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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我要他们平安无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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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发生后的第一晚,布莱克辗转反侧,一是因为生理上的伤痛,二是因为心理上的难安;第二晚,她整夜失眠;第三晚,她噩梦缠身;第四晚,过去的种种景象开始在脑袋里回放,当然不像拍烂了的电影情节一样:翻来覆去都是他的面容,而是除这次之外她记忆中最新鲜的一次车祸。
上帝花了六天创造世界,她只花四天就能弄爆自己的脑子。
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然后看见显示着凌晨两点的小闹钟,布莱克跳下床赤脚走到厨房拿一听啤酒开始猛灌。脑浆在颅腔中翻滚如同锅里一颗爆米花的感觉记忆犹新,于是对于同样晃荡着的半罐啤酒她又涌上一阵反胃,易拉罐当即被抛进了垃烠圾桶。
唉,亲爱的,我不想再失去谁了。是不是我不为你哭,你就不死给我看了?
……
于是记忆镜头被拉回五年前的监狱,从某些角度上,说实话,监狱也他烠妈是个好地方。自从与云雀的交谈过后,她危机意识直线上升,具体表现就是她不知疲倦地在空闲时间疯狂练习俯卧撑或者仰卧起坐或者其他什么无聊透顶的运动。
“在你的二头肌变得和你的脑袋一样大之前停下好吗,男孩?”萨曼莎将一本书罩在脸上以表抗议,“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是想去砸断谁的脊梁骨,那是要加刑的。”
“中将,如果,只是如果,监狱外有人要追杀你,你会怎么办?”从地上爬起来微微喘着气,不得不说她手臂上腰烠肢上浅浅的肌肉线条倒也挺养眼,并且那也足以令人相信她可以毫不费力地拧断一个人的脖子。
书本拉至鼻子以下,露出一双不屑一顾的蓝眼睛,然后蓝眼睛翻了个白眼:“有人要整死你?”好在她没有接着问下去,书本下传来一串意味不明的笑声:“去找墨西哥女人,她叫什么来着?杰茜?管他呢,但总之她在外面有门路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渡进美国。”
远走高飞,就像任何正常人面对无以考证的危机感时一样逃避。逃避不总是坏事,该逃的时候就应该逃。
然后,你其实还有一个选择:投靠值得信赖也信赖你的靠山。“向他们献殷勤,寻求保护。如果是我就选择前者,但你,”适当停顿以示强调,“相信我,男孩,你更适合后者。”
咖啡豆腋下夹着一个牛皮纸袋从走廊一端逛过来,那里面是犯人家属亲友寄来的信,她举着份名单将信件一件件对照着从铁栅栏里递进去。接着她停在了这间房间门口,塞进了一个雪白的信封:“男孩,你的信。”
“有我的吗?”中将随口问了一句,印象中从来就没人给她写过信,没人来探望过她。
“哦,有,一份信烠用烠卡透支通知。”
“怎么会?这个月我除了一件Valentino礼服一块香奈儿腕表一双ChristianLouboutin高跟鞋和一挺卡拉什尼科夫之外什么也没买。”
被小小地逗笑了一下,咖啡豆摇了摇头:“行了,不开玩笑,中将,我忙着呢。”
玩笑幽默程度不到,剩下两人又很快安静了下去。三两下拆开信封,布莱克抽烠出信纸一目十行,通常情况家人的信除了矫情的家常之外别无建设意义,内容不外乎你爸修好了抛锚的车,你烠妈又学会了新菜色。然而这次的信却让她有了窒息的感觉,就像肺部被人一掌捏住近乎爆开一样。
“布莱克: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我知道你在那里过得不好,但我必须告诉你:加布里埃出事了。她前天晚上遭到了暴徒的袭烠击,他们弄伤了她的眼睛,她骨折了,而且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好,医生说她的眼睛,可能再也看不见了。
天啊,布莱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一定不要出事,求你了。我会为你祈祷的,你爸也会,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
快点回来吧,布莱克,我们需要你,加布里埃也是。如果可以保释了,通告我们,一定。”
然后署名是莉吉娜皮耶罗。
加布里埃,她那六年未见的姐姐,自从布莱克十五岁时她去了英国留学,她们就没再见过面了。接着,当她再见到加布里埃,可能就只能看到一个双目失明的小可怜;而加布里埃则或许再也看不到她那该死的妹妹。
我无拘无束,你,是吗?
