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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心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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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这样的箫声,似乎蕴藏了无尽的力量,把她心里的愁闷苦恼倾倒,重新注入一种柔弱而强大的力量。
那些曾经执着的东西,变的释然,放下,才能得到。
此时,她才举头一看,舔吻处早无人烟,远处一只雪白的鹤鸟翩翩而来。
心境一开阔,修行起来愈发进益快,凌初一连着几天习五行混沌决,明显感觉有进步。
而关雎宫白芷也接到一道圣旨,素未谋面的皇上将白昭仪赐给了大皇子为姬妾。
“这不可能,本宫是陛下的妃子,怎可罔顾人伦,赐给大皇子!”白芷
伏在地上哭泣,一匹如缎青丝柔柔泄下,衬的月白纱衣下身形盈盈不足一握,千般风情万般慵懒,叫颁旨的内监心生不忍。
可是美人再好,不若命重要,这时又有谁敢来劝呢?她被侍女搀起,发狠立足,撞到了柱子上,血莲绽于白纱之上,格外触目惊心!
凌初一得知消息,心道,白芷和白伊只有姐妹香火情,再说她立志修真,凡俗之事皆要放下,探上一探,全了原身的情谊。
宫里惯会跟红顶白,迎高踩低,关雎宫白昭仪敢公然抗旨,谁上头没发话,各宫关紧院门过自己的日子。
凌初一这番前来,满眼所见皆是萧条之色,大感物是人非。
白芷虚虚应在榻上,秋瞳剪剪,下颌尖尖,未语泪先流,饶是凌初一自觉铁石心肠也不免心颤。
“你身子可好些了,好好将养着,别胡思乱想。”凌初一翻来覆去也就这两句话,实在不知怎么安慰人。
白芷这回真是心乱如麻,四下不安。身上的伤不算太重,想来也知,这幅身子没什么力气。当时只想着求死明志,要挟上头收回成命,转醒过来,后怕不已,宫人看她的眼色都不太好。这便犯了心病。
“阿姐,你来了。”她哭了一阵,声音近乎哽咽,“妹妹心里好苦,妹妹的命好苦,他们他们,何苦要作践于我。你我都是弱女子,怎么说,也是百年世家的小姐,做了妃子也不能够逃脱被辗转的命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真是说着伤心,闻着流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凌初一
低头不语,心里暗道:这就是□□玛丽苏女主的命运,我不是救世主,也救不了你。
瞧瞧这话说的,话里话外哀叹自己命苦,顺便也把姐姐的命运感叹了。可见说话也是一门艺术啊。
白芷这回也是真的伤到怕了,哭的真心实意,见阿姐没有意动,不免更加凄凉,握住手中最好一丝温暖,絮絮叨叨,“阿姐同我从小一块养在太太跟前,同吃同住,十几年来从未分开过,尤记得那时年纪小,不懂事,把爹爹最喜欢的一副字画弄坏了,我怕的要死,躲在衣柜里头差点闷坏了,姐姐心疼我,把这事承认了下来。太太罚你跪祠堂,我夜里偷偷给你送吃的,陪着你,咱们说了一夜话,姐姐说从没吃过那样的馒头。”
凌初一没想到两人有这样的故事,她从小是独门独户长大,爸妈对她要求不高,只要不走歪路,学习成绩好,什么家务也不让做,更不要说打骂了。这样的环境下没有养出个娇纵任性的娇小姐来,却养成了凌初一看似寡言少语,实则有个肚子有想法的人。就想她自己说的,生活安逸,没有压力,自然脑子就能想些有的没的,比如有个兄弟姐妹啦,童年就不会那么孤独了吧。
论起来,凌初一不是不羡慕白伊有个妹妹,但是她也看的出来,白芷这个人不太有心,也不是说她坏心,但是绝对不是那种赵福人类的圣母。所以并不答话。
