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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

  •   是,令人绝望的血的腥气。

      “该死的,她快不行了凯瑟琳!”

      冰凉的操作台上,她被团团围住,全身剧烈抽搐着一声一声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求你们...杀了我...好痛苦...”

      恶魔的血液进入身体的那一刻,全身都像是被黑色的炎火所炙烤着。

      “慎也,狡啮慎也。”凯瑟琳一遍又一遍地对忍冬说着这个名字,慢慢的,忍冬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从她的眼底渗出了泪水来。

      “......”忍冬大口喘息着从床上坐起来。视线开始对焦,落在了没有任何装饰物的墙面上。拒绝了禾生给提供的公寓之后,她搬进了这里——执行官宿舍103,佐佐山光留以前住的地方。

      有那么一秒,忍冬坐在床上没有动。她对着阳光打量着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为了活下去,她接受了恶魔的帮助。现在的忍冬,体内流淌着一半恶魔的血。

      如果没有恶魔的基因加成,像昨天那样直接将一个人抛出去的话,怕是忍冬早就成为陪葬了吧?没想到的是,狡啮竟然比她还要怪物。

      「中午食堂见?」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忍冬给慎也发了消息。

      「聊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怕被拒绝,她马上又补充提醒了一句。

      「好。」慎也那边很快地回复了。

      走到一系办公室时,忍冬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争论声。她看到了上座那里正对峙着的常守和宜野座二人。

      “岛津千香的犯罪系数上升只是暂时的,宜野座监视官。”常守朱背向忍冬这么说着。

      宜野座在注意到忍冬的到来时,露出了自暴自弃的表情,颓然地摇着头放弃了与朱的争论。

      “前辈——”朱在回头看到忍冬时开心地笑着,话音未落便被忍冬打断了。

      “我还不到19岁呢,所以就称呼雾隐吧。”说着,忍冬坐到电脑前开始办公。

      “诶?年纪这么小?!”下座的腾不合时宜地在这时候搭话,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气氛不对时乖乖地闭上了嘴,像狡啮与六合冢一样安静地做着布景板。

      “常守,和伸元认个错吧。”忍冬抬起头冷静地向朱建议着,她的这一提议让布景板们都露出讶异的表情。伸元也是一愣,仿佛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忍冬的话。

      “那天岛津千香手中的一点火星随时都会引爆仓库,即便如此,仍然冒着一系三系全员覆没的风险对执行官下那样的命令,你与伸元的主张,谁的更正确一些不是很明显了吗?”

      “怎么可能...那天雾隐你明明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啊...!”常守的表情十分受伤,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忍冬冷漠的模样。

      因为我的慎也在被人拿枪指着啊。忍冬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给了伸元一个安慰的眼神之后,埋头继续工作了。

      宜野座顺着忍冬的视线看到了狡啮,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面对争执,忍冬选择了隐忍,这种在她身上发生的变化,让伸元的眼神中有着赞赏,另一方面他则因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声援而开心。

      “雾隐,如果那天换做是你的话,你真的会向千香开枪吗?”朱的诘问马上得到了忍冬的回应。

      “是的,不会犹豫。”忍冬抬头看了朱一眼。

      朱不再说话了,低下头咬着唇,然后愤然走出了办公室。

      “看样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也经历过不少事吧?冬。”征陆突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他笑眯眯地看着忍冬,“成长了很多呢。”

      忍冬对征陆突如其来的话感到意外,“没有的事啦,大叔。”

      “啊...”忍冬托着腮无奈地看着屏幕上的报告书。对岛津千香事件的报告写了删,删了写,唯一不变的是抬头那句“公安局长,禾生壤宗,长官”。

      “还要多久?”狡啮的声音把忍冬拉回了现实,她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办公室只剩慎也和她了。慎也等了自己很久吗?想到这里,忍冬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抱歉,你先去吃吧,我把手头工作忙完之后去宿舍找你,可以吗?”

