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复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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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退到一边，看着白羽乌鸦在天空中划出美丽的抛物线，直直坠落在太阳神殿前，然后淡定地扑扑翅膀，站起身来，优雅地梳理着羽毛。
咳，这小乌鸦……
“她在那里。”阿波罗忽然出声。
我向人间望去，果然是特洛伊公主。她好端端地站在特洛伊城外的草地上，身边环绕着五颜六色的光，腕间的圆环上快速闪过一串串奇怪的数字，胸前的水滴型吊坠熠熠生辉……看样子，还是先前的那位冒牌公主。
阿波罗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金箭，搭在弓上，弦已拉满。
我侧退几步，以免自己妨碍了他的手脚。
金箭倏出，尾羽带着长长的炽烈火焰，瞬息之间便来到冒牌公主面前。她甚至来不及惊叫出声，就已经被金箭刺穿了咽喉。
她软软地倒在了草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在那一瞬间，我隐约听见了奇妙的歌声……
塞壬之歌！
我急急转身，去看阿波罗。阿波罗身体微微颤抖，牢牢抓着金弓，跌跪在云端，大口大口地喘｜息。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渐渐染上了一层浑浊的青灰色。
糟糕！
我轻轻推他：“阿波罗，你醒一醒！”
他抬头看我，眼里是全然的陌生与暴戾。
怎么办……怎么办？
我咬咬牙，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银箭，凛冽的寒气自手心里透出，萦绕在箭身上，结出厚厚的一层冰霜。而后，我将他推倒在柔软的云团之中，手持银箭，朝他的心脏狠狠刺下。
对不起，阿波罗。
唯有彻骨的冰寒，才能让你稍稍冷静一些。
阿波罗依旧在微微颤抖，额边、小臂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银箭入体的一刹那，他的眼里终于多了一抹熟悉的湛蓝，却又瞬间被浑浊的青灰色吞没。
而在人间，那位冒牌公主竟然单手拔出了金箭，站了起来，毫发无伤。
这不可能！
我瞳孔一缩，站起身来，朝她连射三箭，箭箭直中她的心脏。
她再次栽倒在草地上。
可是，不过一会儿，她就慢慢地拔出箭，丢在地上，爬了起来，依旧完好无损。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复仇女神们会失败了。
因为她们根本杀不死她！而我……上一次，同样没有杀死她！
我召来金角鹿，命它将阿波罗背回太阳神殿去。然后，我变成猫，从云端中跳到人间，来到冒牌公主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她。
“哈，又是你，小猫！”冒牌公主嚣张地笑，“哦不，我应该称呼你为‘月神殿下’。阿波罗殿下还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弓起脊背，警惕地看着她，搜寻着她身上所有可能出现的异状。一定有什么东西能源源不断地维系着她的生命，一定！
她举起手中的魔杖，五颜六色的光辉再次环绕在身边。
我用尾巴卷起散落在地上的箭，对准她的眉心，狠狠一甩。
嗤——
一矢中的。
她栽倒在了草地上。
我跳到她的胸口上，一动不动，看见她胸前的水滴状吊坠散发出点点粼光，听见她手腕间的圆环发出难听的金属交撞般的声音：“叮！系统提示：宿主状态，重伤。参数自适应匹配中……灵泉析取中……”
灵泉……析取？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眉心的伤口渗出一点点血迹。可是很快地，她伸手拔出了眉心里的箭，而那个正圆形的窟窿……竟然在一瞬间愈合！
我骤然睁大了眼。
这不可能！
她双手握着银箭，笨拙地朝我刺下。
我在银箭接触身体的一刹那，远远逃开。那一箭刺中了她自己的小腹。她痛得嗷嗷大叫，哆嗦着叫道：“泉、泉水！……”
泉水？
我死死盯着她，不肯放过她身上的任何一丝异状。但是，我只能看见她身体周围环绕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偶尔有奇怪的粼光点缀其中。她小腹上的伤口一点一点地愈合，甚至连血迹也不曾留下半点。
我扑到她身上，叼起她的后领，直往天地的尽头跑去。
***
我将冒牌公主狠狠摔在了贫瘠的大地上。
这里是天与地的尽头，荒无人烟。
冒牌公主趴在地上哀嚎几声，身体很快被点点粼光环绕，摔伤渐渐愈合。
我完全断定，她之所以杀不死，完全是因为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无论受到了多么严重的伤，都可以令伤口在瞬间愈合，不留半点痕迹。
那么，如果……我不给她疗伤的时间呢？
我恢复神身，手持弯月银镰，朝她狠狠劈下。
一只手抓住了我，阻止了银镰下落。