白芷掩面而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些年,不管是请先生教学挨板子,做刺绣描花样子,还是妹妹来葵水 ,抑或重病在床,都是阿姐忙里忙外,舍不得妹妹。我常常想啊,要是我也能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就好了,后来又想,是自己自误了。你们姐妹的缘分,想必是前辈子修好的。本想嫁了人,只能天各一方,哪想到后来,我们一道长大,一道进了宫。姐姐你怕我庶女身份被人欺负,还把自己的心爱之物给了我。妹妹这一生,若不是待我如此,哪有今日的光景。”
说罢,她褪去手上一个剔透润泽的白玉浮粉莲的镯子,放在凌初一的手里,“妹妹没这个福分,还是配阿姐的为好,临出门前,是父亲与你了,我死皮赖脸拿了,算什么样子。”
凌初一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好看的镯子,玉质如水一般,里头丝丝缕缕,渀佛活水流动。却不肯收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还没这个本事。
“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既是送给了你,便是你的了,玉能养人,你身子弱,不能取下。不然我委实难安。”凌初一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镯子塞在她枕头底下,又道“要我说,这事还没到绝境,虽说有了妃子的名头,总归没侍寝过,汉时昭君还是明妃呢,出塞还是不是照样嫁人,史书敢说半个不是。嘴长在别人身上,路是自己走的。这路还没走到绝境,你别把自己绕死了。”
白芷呆了一呆,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半响方道:“姐姐说的在理,若是,若是你能把大皇子换成四皇子,便是为奴为婢也甘愿,当日入宫,四皇子对我们姐妹有照拂之恩,我心实难安。”
什么报恩不报恩,这话在场的人都不信,凌初一也懒得说破,单刀直入,“你当知道,这是宫里,不是你哭一哭,闹一闹,就能得偿所愿。宫里人是什么样,这些日子你最清楚不过。上头一句话,就能要人命。我实在有心无力,更何况,你别想什么姐妹替嫁的昏话,只怕死的更容易些,我今日来,既是劝你看开,也是劝你说,我护不了你一辈子,你已经长大了,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承担。”
白芷有一时间脸白的发紫,她的声音干干的,有些尖利,“阿姐,是妹妹不好,给你添麻烦了,我落得今日,也是活该。当日也是我昏了头,受了人挑唆,姐姐切勿放在心上。妹妹如今只有姐姐可靠,千难万难,还请姐姐帮最好一个忙,这宫里我也不想待了,已经和四郎说好,姐姐只需帮我送一封信,从此宫里再没有白芷这个人。”
“你想私奔!”凌初一已经呆了,几个字一个一个咬了出来,“我看你昏了头,他要真有心,自然会来,看你的样子,想必四皇子根本没再踏进关雎宫吧,他不日就要迎娶皇后娘家林三小姐了,据说两人在御花园一见钟情,皇后娘娘亲自做的媒。”
淤积在胸口多时的一口血终于吐了出来,白芷顿时不醒人事,昏了过去。
凌初一叹了口气,她不是心狠之人,有些事堵不如疏,与其抱着幻想,不如早日面对现实。白芷的心眼太多,不过是哄哄像白伊这样的单纯之人,要是真遇上豺狼虎豹,吃的骨头都不剩。像白芷说的那些旧事,凌初一相信不是编出来的,白芷依赖白伊,白伊也照顾白芷,妹妹用可怜来博取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姐姐以大度来原谅妹妹,实则是没有原则的溺爱。凌初一想起闺蜜曾在自己面前抱怨,说弟弟总是爱撒谎,有时候明明知道他在骗人,看他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想着他是你弟弟,总是免不住心软信去,次次皆如此。如今想来可不是,有时候并非你的谎言没有破绽,只是不愿拆穿罢。可你把谎言当武器,这就不对了。
凌初一渴望有个小姐妹,是真诚待人,互相爱护的,如白芷这样的,虚太多,实太少,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