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不夏》解红桑

2、终于，夏天这只野兽，要来了。

　　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夏络天至今都未适应，虽然不是一两次了，但是闻着这味道胸口还是特别闷，像快要窒息了一样。
　　现在正是早上，早上的医院人也不少，走廊上的人来去匆匆，都顾着自己面前的事。不知道与多少人擦肩而过，夏络天最终停在一间病房门前。
　　伸出手，却迟迟不推开门。
　　几天前，父母带着姐姐一起去旅游，路上却出了车祸，父母当场死亡，姐姐也经过抢救现在还昏迷不醒。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在他还在为第二天做打算的时候噩耗就这么传来，好好的一个家就突然间变了模样。手放到门把手上，夏络天还是天真的想着，或许，面前这扇门推开后那床铺上躺的其实是别人，自己姐姐还好好的，父母都在，那一切其实都是自己的幻觉，这样多好。
　　“嘿。”
　　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把夏络天从深思中拉了回来，习惯性的回过头。
　　“啊，真的是你啊。”对方微微惊讶的说。
　　“是你？你怎么会在医院？”夏络天也同样惊讶的说，那是他们学校的同学，曲洋，一个学校的但是不同班，两人曾有点交情，虽然不是特别的熟，但是碰面的时候还是会打招呼。
　　曲洋挠挠头说，“昨天打球，结果把腿摔了，对了，听说你这几天都没去上课，是出什么事了么？”
　　夏络天抿了抿唇，一想起近在眼前的事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似乎有一股情绪哽在喉间上不上，下不下。
　　“啊，站在门前做什么，快进去啊。”曲洋似乎觉得这样站在门外说话似乎有些别扭，打开了门，催促着夏络天进去。
　　三个床铺并排的摆放着，中间那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很安详的沉睡着。
　　曲洋杵着拐棍走到离门最近的病床上坐下，“哦，原来你和她认识啊，昨天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个人，身边都没有人。”
　　夏络天点点头说，“嗯，她是我姐姐，出了车祸昏迷不醒。”
　　曲洋昨天来的时候就听那些护士八卦的时候说了隔壁床的事情，自然对夏络天现在的心情很了解。“啊，这样啊，我也听说了，你……你也别难过，人生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啥事儿总会过去的。”曲洋很想安慰一下他，但是自己也不会安慰人，一开口也不知道怎么说，有些慌乱的想起了这句就说了出来。
　　夏络天听着曲洋有些笨拙的安慰，虽然这些话是电视上都用剩了的，简直称得上俗劣，但是却还是给现在的他带来了些许安心。“嗯，谢谢。”
　　“哎，没事，跟我客气什么呢。”曲洋见夏络天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些，拍了拍夏络天的肩，呵呵的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在病房里聊着。
　　夏络天之前来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两边的床位都空着的，他就坐在床边守着昏迷的姐姐，一闲下来就爱胡想，越想心里越空唠唠的，现在多了一个人，似乎没那么寂寞了。
　　两人畅快的聊着，突然，病房门打开了，打断了两人的聊天。夏络天朝门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门把，看着他们。
　　“你认识？”曲洋回过头问夏络天。夏络天摇摇头，“不认识。”
　　“是嘛，哟，你好。”曲洋亲和笑着的朝少年亲和的挥了挥手。
　　少年依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两个人，隔了一两秒，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就径直的朝窗边的那张空床走去，坐到床上少年解下肩上背着的背包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拿出手机开始玩。夏络天这才发现，那张空床不知何时被打理过，柜子上还放了一个花瓶，插着几朵花。刚才进门的时候只顾跟曲洋聊了，没发现原来那边的空床也住上人了。
　　看着少年的态度，曲洋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似乎有些不太好亲近啊。曲洋甩了甩手，似乎想甩走这份尴尬，继续笑着和夏络天聊着。
　　过了没多会儿，房门再度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孕妇走了进来，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包和一包水果零食，看见夏络天两人礼貌的对着他们笑了笑，朝少年的床位走去。
　　“专门给你选了一个靠窗的床铺，喜欢么？”男人走到床边的凳子坐下，拿起水果袋里的一个苹果开始削。
　　“嗯。”少年闷闷的回答，没有多的话。
　　“不舒服的话要给护士姐姐说，别闷着。”男人继续说着。
　　“嗯。”依旧是低低的鼻音。
　　“我把笔记本带来了，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嗯。”
　　“手机要经常开机，我没事了会给你打电话。”
　　“嗯。”
　　男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少年都用鼻音回答，没多说一个字。苹果削好了，男人将苹果放到少年的手里，微微笑着站起身朝曲洋床位走来，“你是这个床铺的病人吧，你好。”
　　“叔叔好。”曲洋无论见谁都一副特熟络的样子。
　　男人说，“那是我儿子，叫徐禅，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有些怕生，我不在的时候就拜托你们多照顾照顾他。”
　　曲洋笑着说，“好，没问题。”
　　“那谢了。”说着从水果袋里取出几颗苹果塞到他们手中。
　　曲洋挥了挥手，说，“哎，没事没事，叔叔真客气。”
　　男人走到少年床边宠溺的揉了揉少年的短发，说，“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和阿姨走了，你在医院要乖乖的，有时间了我们再来看你。”
　　“……嗯。”回答的依旧是低低的鼻音，男人揉着少年的头发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和孕妇一起走了。
　　“……爸爸”
　　在男人走出门后，少年突然回过头喊了一声，但是男人已经走远了没有听见这声喊，少年失落的望着房门过了几秒，又缓缓回过头去。
　　就在病房再次进入沉寂时，“砰。”墙角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夏络天被那声惊得反射性的朝墙角望去，原本放正的垃圾桶倒在地上，从里面滚出一颗剥了皮的苹果。夏络天看向少年，少年手中的苹果不见了。夏络天走到垃圾桶旁扶正了垃圾桶，转身。
　　夏络天伸出手至少年面前，“我叫夏络天，他是曲洋，你呢？”虽然之前男人有介绍，但是互通姓名不是最开始的搭讪方式么。
　　少年沿着面前的那只手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眼夏络天后又低下头，夏络天尴尬的看着自己伸出的手，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正在他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却听见少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徐禅。”
　　“xuchan？哪个xu，哪个chan？”
　　“……双人徐，参禅的禅。”少年的声音挺好听的，清清脆脆的。
　　夏络天之前想，这个少年，要么就是那种高傲得要命的那种，不愿意跟别人说话，要么就是那种自闭得要命的，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话，看来这个少年是后者。
　　“哦，名字挺好听的，也挺特别的，我还没见有人用这个字做名儿。对了，刚刚那是你爸爸吧，你爸爸真温柔呢，那旁边那个是你妈妈吧，也挺漂亮的，肚子大大的是怀孕了么，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是我的话我挺想要个妹妹的。”其实夏络天也不是很健谈，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和他拉好感。
　　“……不是。”
　　“啊？”
　　“不是我妈，是继母，我妈去世了。”
　　“……啊，对不起。”夏络天一时语塞，竟然触到了别人伤心事，险些咬舌惩罚自己的口无遮拦。
　　两人一时陷入了了沉默，就在夏络天在脑中思考该怎么破除这份沉默的时候，少年抬起头，淡淡朝他一笑，说，“没事，很久以前的事了，早习惯了。”
　　夏络天呆呆的看着他，他觉得，少年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