立锻炼的冲动，他的父亲也并不反对他在年轻时自己多扑腾两年。但他却没想到，自己会因此重逢那个多年不见的故人——以及九年前的一个人情债。
那是赤司征十郎进入洛山高中的第二个学期刚刚开始的时候，他正在为即将到来的Winter cup制定把自家篮球部队员往死里操的训练计划，一通陌生的电话打到了他的私人手机上。
“赤司……征十郎吗？”
对方虽然并没有自报家门，但那清冷好听的女声一响起，他的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清水凛的脸——不得不说，这就是气质美女的自带技能——她们总能叫人过目不忘。
赤司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我是”，心脏却轻轻动了一下。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好久，她才像是忍受着巨大的侮辱似的，艰难地吐出一个词——
“……帮帮我。”
………………
…………
……
在九年前，赤司征十郎和清水凛初次相遇的那场宴会上，曾经发生过一件不为人知的小事。
虽然六岁时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但由于那关乎到赤司征十郎（自认为的）一世英名以及一个承诺，所以直至今日他还能回忆起大部分的经过。
那一天的宴会开始后，那些随同父母前来的孩子们，自然是打完招呼就被大人给赶去一边自己玩儿了。
当时的几个孩子里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大多和当时的赤司年纪相仿。
虽然之前互相介绍时都端着一幅一本正经的小大人儿样，但终究还是群孩子，大家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也都是诸如你躲我找的捉迷藏游戏，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玩得甚是开心。
只有清水凛一个人依然端着架子，穿着齐整漂亮的小礼服不肯加入他们，兀自捧着本书坐在一块没什么人路过的沙发上读。
这种性格，说好听点儿叫端庄，说难听点就是装逼。
——当然，赤司征十郎也是在许多年之后才知道，她这其实并不是装模作样，而是本性使然。她本来就是这么个清高得过分的人。
但当时的赤司只觉得她简直装逼透了。
孩子们群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自然而然出现对某些同龄人的排斥。就好像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小学中学，总会出现大家一起欺负某个同学的现象，老师们也见怪不怪，通常嫌麻烦就不管了。
小孩子对不合群的小伙伴儿有着天生的敌意。
六岁的赤司，还有当时在场的那些孩子们也不例外。
赤司征十郎直至今日也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在看着远离他们独自端坐读书的清水凛时，胸腔里的确泛起了一股莫名的不满情绪。
但是而后的事情……他却记不起来了。
他记不起当天的自己和其他人到底对清水凛做了什么，大概是一个恶作剧吧？他完全不记得了。
后来的赤司猜想，大概是因为那件事情实在是太过愚蠢，愚蠢到自己都不愿想起才会强迫大脑把它忘掉了——赤司征十郎一直都非常擅长“塑造”自己的思维记忆，这是他在长期备受压抑的成长过程中忽然觉醒的一种特殊能力，也是多年后的他能不断在表里人格之间进行转换的原因。
——那……或许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在面对压力和寂寞之时所本能产生出来的一种自我保护吧？
嘛，不管怎样，探究赤司的精分原因是精神病医生的工作，并不是这个故事的重点。
我们回归正题。
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赤司征十郎唯一记得的画面，就是当时在自家的大厅里、清水凛坐着阅读的那组沙发旁，那尊靠墙矗立的昂贵花瓶倒在地上摔得粉碎。赤司不记得那个花瓶是怎么碎的了，但却莫名的清楚——它是被自己给弄倒的。
而且很凑巧的——那是他的父亲大人最喜欢的收藏品之一。
其他的孩子们早已跑得不见踪影，只剩目瞪口呆的自己和眼神吃惊的清水凛面面相觑。
俗话说，命运的红线永远都会选在最狗血的时候缔结。
在大人们听到声响往他们这儿赶过来的时候，清水凛忽然做出了——嘛，大概所有的读者都能猜到，但是却让六岁的赤司征十郎大大出乎意料的事情。
她站起身，将自己手里的书一把扔到了花瓶碎片的旁边，然后面不改色的推开赤司征十郎，自己站在了案发现场里，替他顶了个黑锅。
事后面对不服气的赤司，她的反应冷淡得好像事情与她全不相干。
她冷冷的解释：“我那么做只是为了利益最优化而已。”
