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巴黎阵痛》沙威的猫

15、一定

　　清晨，疼痛和恐惧让她一夜未合眼，直到太阳出来，她冻僵的身子才回暖了些。行人渐渐多起来了，驱散了她孤身一人的恐惧。困意混合着温暖的阳关渐渐涌上，她靠在塞纳河的一个石墩上睡着了。

　　只睡了不到一会，她就被人试探着摇了下。

　　她醒了过来，眯起眼努力辨认，最开始眼前只有白花花的一片，渐渐的她看到人影走动所投射出的一簇簇光影，她好像是睡在一个人声鼎沸的地方。又过了一会，她聚焦到一双惊恐的眼睛上，随后是深棕色的头发和高鼻子，下面有着浅浅胡渣的圆下巴，最终和帮她找木箱睡觉赶走野猫的那个工人的脸重合了。

　　“卢克？”她不确定道，头晕地厉害。

　　她的头发散着，帽子不知掉到了哪里，半张脸的血没有擦，结痂在脸和头发上，伴随她问话，索菲亚感到脸上紧绷的血痂正在碎裂，爆出清脆的克拉声。

　　她的衣服殷红了一片，因为浑身发冷，皮肤呈现出青白的色泽。

　　面前的人显然松了口气，然后双目迸出怒火：“谁干的？”

　　索菲亚粘满了灰尘和血痂，此时正将脸上的血块搓下来。她的样子一定惨不忍睹，就这样在地上睡着和死尸没有什么区别。牵扯到的痛处让她龇牙咧嘴，索菲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几个指指点点的妇人，拉过卢克的衣袖一拐一拐地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木箱子被那该死的监工劈了，前天还想提醒你，没找着你……”他边走边说。

　　“我需要你的帮助。”她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长期因做重活而极为结实的人，直截了当地说。

　　“尽我所能。”他做了个与他形体不符的优雅手势。

　　索菲亚向四周探查了一下，确保没有人后，才把目光对上了卢克的黑眼睛，她吸了几口气稳住心情。

　　“我要一把枪。”

　　“你说啥？”

　　“我要一把枪。”索菲亚一字一顿地说。

　　卢克的脸上露出惊讶，眼光停顿在她的伤口几秒，心中有些明白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了。

　　“我眼下没钱，但是你开价吧，我尽快赚来，多少我都给。”

　　一阵沉默。

　　“任何条件我都答应。”索菲亚补充道。

　　卢克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人，心中有些怅然，当初看到她在拐角卖画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苍白的背影像极了自己最小的妹妹。五年前他家中难以为继，母亲流着泪把妹妹卖给了一个戏团，当时戏团主人信誓旦旦地保证会让她给上流社会的人演出，只是后来才打听到，那种戏团只会把人折腾成奇奇怪怪的样貌，有些削了耳朵鼻子，有些割了嘴角，还会用特质的器皿把人的骨架折腾成非人的样子。他不敢想，只当她死了。

　　而现在，索菲亚血淋淋地站在面前，给她的震撼不亚于看见自己妹妹遭受了暴行，但当她的目光透着狠戾地说要一把枪时，他又感到自己在把她送向监狱。

　　卢克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界。

　　索菲亚开口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卢克狠狠地用拳头砸向了墙壁：“那帮杂种！用枪嘣了他们脑壳都算便宜他们！”

　　“拜托了！”索菲亚哀求。

　　半晌，他终于重重叹了口气：“我帮你去问问吧。”

　　看着露出笑容的人，他皱起眉头，勉强补充了一句：“答应我一件事，枪你拿着，不过只能用来防身。”

　　后者点点头。

　　“那几个狗屎活该被打出脑浆，开枪后就赶快逃，没用过枪吧？砰的一声能吵醒一条街！”他压低声音传授用枪的技法。

　　索菲亚看着一脸严肃的卢克笑着点头。

　　有什么东西在卢克心中被点燃了。

　　被卖出去换面包的亲妹妹，为了贵族一抹笑和惊叹必须承受的切割和畸形之痛，只能用非法武器保护自己的底层女孩。一方面是抢劫、偷盗、欺诈、强*暴、奸*淫、杀害，形形色色的邪恶，各种各样的罪行，在另一方面，却是柔弱、善良、笑容、温暖，他感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在光天化日下被揉搓到一起，黑色将白色吞噬殆尽，恶臭玷污了芬芳。

　　难道这些就一直这么下去，没有人去改变，也无法被改变吗？

　　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