      狡啮点了点头后离开了办公室。

      廉价的铁制椅子,灰暗的墙面基调,屋子里没用任何投影。在第一次打量着慎也所在的执行官宿舍时,忍冬垂下了眼眸,眼底有着淡淡难过。

      慎也坐在沙发里闷头抽着烟的样子,与以前的佐佐山像极了。大概是佐佐山死后,原本对香烟没有好感的狡啮才开始吸烟了吧?忍冬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对他问的问题如实回答。

      “所以,你和...槙岛是在樱霜时认识的。”狡啮盯着忍冬,“...还和他成为了朋友?”

      “是。”忍冬垂下了头,样子像个被审问的罪犯一样。

      “我懂了。认为是自己的疏忽而导致同事的牺牲,所以你想要回来复仇。”

      “比起执行官,监视官在行动上有着更多的权限自由,所以即使是憎恶官僚体系的雾隐忍冬你也选择了成为监视官。”

      “佐佐山对我来说不仅是同事。”忍冬苍白地辩解着。她发现慎也眼中的光变得愈发锋利了。不知为何,狡啮的关注点从槙岛身上很快地略过了,而是来到了忍冬这里。

      “为什么回来?”

      “离开的这一年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在这么逼问着时,慎也望着那张脸,突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变得急躁了起来。他的身子不自觉地前倾,以压迫的姿势无限靠近忍冬,眼底是硬质的光。

      “...够了。”忍冬开始面无血色地摇起头来。刚想起身告别时,手腕被慎也一把扯过,她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沙发里。

      她整个人正被慎也压在身下,他沉郁的喘息正一下一下落在自己干涩的唇上。忍冬的视线经过慎也那双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了那双一张一合的唇上,然后世界被消音了,只剩下这句——

      “你怎么可以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眉毛会在发怒时微微上扬,眼睛会在悲伤时不自觉地下垂。

      终于,这个男人的习惯、呼吸的温度、眼、嘴、鼻…和记忆清晰的对接了,耳边竟然传来了烟火的声音,那一声声温柔的“十三“被加大了音量,直至化作了灵魂深处那声破碎的、如野兽一般的怒吼。

      忍冬感到心底一阵悲哀的钝痛,像是被贝拉拿魔杖抵着一样难受。

      空气胶着。她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却在这时,肚子好死不死地叫了一下。接着,开始咕咕地叫个没完没了。

      “......”忍冬看到狡啮的嘴角隐隐地抽搐了一下,他还是保持着压制的姿势没变,眼神却开始迷茫了起来。

      “咕噜噜噜噜...”

      “......”这次换忍冬替慎也尴尬了,她讶异地看着慎也,“你还没吃饭?难不成是在等我吗?”

      “...刚刚去打拳了,没来得及。”慎也放开忍冬,将视线移到别处。

      真是尴尬到傻眼了。忍冬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听着慎也和她的肚子相互呼应着,像是滑稽的交响乐一样此起彼伏地在静的可怕的房间里响着。

      她看了眼时间,又不抱希望地瞥了一眼慎也的冰箱,叹了口气。

      “执行官,和我出去一下吧。”

      “下午不该我值班。”

      “你想不想吃饭了?”

      “......”

      10分钟后,快餐店。

      忍冬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的汉堡,注意到狡啮的视线后,她不解地望着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在想,你出来执勤会不会就是为了带我出来吃饭。”

      狡啮的话让忍冬笑了一下,“你还真把我当成薪水小偷了?”她看到慎也三口两口就吃掉了大半个芝士巨无霸汉堡,“慎也喜欢吃汉堡?”

      “我对拉丝的口感没有抵抗力。”慎也吸着可乐,看着被忍冬放到一边的食物,“你呢?不喜欢吃吗?”