她的“利益最优化”指的是，如果让大人知道那个瓶子是赤司征十郎打碎的，赤司的父母肯定不得轻饶他，为了在宾客面前展现他们家严格教育的高端模样，即使不会动手打他，也绝对会当众见他训斥半天，或者折腾些其他的花样惩罚他让众人看见，然后再等着宾客们像例行规矩似的上前劝说“哎呀他还是个孩子何必呢？男孩子就是要调皮一点才可爱嘛……”云云。
清水凛说她讨厌这种虚伪的套话形式。
虽然人生中偏偏充满了这种恶心的虚伪，但是能躲过一次就算赚着一次吧。
清水凛又说，如果她承担这个责任，赤司父母肯定不会对客人的女儿发脾气，他的父母也不会拉下脸当着主人的面惩罚她。这么一来她就能不受干扰的继续读完那本书了。
“所以说你不必在意。”
赤司征十郎虽然不至于像隔壁荒川爆笑团片场里那个跟他声音一模一样的男主角那样被父亲教育得决不能受到任何人的恩惠。（小招的cv也是神谷浩史哦~）
但欠下这种丢脸的人情债，总不能掉头就跑吧？
于是，六岁的他一本正经的板起脸，对清水凛许下了一个承诺。
“你今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请一定要来找我。”
如此小大人到极点的话也真亏他说得出口，而且要命的是，配上他那张脸，这种模仿大人的语气居然一点儿都不显得滑稽。
然而即使如此，清水凛依然笑了。
她笑得很轻，但也很傲慢。
她淡淡的说了声“不必了”，然后便挺起那包裹在漂亮连衣裙下的消瘦肩膀，从容不迫的转身离开。
——啊，对了，就是那个笑容。
赤司征十郎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傲慢从容到极点的笑容，将她那幅清高的形象深深的刻进了赤司的脑海里，从此每一次再见到她，都只觉得她变得比以前更加的优雅美丽，那个完美的形象在岁月的积淀中越发耀眼起来。
——清水凛就是这么个典型的艺术家的性格。
自信到自恋，倔强到死板，却对自己的选择深信不疑。对普通的凡人和金钱铜臭抱着天生的鄙夷不屑。还有强烈到让人咬牙切齿的自尊心，那倔强的脖颈从来都不肯低下服输。
——正因如此，许多诸如梵高的天才画家才都是死后成名。
而事实上，清水凛也的确拥有超凡的绘画天分。
毕竟她所就读的那所巴黎美术学院可不是光靠钱就能进得去的地方，更何况，她考进去的时候才刚满十六岁。
如今，十五岁的赤司征十郎在接到清水凛的电话后，终于想到了这些事。
时至今日，他才第一次开始思考清水凛这一年来的处境和遭遇。
——父亲锒铛入狱，母亲沉默的改嫁，亲戚朋友纷纷冷眼相对，房屋宅院、私人物品、银行资产全部冻结。
面对这些令人绝望的现实，那个清高傲慢、从小娇生惯养的清水凛，到底是怎么从法国回到日本，又是怎么一个人活到现在的？
最重要的是——赤司征十郎最好奇的是——那个总是挂着一幅“你们这些愚蠢的凡夫俗子”的表情鄙夷众生的高雅艺术家清水凛，在贫困和现实的折磨下，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
所谓的艺术家，在拥有自信高傲等必须的性格以完成惊世作品的同时，不也得背负着诸如自尊心过强、清高自负、不善交际等无法适应社会现实的弱点吗？
所以才有那么多天才画家落得个贫困致死的下场啊。
他坐在计程车上，一边前往和机场一边想，如今低下头向自己求助的清水凛会怎么面对自己？
她会变成那种市侩的女人，露出她曾经最讨厌的虚伪表情向自己卑躬屈膝、赔笑讨好吗？
还是选择强撑脸面，僵硬又拙劣的试图继续用平等的语气和自己的说话，然后等到不得不央求他的时候再露出屈辱至极的表情吗？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的心里隐隐泛起了一丝如同即将目睹自由女神像崩塌般的兴奋感。
然而事实证明，他当然都想错了——说句绕口点的话，赤司征十郎早就预料到自己绝对会想错了。
清水凛怎么可能卑躬屈膝？又怎么可能屈辱颤抖？
——她永远都是美丽的。即使沦落到了如此田地。
赤司征十郎看到，她穿着一身在秋风中略显单薄的香奈儿套装，拉着路易威登的旅行箱，背着Gucci的单肩包，超凡脱俗的站在机场门口。
赤司他，选择了使用“超凡脱俗”这个词。
那是因为即使是他，也真的有点惊讶了。
清水凛就那么站在那儿，虽然一身的名牌，但却全都是为了掩饰她已买不起最新产品的经典款。十八岁的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没有一丁点钻石或是白金。
但是偏偏给她在那儿一站，就站出了光芒四射的、冰雕般的美感。
赤司征十郎不太确定——那是因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淡妆精致的面容，还是那双漂亮眼睛里依然不变的高傲淡漠——让他甚至都怀疑，即使把她揉碎了捣进烂泥巴里，她都能再度从泥巴里站起来，继续用那冷傲不屑的美艳眼睛看着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