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卢森堡的早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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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衣服的当夜，她就好好地洗了个澡，尽管浑身冻得发抖，但是为了明天佯装一个能开到一个法郎的女画家，她咬着牙忍了。
洗澡的地方在一个工厂内，她在三周前就已经换了一个住处。在工厂街画像时听工人说，拐角那间工厂的后门有几口木箱子，晚上没人去，只有几只野猫划了地盘。
天气虽然回暖，但是桥洞下的湿气令她的骨头和关节都难过的慌，在听说有那么个地方的当晚就由那个工人领着去了，大门锁了，但是依着索菲亚的身型，能钻着铁栏杆的缝过去。那个工人在栏杆外指着厂房和墙垛之间那空出来一片空间，几口箱子就隐藏在几条石凳后面靠墙放着，平时是工人吃午饭或者舒展筋骨的空地，箱子以前装过机器的零件，后来成了猫窝。
索菲亚感激的道了谢，那工人叫卢克，还帮她赶走了猫，搬来一些稻草铺在箱子里，晚上能看见猫在墙垛上幽幽地用一种阴森的目光瞪着她。
猫不是好惹的，她每天回来都会在箱子里闻到一股骚臭味，有时会多些粪便，她只能换了上层的稻草，但自己那条破长汗衫上总有股去不掉的味道。
“居然狼狈到和猫抢地盘……”
白天工人上工，索菲亚早上七点之前就得以防万一离开这里，白天的时间索菲亚也不能呆在那，只能在晚上趁着夜色回来，不过方便的是工厂晚上除了守大门的警犬一般的老头，厂里空无一人，所以她能很轻松的搞到一些自来水用。
天色大亮，索菲亚几乎是蹭得坐起来。工厂设了一个铃，每天敲四次，刚刚敲的就是早上上工铃声。索菲亚惊恐地看着从后门进入的人流，惊出了一身冷汗。
显然昨晚的澡冻到了，她都能感到自己发烫的额头。
直到没有人进入工厂后，索菲亚才一溜烟的带着工具飞也似的逃了。
她没有留意工厂的玻璃窗上有一个人影，盯着她颦起了眉。
索菲亚第一次来到卢森堡公园，这是个阴冷的上午，但是不妨碍枝杈上抽出的绿色嫩叶。索菲亚心情欢畅，和风丽日给予人的温暖感受也差不多如此了。她听到许多雀鸟唱和的声音，从栗林深处能看到松鼠飞快的穿梭，也能从树叶中望见零落的蓝天。她饶喷水池走了个圈，看着天鹅飞快地逃离自己，忍不住用手舀水去逗弄它们，玩了一会，感觉自己精神了些，就照着水里的倒影梳了头发，然后选中了林荫路下的长条凳。
早晨并没什么人，她的肚子咕咕地叫着，催她转战去市场赚几个苏，虽然后来又遇到了几个老人，但都看也没看索菲亚就走了。
她从林荫道出来时，看到有人掰着一块白面包在喂天鹅，尽管没有阳光但带着蕾丝手套的玉手撑着阳伞，身型高挑圆润，以一种极为优雅的形态抛出手中的面包块，旁边站着穿着黑色礼服的中年男人。
索菲亚刚想前去时，在斜对面碰到了一对父女，那男子大致有六十来岁，神情抑郁而严肃，他整个人表现出退伍军人的那种强健和疲乏的形相。戴顶宽边帽，结一条黑领带，白到耀眼的粗布衬衫，一件蓝色骑马服，一条蓝色长裤，干净整洁，旁边站着一个瘦弱的少女，眼睛占了脸部比常人大一些的比重，神情笨拙，只有在望着老人时会展现出温和亮丽的微笑，穿着的一件不合身的黑色粗呢裙袍，身板并不比自己丰满多少，带着发育前夕的那种特有的先长骨架但不长肉的干瘪。
“先生小姐，画像吗？”索菲亚像抓住了早晨的面包一般地跑了过去。
老人看看索菲亚，又用眼神询问着那个年轻的少女。少女的眼睛此时看着索菲亚，深蓝色，但没有神采。她对着老人摇了摇头。
“那走吧。”老人对少女说。
他们就迈开了步子。
“先生，我还没吃早饭，就画一张吧，不多要您钱，一个苏的面包钱就行了！”索菲亚追上去，边走边带着央求的语气，她感觉面前的两个人极为熟悉。
少女又看了眼索菲亚，向那男人身上靠了靠，对索菲亚怯怯地带着戒心。
男人掏掏衣袋，用粗大的手指递给索菲亚一个苏，然后携着少女向人烟稀少的一条幽径去了。
“我又不是乞丐……”索菲亚看着掌心那枚硬币想，又感觉也许不穿这条裙子还能要到一个法郎。
那个少女的样子并不讨喜，但是索菲亚却被那双深色的大眼睛触动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古怪的情感，她对这木讷的神情本能地排斥厌恶，但又被少女看向老人时眼中瞬间迸发出的阳光而深深地感动，可惜这光芒不过一瞬，她就又用怯怯地目光看着自己，索菲亚又心生同情，这三种情感加在一起，就成了她笔下画出的这张像。
她拿着墨迹未干的画像追到那片林子里，不过没有看到那对父女，找了一圈回到水池时，喂天鹅的一对夫妇也远远地消失在视野。
索菲亚只能嘟嘟囔囔地去市场碰碰运气。
接下来的计划和这三个礼拜一样，乘着没到中午就去了菜市场街，这里狭窄、不平整、弯曲、凸凹、转拐的街道连成一片，有着象森林一样紊乱的街道网，也有数不清的小贩，在街上开出一排排的窗口。二层是民居，在窗外的栏杆里时而会露出几颗花骨朵，一条条连着的晾衣绳上串着床单和睡衣。
现在这个街口没有昨天的热闹，只看得到匆匆而过的行人，对着一间夹在商贩中间的木门低低议论几句，然后远远地站着。街道只能听到嗡嗡的谈话声，那些妇人和少女都带着一股恐惧的神色。马路的正中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马蹄不安的踩踏在铺路石上的声音，肃穆的氛围如浓雾一般缭绕在街道。
这时，半开的木门被全打开了，率先出来的是背对着街道的工人着装的中年人，然后看到一个被发黄白布裹着的长条状物体被抬了出来，一共两个工人，随着两个工人把那裹得地死死的东西抬上车，跟在后面眼眶深陷的妇人便低低的哭了。
随着那条状物体出来，所有的人都远离了多步，在索菲亚身边的人一下子闪了她的后面。不明所以的索菲亚只能收了木板和凳子，随着人流紧贴着墙角站着。
一个神父样的人出来后，索菲亚瞬间明了了，那马车是通向墓地的。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卢森堡的早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