      “不是的,我吃饱了。”忍冬的话让慎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是真的。”她又和慎也说了一遍。

      “而且我以前就吃这么少哦。”她的话突然引得慎也从鼻子里哼气,他似乎并没能接受忍冬的说辞。

      该不会连我以前吃很多这种事都知道吧?忍冬在心里这么想着时,狡啮将她不吃的汉堡拿了过去。

      “...谢谢你不嫌弃我。”忍冬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慎也一口一口地咬着她吃过的汉堡。

      “嫌弃你跟嫌弃汉堡有必然联系吗?”狡啮视线落在了忍冬的手机屏幕上。

      “我在关注几个网络论坛。”注意到慎也的视线,忍冬把手机递给了他。

      慎也在忍冬的关注里看到了“纸质书”、“莎士比亚”、“奥威尔”等标签,他的视线落在忍冬的ID头像上——黑色的背景上用简洁明了的白字写着“1984”。忍冬的ID在这些论坛里很活跃,最近的一条发帖纪录显示她正在寻找莎翁的绝版纸质书,有不少人在关注着。

      “这些都是槙岛喜欢的东西,虽然现在还没有关于他的任何线索...”忍冬顾自地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慎也的脸正慢慢变得阴沉,“拜托了,一定...要注意到我啊。”她摇着头,眼睛却发亮。

      “监视官,你现在的样子就像陷入了热恋一样呢。”狡啮十分寒冷的语气让忍冬打了个冷颤,她回过神来看到狡啮嘴边那抹讥讽。

      忍冬知道慎也可能还是不相信自己。她在这句带刺的话面前垂下了眼眸,然后又抬起了头,静静注视着慎也。

      “慎也,我们以前吵过太多架了,我回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在注视了慎也良久后,忍冬冷静地说着。

      慎也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从餐厅出来后,忍冬他们的警车来到了一个高档住宅区楼下。

      忍冬把警车换上了普通车辆的投影。她看了眼时间,“待会还要上课?”忍冬向慎也确认着。

      “六点,今天是一系给执行官讲课。”慎也说。

      “好,会在上课前把你送回去的。”忍冬这么说着,把身上的制服换成了樱霜的水手服投影。她瞥了一眼反光镜里的自己。垂顺的短发使她看上去比一年前要叛逆一些,在柔弱中又多了几分英气。

      “怎么了?”忍冬回过头来时,发现慎也正在看着自己。他的黑眸锁定了忍冬眼底的那抹幽绿。她的眼眸像是一片森林绿的海,幽深的一眼望不到底。

      “你的眼睛,”狡啮顿了顿说,“...以前就是这么绿吗?”

      慎也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忍冬愣了一下,她垂下眼睑,眨着眼的时候睫毛微微颤动的样子带着慌乱。

      “...时间差不多了,在这里等着我。”忍冬避开慎也的视线,下了车到一栋楼下等待着。

      “先生...帮帮我...”忍冬迎上了一个老男人。

      在看到忍冬的脸时,老男人的喉结涌动了一下,他环顾四周,又抬眼看了眼自己家的窗户。视线开始在女高中生的这双雪白长腿上游移着。

      “别害怕,叔叔帮你,大叔我啊也有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儿...”老男人说着,满脸堆笑地扶起忍冬。

      忍冬被浑身烟臭味的老男人拉着往小区外走,离大久保家的公寓越来越远了。

      “大久保先生,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帮忙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大久保在这时看到了身旁少女的冷笑。

      “我想和你谈谈苇歌的事情。”说着,忍冬扯着大久保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里。

      20分钟后,忍冬一脸轻松地回到了警车里。

      “钓鱼执法,被发现后可有麻烦了。”狡啮看着忍冬。

      “所以我没让慎也和我一起。”忍冬满不在乎地笑了,“而且我这种行为,慎也没有阻拦,也算是默许了吧?”

