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心时亦满楼》凤笙

4、第三章

　　这儿是一个古老的小镇。
　　镇上的大多东西看起来都显得很陈旧。有着历经风雨的沧桑。
　　小镇的深处有一间古朴的酒坊。
　　而就是这间酒坊中，却有幸被三个最不同寻常的人光顾。
　　因为他们一个是永远的面带微笑，一个是永远的剑不离身，还有一个是永远的四条眉毛。
　　自然，这三个人就是刚重聚不久的陆小凤、西门吹雪和花满楼。

　　陆小凤道：“多日不见，没想到今天我们能再次重聚饮酒。”
　　花满楼笑道：“朋友相聚，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总是好的。就如同鲜艳的花，无论在什么时候开，都能使人心情愉快。”

　　“有一种花却例外。”
　　说话的恰是默然很久的西门吹雪。
　　陆小凤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西门吹雪说的是什么花。那是一种世界上最艳丽同时也是最残忍的花。

　　那就是血花。

　　西门吹雪每一次杀人后，乌鞘的长剑上被吹落的最后一颗血珠掉落的地方，便会开出这样一朵花。
　　的确，这是一种不会让人心情愉快的花。
　　陆小凤却始终没有开口。因为他觉得这不是地方。在此时这个三人欢聚的时刻确实是没有理由聊这个令人扫兴的话题。
　　但是，优雅淡定的花满楼却仍是满面的笑容。

　　笑道：“的确是还有一种花，一种很奇特的花。看到它的时候，你非但不会心情愉快，说不定还会抑郁寡欢。”
　　陆小凤听到此，奇道：“那倒是种什么花？”
　　花满楼轻啜了下杯中酒，道：“自是雪花了。”
　　陆小凤道：“血花？”
　　疑问中竟也饱含着叹息。
　　花满楼道：“这种花说它奇特，是因为它不是从枝上长出来，而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当人们看到它的时候总是会感慨于它的洁白无瑕，在这样一种完美的事物下，又有几个人能够不抑郁惆怅呢？”

　　风小凤了然大笑。忙道：“有理，有理。”
　　西门吹雪寒冰一样的眸子里不禁染上了暖意。
　　在这个美好的时候，花满楼抬手为西门吹雪倒酒。
　　酒，恰好停到八分满处。
　　西门吹雪端了酒，一饮而尽。
　　陆小凤喝了很多的酒。他不仅喝的多，而且还很快。不多时，便已显露出些许的醉意，抱起酒坛便要吟上一曲。
　　花满楼听着陆小凤五音不全、荒板走调的音乐，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西门吹雪则是端坐着一动不动。

　　花满楼本来是非常满意于这个时刻的。
　　世界上又有什么事能够比与最好的朋友敞怀畅饮更令人愉快的呢？
　　可是，这时候的花满楼却皱起了眉。

　　因为西门吹雪的剑已出鞘！

　　陆小凤此刻却大喊道：“小贼，敢偷听你爷爷讲话！过来给我磕头道歉！”说话间，人已没了踪影。竟是比西门吹雪还要早了一步。
　　莫非的西门吹雪的功力退步了不成？
　　当然不是。
　　他已经成了神，自是不会再有功力退步一说。想当初，他为了孙秀青而武功渐退，只因为，他那时正处在似神非神的当口，退一步，他便有了情；进一步，他就成了神。
　　如今的西门吹雪已然成神。
　　可是一个成了神的人可还能动情？这谁也说不准。
　　照理说应该是不能。可是用在西门吹雪身上似是不甚恰当。
　　他之所以出手犹豫了下，只因为身旁坐了个花满楼。
　　花满楼曾说过，西门吹雪身上有股子杀气。剑出鞘，杀气更甚。
　　而显然，花满楼更加喜欢平和，至于这满身的剑气，他自是不甚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了。要不然，当时，他又怎会到万梅山庄而不入？
　　也许西门吹雪是真的又动了情。
　　真是奇哉怪哉。这简直比绵羊身上长出了犄角还让人奇怪。

　　剑还鞘。西门吹雪又坐了下来。
　　花满楼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他总是这个样子，不要管他，我们继续喝酒。”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接过花满楼递过来的酒杯。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喝酒。以往，也总是有陆小凤在场的。毕竟他们的联系就在于陆小凤，似乎没有陆小凤，他们连在一起喝酒的理由都没有。
　　花满楼倒是没有什么。酒喝的缓慢。
　　西门吹雪心头总觉得有些堵得慌。这一顿酒，喝的似乎郁闷了些。
　　花满楼突然停了下来，是用一种十分怪异的方式。西门吹雪说不出到底怪异在哪里，只看到，他像是硬生生的卡了壳似的，将酒杯停在了半空。
　　西门吹雪道：“怎么了？”
　　花满楼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西门可知这天下有一种酒是能喝死人的？”
　　西门吹雪道：“那自是毒酒了。”
　　花满楼沉吟了下，笑道：“不错，那西门可知世上最毒的酒是什么样子的？”
　　西门吹雪道：“自是极品佳酿，香醇诱人。”
　　花满楼道：“正是如此。不单单酒是如此，花也是如此。”
　　西门吹雪沉默了。
　　花满楼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喝酒。
　　“莫非，你中了毒？”
　　花满楼道：“不错。”
　　西门吹雪脸色微变，道：“是在无花谷？”
　　花满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此时的西门吹雪脸色已然如雪。
　　他飞速的站起身，伸手去拉花满楼。
　　“快跟我走！”

　　可是，已经晚了。花满楼已经倒了下去。
　　西门吹雪当即便抱起花满楼，飞奔而去。
　　酒坊本就很空寂凄凉，好不容易盼来了三位客人增添点喜气，却都是来去匆匆。
　　寂寞的地方永远属于寂寞。

　　小镇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