灼热、滚烫，带着熟悉的炽烈气息。
阿波罗……
呦呦鹿鸣声在近旁响起，带着委屈与急切。它不断地用鹿茸蹭我的腰，用前蹄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对不起，主人，我无法将阿波罗殿下带回去。
“我不准……你……伤她……”
阿波罗断断续续地说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自颊边滚落，声音中带着压抑的痛苦。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依旧是浑浊的青灰色，脸色苍白得吓人，体温也是惊人的高。方圆十几里内的草木无法承受这种高温的熔灼，叶子渐渐蜷曲起来，边沿带着淡淡的焦黑，无力地耷拉下来。
“阿波罗……”
我望进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逼、我、恨、你！”
阿波罗猛然一震，如同听见了晴天霹雳，脸上的痛苦之色愈发浓重。他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我的手，踉跄几步，撞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大树即刻被点燃，熊熊燃烧，火势在大地之上蔓延。
我站在火海之中，手持银镰，安静地走向他。
他闭了闭眼，似乎想努力看清我是谁，可是却办不到。
“阿波罗……”我环住他的腰，低声说道，“对不起，如果非得用这种方法……才能让你……”
我骤然抬起头，银芒在身体周围迸溅，声声清脆，带着狠厉与决绝：
“福波斯?阿波罗，从此以往，日与月昼夜永隔，再不相见！”
“日与月昼夜永隔，再不相见！”
“昼夜永隔，再不相见！”
“再不……相见……”
天与地的尽头传来了无数回声，声声凄厉，犹如杜鹃啼血，带着彻骨的绝望与冰寒。
“不……”
阿波罗跪倒在地上，手按心口，剧烈地喘｜息。
火海在天地的尽头肆虐。
我低低说了声“对不起”，命金角鹿看好他，走向呆愣的冒牌公主，干脆利落的一刀，将她的身体劈砍成两半。
她的尸体瘫倒在火海之中，迅速被火舌吞噬、淹没，直到化成灰烬。
“阿尔忒弥斯……”
阿波罗低哑的声音回荡在身后。
我收起银镰，回到阿波罗身边，扶起他，终于在他青灰色的眼睛里看见了一抹熟悉的湛蓝。令我欣喜的是，那一抹湛蓝渐渐扩大，如同温柔的大海，将我卷在其中。
他颤抖着，一只手搁在我的肩头，五指插|入我的发，捧起我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你……”
我摇摇头，环抱住他的腰，低声说道：“对不起。”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阿尔忒弥斯。”
我笑了，又有些想哭。
他的手臂骤然收紧。
在那一刹那，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有如金属交撞般的声音：“系统判定，宿主丢失性命一条……系统初始化中……数据绑定……参数自适应匹配中……”
怎么可能？！
我骇然，从阿波罗怀中抬起头来，发现他的眼睛里，温柔的海蓝色一点一点地退去，渐渐被陌生而暴戾的青灰色所取代。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阿波罗的手渐渐移到了我的脖子上，只消轻轻一捏，就可以捏碎我的咽喉。
他再次剧烈地颤抖，汗落如雨，金发凌乱。
我猛然推开他，转身看去。冒牌公主从火海之中站起身来，得意而张狂地大笑：“颤抖吧，你们这些愚蠢的神！我将杀上奥林匹斯，我将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她胸前的水滴形吊坠散发出点点粼光，如同星光坠落，融进了她的身体里。
我一步步走上前去，银镰已握在手中。
她双手举着魔杖，召唤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风、冰箭、火球、闪电……它们劈落在我的身上，我却毫发无损。
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享有主神神格，大自然演化的一切，都不能令我受伤。
而她……
我再次举镰，将她的身体劈成两半。
她栽倒在火海之中。
如同上一次那样，火舌将她吞没，将她燎烧成灰烬，不带半点残余。
如同上一次那样，难听的金属交撞的声音响了起来：“系统判定，宿主丢失性命一条……系统初始化中……数据绑定……参数自适应匹配中……”
系统，系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回头看了阿波罗一眼。
阿波罗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我，手执金剑[1]，双眼依旧是全然陌生的青灰色，冰冷，且暴戾。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复苏（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