      “已经派人去照顾大久保先生了,在Psychopass恢复正常范围之前,要一直待在矫正所里接受心理治疗了。”忍冬取消了水手服的投影,她眼底幽光闪烁,穿着制服敛眉勾起唇角笑着的样子十分帅气。

      “你是怎么做到的?暴力?”慎也十分意外。

      “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平和的聊天。”忍冬淡淡说。

      “我倒不知道监视官这么爱多管闲事。”慎也注视了忍冬一会后,启动了车子。

      “倒不是这样。”忍冬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下来,她有些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那孩子自己一个人,一定很辛苦。”忍冬闭着眼,声音很轻。

      忍冬和慎也来到会议厅时,三系的监视官高木苍介正霸占着多媒体控制台。身旁站着一脸不甘,却又十分无奈的常守朱。

      上课时间早就到了,而高木的存在让常守无法开始讲课。她和慎也对视了一眼,马上就明白了,高木苍介还在记恨着上次的事。

      “瞧瞧,另一个没教养的监视官也来了。”高木话落,整个大厅的视线都落到忍冬身上。

      “前辈...”

      忍冬扬手示意常守别说话,她低头笑笑,然后走到高木面前。

      高木还未来得及看清忍冬嘴边的笑意,便一个重心不稳从座椅上摔了下去。

      包括高木在内,整个会议厅变得十分安静。就在刚刚,始终一言不发的忍冬直接上前踢倒了椅子腿,这么粗暴的应对方式,连高木都始料未及。他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仰头看着忍冬。

      “我对人际关系这种事呢,十分不擅长。”忍冬嘴边勾起戏谑的笑,在弯下腰来时,整个人的阴影将高木笼罩住——“所以没时间进行友好的寒暄。”

      高木打了个冷颤。

      “虽然有人已经领着精英俸禄高枕无忧了,可执行官们的绩效工资和考试成绩是直接挂钩的,所以高木监视官能不能为执行官们考虑一下,让他们接着上课呢?”

      “将这么多无关的人卷入私人恩怨中,可实在不太大气。”她凑近高木耳语着,然后给他让开了路。

      “......”高木张了张嘴,在注意到执行官们怨怪的视线之后闭上了嘴。他的视线越过忍冬,竟然看到了她身后的狡啮在笑着。

      高木又张了张嘴,腾在这时吹的一声口哨把他吓了一跳。

      “我知道了。”高木叹了口气,狠狠地瞪着忍冬和常守朱。

      “雾隐,我想知道岛津千香的案子换做是你,会如何做选择。”高木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他皱着眉,开始十分认真的询问着忍冬的答案。

      忍冬垂下了眼眸,“我会直接击杀岛津。”

      “是吧?”高木又有点得意了,他看到常守朱垂下了头。

      “高木监视官当时的选择,是一个优秀刑警所作出来的正确选择。”忍冬诚恳的话给了高木余地,让他的表情和缓了一些。

      忍冬看了眼常守朱。

      “比起正义来,最先考虑的是自己的生存问题,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手中的火随时都能引爆整个仓库,在这种情况下,又有几个人会选择站在一个被西比拉抛弃的人身边呢?”

      在这么说着时,忍冬突然笑了,眼底满是怀旧。

      “枪口相对的瞬间,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因为不杀死对方,死的就会是自己。在这一点上,高木君、伸元和我都没错。”

      常守朱感受到了肩膀上的热度,一双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她抬起头看到了忍冬对自己露出了笑容——

      “可是呢,我是见过那种笨蛋的。”忍冬笑着轻声说,“他们会在武器相对的时候最先放下枪,要么说着‘我相信你’、要么会说——‘如果再给一次机会的话,你是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彻头彻底的大笨蛋。”忍冬看着常守朱一字一句地说着。

      她提高了音量,“可是就是这样的质朴笨蛋,让我开始憧憬起来了,关于人类的可爱面。”

      “...前辈?”一直低垂着头的朱抬起头来,她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绿眸——

      “看着这样的眼睛,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应该还不是这么糟。”

      朱的眼中渗出了泪水,那双深邃如海的绿眸此时正静静地望着她。

      “一定很难,我知道。”忍冬用口型对朱悄悄说着,然后向她眨了眨眼。

      朱的肩膀微微颤动,将头埋的低低的。

      “抱歉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们开始上课吧。”忍冬走出会议厅时,常守朱洪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在黑暗中的走廊停驻了一会,笑了笑后,迈开步子继续往更深暗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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