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终章 ...
-
对于黑泽川这个人，在他跟她彻底决裂以后，远藤千代就很少想起他和跟他有关的记忆。
即使没有见面，在少数回到总部的日子，她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对方曾经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或者窗后偷眼望她，只是一直不找她也不说话，她便也不那么在意。
——可等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笑着说：这一次真的是道别了。远藤千代心里忽而莫名一动，目光落在对方微微寂落的眉眼中，有几秒钟时间居然没能反应过来。
知道某人一直在只是不出现，跟知道某人已经离开永远不会再出现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在他仿佛暗藏着一点儿说不明的期待的眼神里，她沉默许久，终是低下头，捧着手里暖暖的奶茶杯，笑了一下。
“很好啊，……那，祝你好运，也祝你幸福。”她又笑了笑。再次低下头。“从前那些事情我都已经不记得了，你也……忘了吧。希望你可以早日完成自己的愿望，做你想做的事情，未来——未来也希望能一帆风顺吧。”
“……”他的表情很微妙，叹了一口气，又带着些笑容。似乎是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又似乎是早知如此。
远藤千代错开了与他相触的目光望向别处，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许久，余光瞥见他的神情像是抿了一口醇厚的黑咖啡，酸涩又苦闷，还夹杂着一点久违的苦后微甘。
坦白说，如果不是刻意遗忘的话，黑泽川在她人生里占的比例超过任何一个人，在她心里占的份量也曾经远远高于狱寺隼人。
这个男人几乎陪伴她走过了她有记忆以来的所有日子，在她的生命里，他担任过挚友、兄长、同伴、恋人，甚至长辈般指引的全部身份。远藤千代对他的情感曾经超乎一切存在，他曾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无可取代的光——
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那个巴掌才扇得又快又干脆。
头脑冷却以后，面对那些影影绰绰的真相，远藤千代也曾考虑过对方是不是内有隐情，才会一反常态只因为几条稍微努力抗争一下就能克服的障碍却步。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有多信任就有多无法接受背叛，不管他的理由和隐情到底有多么难以宣之于口难抑诉说，相处这样多年的情谊都无法抵过他的苦衷，那远藤千代也不会再在意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才没有开口。
她不想再问自己为什么会被踢出哪里，也不想知道对方还有什么没法说出口的东西。走了就是走了，不要她就是不要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正是因为她已经对他不再心怀期待了，后来发觉自己被这个人摆了一道，顺带被整个总部没有理由地踢开她也没觉得有多难接受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选择自始至终都很明确，也很坚定，不是么？
远藤千代和黑泽川的对话并没持续太久。好像只是一杯咖啡的时间，等不到对方再次发声的她放下手中的奶茶，平静地起身：“我先走了。你大概也没什么想说的——你知道我的性格，就像我明白你的性格。那些苦衷啊理由啊也许我都能猜到，但我不想听了。很感谢你把我从那里带出来，也很感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年，这样算起来还是我欠你的多，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不会拒绝。那么——祝你早日得到自己想要的，祝你幸福。再会。”
离开的背影一定非常干脆利落非常地帅气，只是她自己看不到。黑泽川这一次也没叫她，没有再最后露出和之前那次一样的笑容——似乎他也明白，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这一次真的是道别了”。
十多年的相处，十多年的感情，也就是这样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泯然消逝，一分一毫都没留下。
行人仍旧来来往往，远藤千代一脚踏进自己从前以为她永远不会融进的普通人里，望了一眼天边灿烂无比的太阳，忽然发觉：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远不会啊。
……不，也许还有一个人，是永远地……奔跑在傲娇和犯蠢的道路上。
*
远藤千代是一周以后在自己的家门前看到那只死蠢又傲娇，满头银毛一如既往地呆立着的疑似巨型犬科生物的。
当时她的表情是：= =
对方的表情是：……TAT……QAQ！！！
期间经历了久候不至到发现她回家了以后的一个情绪过度，那刻那只蠢白毛简直一个狼扑抱住她的大腿泪流满面求虎摸求原谅。
远藤千代于是平静地往旁边退了一步，平静地摸出钥匙，在对方眼巴巴的目光中打开了家门——然后用冷冷的目光盯着他，直到他被自己吓住，懊丧又可怜地看着自己不动时，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泪流满面的白毛：……
淘好米架好锅等待饭熟的时间里，远藤千代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拿出自己刚刚去扫购的零食，伴随着门外持续不断的疑似犬类挠门声中十分镇定地看电视。看到有趣的地方，还呵呵笑了两声。
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外头那个苦逼兮兮满脸沧桑的二货发出了什么动静。
这所房子他之前不知道，花了一周时间才找到这里，加上他们恢复的时间，当中应该不可谓不艰难。但远藤千代心里那口气整整憋了这么久，不可能就因为他卖下萌，卖下蠢，眼神可怜地看她几眼，她就会软得一塌糊涂，巴巴地凑过去就放对方进门。
