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神罚（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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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认为这是你迫于无奈的下策吗？阿芙洛狄特。
赫拉强行将你嫁给赫斐斯托斯[1]，不过是对你的警告。你要当阿瑞斯的情人[1]，打赫拉的脸，那也无可厚非。可是请你记住，我不想卷入你们之间的争端。我承认我讨厌赫拉，但我更讨厌无谓的战争。所以，我不会成为你的盟友。”
“请不要把话说得太满，阿尔忒弥斯。”
“也请你不要妄加揣测，阿芙洛狄特。”我低声说道，“我想静一静。”
阿芙洛狄特松开了我的肩头。
自始至终，我的目光都不曾离开过阿波罗苍白的脸，自然也不曾回头看过她。
脚步声渐渐远去。
片刻之后，脚步声停顿了一下，阿芙洛狄特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阿尔忒弥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神想爬上你阿波罗的床？”
我知道……
我知道阿波罗是奥林匹斯最受欢迎的神，无数女神仰慕着他；我知道大地之上，开满了成片成片的向日葵；我知道每天都有女神试图留在太阳神殿过夜，却都被火一般炽烈的阳光挡了回去；我同样知道，太多太多的女神或是凡女，为了成为太阳神殿的女主人，耍尽了心思和手段。
“你不会拒绝我的提议的。”阿芙洛狄特坚持，“我必须提醒你，小心卡利俄珀。”
卡利俄珀？史诗女神？九缪斯中最小的那一位？
“我为你保留一次出借金腰带的机会，也请你仔细考虑我的提议。不要忘了，赫拉在你母亲怀孕的时候，与宙斯完成神婚，并对你母亲下了‘不容于大地’的诅咒，同时派遣巨蟒满世界地追杀她。”
脚步声渐渐远了，消失了。
我闭了闭眼，按捺下心头涌起的一丝恨意。
赫拉。
天空中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一遍又一遍地轻唤着阿波罗，苏醒的咒文伴随着银色月光，环绕在阿波罗的身体上。可是，无论我念多少遍咒文，阿波罗却始终紧闭着眼，不肯醒来。
天光渐暗。
我失望地握紧了阿波罗的手，最后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去。
侍从们的切切私语犹未停歇。
看样子，“月神射杀了太阳神最宠爱的祭司”这件事，已经在奥林匹斯引起了轩然大波。
***
高加索山崖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普罗米修斯被铁链锁在山崖上，每天都会有一只老鹰来啄食他的心肝。
据说，事情的起因是，普罗米修斯偷盗了天火。
也仅仅是“据说”而已。
夜色很沉，天空中没有月亮。
很明显，塞勒涅并没有理会父亲的神谕，而是依旧守着她的美少年，不曾离开过半步。
金角鹿在夜空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降落在我身边，蹭蹭我的腰，呦呦地叫了几声。我揪揪它柔软的毛发，顺势靠在它的背上，询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带它来的。”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女声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来。
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的女神含笑看着我，黑发、黑眸，戴着黑珍珠编缀的额饰。
是暗夜女神勒托，我的母亲。
“母亲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
母亲摇摇头，颇为无奈地在我身边坐下，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从来不会这么冲动，辛西娅。”母亲揽过我，让我枕在她的怀里，以指为梳，轻轻梳理着我的长发，“即便罗克西阿斯被设计，却也并不是射杀特洛伊公主的理由。”
母亲习惯称我为“辛西娅”，而阿波罗则是“罗克西阿斯”。
我抿了抿唇，不说话。
母亲说得没错，这一次，我的确太过冲动了。
可是……
只要一想到阿波罗……我就按捺不住心底的恨意。
我恨她，恨那位假冒的特洛伊公主。
“你恨她？”母亲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辛西娅，你应该清楚，对于凡人而言，神的恨意，实在太过沉重。而神……也绝不会轻易动用这个字眼。”
“可她伤害了阿波罗！我……”
“‘可她伤害了阿波罗’？”母亲重复着我的话，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咬着下唇，低声说道：“是，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可是我控制不了……只要想到阿波罗……我就……控制不了……”
“辛西娅。”母亲扳过我的脸，一字一顿地问我，“你恨赫拉吗？”
“赫拉？”
“对，赫拉。她令你们的父亲抛弃了我，她下了诅咒，不允许我踏上大地，追杀我于天涯海角。她阻止你们兄妹封神，她曾想暗杀……”母亲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你恨她吗？”
“自然是恨的。”我答道，“否则，我也不会处处和她作对——而且，我还给她添了不少乱，我还和阿波罗踩着她的仆人，一步步登上了奥林匹斯之颠，您记得吗？”
“可你想不想杀她？”
“曾经……想……”
“若她是个凡人呢？若赫拉是一个卑微如蝼蚁的凡人……”
“她不配！”我脱口而出。
等、等等……“母亲，这不对！赫拉不是凡人，她是神后！她……”
“这没什么不对的。”母亲叹息一声，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辛西娅，爱与恨都是最最激烈的情绪。越是爱，就越是恨……你……”
我没听懂。
母亲苦笑着摇摇头，起身，说道：“好了，辛西娅，我该走了。记着，别剪头发，嗯？”
我苦恼地扯扯及膝的银色长发，“哦”了一声，问道：“母亲不多留一会儿吗？”下次再见到她，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了。
“天已经亮了，辛西娅。”暗夜女神从来不在白天降临。
我有些失望，又想起刚才母亲那不清不楚的话，便试探地问道：“母亲……恨过父亲吗？赫拉她……”
“恨？连爱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恨？……他当他的神王，我去我的人间，我与他，各不相干。”
母亲……放下了？
“可是，您毕竟是父亲的妻子[2]……”
“我只是他的‘妻子’，却不是他的‘神妻’。”母亲摇摇头，轻笑一声，“辛西娅，我只希望你和罗克西阿斯都好好的。”
“我……”
“听话。”
我沉默，而后点点头。突然之间，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急忙扯住母亲的衣角，说道：“等等母亲，阿波罗绝不是故意要毁了德罗斯岛的，您一定要相信我！”那座被阿波罗毁坏的小岛，是我们出生的地方，也是母亲日常的居所。
母亲轻笑一声：“我知道。还有，别担心罗克西阿斯，他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我稍稍安心。
母亲离开了。
我有些疲倦，便枕着金角鹿的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忽然之间，我感觉眼睛有些难受。睁眼一看，阳光驱散了乌云，照耀大地。
阿波罗？！
我站起身来，仰望天空。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放出万丈金光，沿着亘古不变的天轨，缓缓向西边驶去。
阿波罗果然醒了！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无论如何，只要醒过来就好。
阳光突然减弱了几分。
我有些惊讶，定睛看去，却只见崎岖嶙峋的天轨上，六匹金色天马狂躁地喷着响鼻，挣脱了缰绳，四下狂奔。金马车摇摇晃晃，脱离了天轨。
太阳即将坠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神罚（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