云雀薄情话语猛地闪进脑子,布莱克顿时心跳一停。倒不是怀疑他做了什么,但不代表别人也不会。一个人就像一具身体里的心脏,他的家人朋友则是肺、胃、肠子或者其他什么器官,想让心脏崩溃完全不必捅穿心脏,谁都知道将一具鲜活身体的肺捅个洞,或者肠子扯出来,或者剖开胃,他照样会死,心脏,当然也停了。
凡是你关心,爱护的人都是你的一部分,当你陷入麻烦,他们也会受伤,这无可厚非,这也就是为什么布莱克当时简直想剜掉那个伤害加布里埃的暴徒的每个家人的眼珠子。
她先是以为中将会问她出了什么事,但红发女郎专注于书本对她视而不见,于是她只能主动开口问:“我必须尽快从这里出去,中将,有什么办法吗?”
“参加狱中工作,争取减刑。”
“不,我要出去,现在!”
“越狱。”
布莱克终于闭嘴了,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无能为力。或许她可以从监狱里弄些材料自制个炸烠药炸出条路出去,但然后呢?然后追捕你的就不止是黑手党,还有警烠察。你会在街上的小广告边看到印着你拍得丑毙了的照片的通缉令,或者高价买你人头的悬赏。然后,恭喜你,你名声大噪。
第二天是他们的“团圆日”,亲友们会来探监,于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巴伐利亚猎犬又套上蕾丝花边装吉娃娃,尽显真情百态。
布莱克本应在那儿看到老爸或者老妈或者两个一道,本应听他们声泪俱下,本应听到加布里埃的伤情,然而她见到的却是某个有一面之缘的金发帅哥笑得和颜悦色。
如果没有狱烠警,她就会冲过去一拳砸在他精致的鼻梁骨上,扯住他好看的金发把那张英俊的脸蛋往地上砸,直到他头破血流,一颗门牙从牙龈上搬家为止,但眼下这不可行。在他对面坐下,布莱克低声警告:“如果是你弄伤了加布里埃,我会让你不烠得烠好烠死。”
“那女孩叫加布里埃?好名字,但正巧,不是我伤了她,”微笑一如既往,迪诺饶有兴趣地眯起了眼睛,“不过就算是我,你又会怎么做?”
怒火中烧地撑起桌子猛站起来,但在发觉所有目光都集中于此后,布莱克只得又忍气吞声坐了回去。“相信我,我会在身上带足炸烠弹接近你,同归于尽也好,”她咬牙切齿,“把你连同你的部下一同炸上天。”
“我同意你的观点,我的所作所为的确值得让我陪你死上几回,”无奈耸了耸肩,迪诺收敛笑容,“但眼下我们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达成共识,布莱克,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眼下我他烠妈才不在意你和谁的利益纠纷,我要见我家人,见加布里埃,我要他们平安无事!”
“但你无力去保护他们,布莱克小姐,你无能为力,”平静将她拉回现实,迪诺仍旧云淡风清,“你猜到可能发生这种事,对不?”
靠回椅背上,布莱克憔悴点了点头。
“那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把你记下的名单告诉我,而我为你的家人提供保护。”
“那请问到那以后我又会怎么样?”
“这恐怕我无法保证什么。”
“我想得寸进尺地向你提出另一个交易,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为你做事,我不会的,我都可以学,很快地学会,而且我用人头发誓绝对忠实,名单我也会告诉你,我只请求我家人平安无事。”
“可惜我并不缺跑腿的。”
“我会不择手段完成你要求的工作;我学过六种语言,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当你的翻译;我没杀过人,但我可以学。”语气近乎请求,如同企业招烠聘时的自我推销。
对方的过分严肃反而使迪诺感觉好笑,并且他还真的爽朗笑了出来仿佛在看一出喜剧:“布莱克小姐,你有点儿强人所难,”几秒钟的停顿,他清了清喉咙一副忍笑表情,“不过,成交。”说完伸出礼貌右手。
略带怀疑地握了握对方伸出的手,布莱克又追问:“你发誓?”
“我发誓。”
“谢谢。”
“那回头见,布莱克小姐。”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你这就走了?”你不该把我从这该死的地方弄出去的吗?
“哦,对,不出意外明天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似乎看穿布莱克心中所想,迪诺认真而又漫不经心地回答,并接着补充一句,“顺便一提,我代恭弥向你问好。“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引出的并不是对那张俊秀亚洲人脸庞的印象,而是那个冷漠的吻,不,那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吻,她甚至宁可去吻一张布拉德皮特的大幅海报。“他才没有要你代他向我问好。”自嘲地笑笑,她好像在自言自语。
步子停了一下,迪诺转回身,耸了耸肩:“不,他没有。准备一下吧,明天你就出狱了,和你在这里的一年中认识的朋友道个别。顺便,替我向中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