要知道她之前就不是什么软性子，常常都是只有自己给他吃瘪的份，哪有自己首先服软的时候。尤其这次狱寺隼人闹了这么一个大岔子，连他自己刚刚看见她时都知道理亏，最后没有咬着牙在她明确显示自己不愿意让他进门的时候挤进来，远藤千代便更心安理得了。
总归是他自己选的想靠苦肉计这条求原谅的路，如果想走强硬路线那当时就会硬跟进门，所以吃点苦头肯定也有心理准备了，不是么？
恰好这所房子也是独门独栋，除非闹得太凶了，否则隔壁的人也不会有反应。这么一想远藤千代更加心安理得了，薯片咬得咔擦响，听见屋子外头的声音告一段落也不着急，反而趁着饭快熟了去做菜。折腾了一通端出来香味四溢，自己给自己点了个赞。
她觉得自己还挺有做菜天赋的。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菜色也做得很简单。远藤千代慢条斯理地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屋子外头先挠门卖萌卖了一阵，见她不理，静了一阵以后又开始装死，装了一段时间她还是不理，他按捺不住，开始从门缝里塞小信封了。
哦这门居然能塞进来纸……远藤千代决定明天就去换一扇门。
小纸条歪歪扭扭的也不知是从哪里撕下来的，像情书一样左一张右一张，塞得乱七八糟。忽然前头那张没吐完后面那张就来了，两张堵在一起卡住了，那厮死了，塞啊塞塞不进，扯又扯不出，卡壳半响，他便不动了。
目测已经哭晕在门外……
……蠢爆了。
她忍不住也笑了。
假作不在意地轻咳一声，端碗放回厨房后，顺道转到门板从猫眼往外看了看——
咦，怎么没人了？
难道纸条堵这里弄不出，他去找工具，或者抓乱满头呆毛干脆跑掉了明天再战么？
远藤千代有些呆，有些怅然又有些失落，失落完了更加生气：这么点儿挫折就放弃了！还没有十年前那个他坚持不懈，早知道就不要他了，要他何用！
她皱着眉毛特别不高兴地进了厨房洗碗，原本善心大发只打算折腾对方两三天，现在要上升到一周！一周还不满意的话就一个月！实在不行的话……就不要他了，呆蠢成这样，难保未来生孩子都会遗传他的智商……
她好像想太多了。
面上微微烫了一下，远藤千代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决定抛开对方不理好好洗碗。洗洁精抹在碗上一滑，她手里忽然没抓紧砸了下来，磕在流理台上一弹就往地上摔去。远藤千代条件反射去抓没抓住，眼睁睁看它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四下溅开划过脚背，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客厅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好像什么被打破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探出头去看，谁知脑袋刚刚伸出去就一头扎进一个怀抱。
来人的手非常用力地箍在她的腰背间，简直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勒进身体的力道。原本想要反抗的心情在嗅见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味时一下子偃旗息鼓，远藤千代埋在他的肩膀上莫名有些鼻酸，之前想折腾他的心情一下子都消失了，就想要回抱住身上这个人，什么都不信了。
这股心情还没有挨过三秒钟，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也越过他一下子望见客厅里破碎的玻璃窗——
“有人在么？我是隔壁的日向家，你们家玻璃破了，请问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么？”
“……狱寺隼人你给我去死！！！！！”
“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给我开门了！喂我们这么久不见，你就是以这种态度来迎接我的么！……好啦我会负责那你别把我关在外头了行吧……”
负责个蛋蛋！
泥踏马！
泥踏马半年别想进她房间！！！
“你——”
还没有来得及出口说出第二个字，剩下的话语全部都淹没在他骤然低头的热情里。许久不见的气息许久不见的体温许久不见的身体和许久不见的……嘴唇，他急切得如同流浪在沙漠里没有水的人，或是期盼了两个季度终于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唇舌如同从前的每一次亲热一般，两个人都分寸不让地争抢着每一寸空间，把全部的情绪都投身到这个热切无比的吻中。
嘴唇相触那刻无数的回忆忽然仿佛在草地上栖息着却被忽然惊醒的萤火虫们，绿色莹亮的光在他的眸中半隐半现地闪动着。她忽然眼角微湿，好像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你，从前的那些难过全部都不在意，全部都值得了，只要他回来了还在这里，他们还拥抱在一起。
她忘了客厅里破掉的落地窗，也忘记了门外还在敲门的邻居，被迫拽住他背后的衣角，随着他的节奏在这个久违的热吻里起伏，几乎抛却了外界的一切感知，几近窒息地陶醉在这样久违的热情里，直到——
“你好，我是XX警署的仓田警官，我们接到一起入室抢劫的报警电话，请问您是——”
“……”
“……”
“咦？请问两位的关系是……？”
抱着自家女友啃得热情无比的蠢白毛，一抬头看见破门而入的警长三两只和邻居大妈诧异的目光，低头迎上怀中女友已经面无表情哔哔哔接连发出终极警报的眼神时，他愣了一秒，简直恨不得捶胸顿足仰天长啸再给我三分钟就好啊混蛋——
这踏马差一点点就能软化了回到从前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啊掀桌！
一定是他的打开方式不对……
泪流满面的蠢白毛已经预感到他未来将有至少一个月的爬不上对方的床。
……这踏马绝壁不是他的错啊混蛋！
十代目救命！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终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