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心时亦满楼》凤笙

3、第二章

　　无花谷素来就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江湖上的人物也就只是听说过。若说要见一见，那便是痴心妄想了。
　　神秘的地方总是不乏神秘的事物。
　　例如这里奇异的花草，反常的气候，以及神秘的人物。
　　现在，这群神秘的人物正在一间木制的大屋子里愁眉不展，嘀嘀咕咕。
　　近来再看，一屋子的人皆满身褴褛、胡须满面，头发花白，都是上了岁数的长者。
　　他们在商讨些什么呢？一群年过花甲的老人又能聊些什么呢？
　　务农？喝茶？下棋？

　　忽然，嘀嘀咕咕议论的声音渐渐隐了下去。一紫衣老者朝大屋正中道：“陆小凤真的会来么？”
　　坐在正中的人也是一位老者，而且比在座的其他人都要老。一头的银发梳的油亮，身上的衣服也较整洁的多。
　　他定定地看着发问的紫衣老者，
　　道：“他会来。”
　　紫衣老者已是满脸不耐，“可是我们已经等了三天。”
　　这三天，他们没有迈出这间屋子一步。
　　他道：“找到这个地方不论对谁都需要一定的时间。”
　　紫衣老者道：“既然如此，那为何要这么早就等在这里呢？”
　　他道：“因为来的人是陆小凤。没有人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紫衣老者道：“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他道：“我说过，没有人知道。自然我也不知道。”
　　这时，紫衣老者身边的一位长相颇为凶恶、乱发披散的老者插话道：
　　“早知这么麻烦，倒不如直接将陆小凤绑来好啦。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弄来一个瞎子给自己找罪受呢？”
　　他这次倒是稍微沉默了会儿，然后才道：“因为这是最安全最有用的法子。毕竟陆小凤可不是说绑来就能绑来的。”
　　紫衣老者又道：“一个瞎子而已。怎么是最有用的法子？”
　　这下，居中而坐的老者笑了。他笑的时候满眼都在放光。
　　“就算他瞒得住全天下的人也瞒不住我，浪子陆小凤已不再是浪子。”
　　紫衣老者道：“为何？”
　　他道：“一个人的心若有了归宿，又还能到哪儿去流浪呢？”
　　长相凶恶的老者道：“你是说，那人便是花满楼？”
　　他道：“正是。”
　　座下一片哗然。
　　谁又能想到风流满天下的陆小凤喜欢的竟是个男子？这话说出去又有几个相信？
　　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去。

　　“哈哈哈哈……”

　　原本喧闹的景况一下子又静的似乎掉根针都能听得见了。
　　“你们若是不信，便亲自问问他去。是不是啊，陆小凤？”
　　听了这话，众人皆警惕的望向四周，一双双饱经风霜的脸皱纹都绷得比平时要深刻的多。
　　一个人从屋角走了出来。
　　不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还能是谁？

　　满屋子的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没有察觉到陆小凤的存在，已可视为他们生命中不小的耻辱。
　　陆小凤在这么多双凌厉的眼光中竟也走的安稳。
　　座中的老者看着渐行渐近的陆小凤，双眼又开始放出明亮的光。
　　陆小凤终于停了下来。

　　“不请自来，实属冒昧。希望谷主不要介怀才是。”

　　无花谷主抚须大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这话里倒是颇有深意。
　　陆小凤道：“我不但来了。而且来的时间也很长。”
　　无花谷主止住了笑，道：“有多长？”
　　陆小凤道：“长到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我自己还是不是个浪子。”
　　看来确实是够长的了。
　　要知道，想明白这样一件事的确不容易。
　　无花谷主脸色微变，道：“那结果呢？”
　　陆小凤道：“结果就是我要走了。”
　　无花谷主冷笑道：“你以为你能说来就来说来就走？”
　　陆小凤道：“既然我能来，自然就能走。”
　　无花谷主略一沉吟，道：“莫不是你不管花满楼了？”
　　陆小凤笑道：“本来我以为你不会太傻，现在看来倒是我傻。”
　　无花谷主杀气横生，道：“莫要嘴硬。若敢轻举妄动，小心花满楼！”
　　陆小凤道：“花满楼现在已安全。”
　　无花谷主道：“荒谬。一个瞎子竟妄图逃离无花谷？”
　　陆小凤叹道：“为什么世界上总是会有那么多人把他当做瞎子呢？”
　　无花谷主道：“难道他不是？”
　　陆小凤道：“有一种人是眼瞎心不瞎；还有一种人是眼不瞎心却瞎的厉害。”
　　无花谷主冷笑道：“你以为我是第二种人？”

　　陆小凤问：“你这谷里的高手加起来是否能敌得过西门吹雪？”
　　无花谷主道：“自是不能。剑神西门吹雪世间还有谁人能敌？”
　　陆小凤道：“所以我说你傻。”
　　无花谷主脸色大变，道：“莫非是西门吹雪也来到了这里？”
　　陆小凤轻吐了一口气道：“你终于是想到了。”
　　无花谷主倏的从椅子上站起，大呼：“西门吹雪没有理由……”
　　话还未完，就又猛地坐下。双手已握成拳。
　　“莫非，莫非西门吹雪……”
　　接下来的，就是一片沉默了。
　　屋里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人动过。
　　陆小凤原本想说：自己虽然不能再是浪子。西门吹雪却还是原来的西门吹雪。却话到舌尖又吞了回去。
　　有些话，本就没有必要说。

　　无花谷主陷入了长期的沉默。
　　他是在想着对策。难道好不容易定好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了么？
　　这如何能够让他甘心？
　　可是，如果当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同时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说一个不字。

　　“陆小凤，这里景色宜人，花香四溢，这么早离开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
　　说话间，花满楼已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就是一袭白衣的西门吹雪。
　　陆小凤见到了久违了的花满楼，满面笑容。道：“我知道你定会这么说，可如果主人不欢迎的话，还是早早走了的好。”
　　花满楼笑了。笑的如拂柳的春风般使人舒服。
　　“你说的很对。”
　　说完，陆小凤便大步走了过去。

　　无花谷主看着他们三人慢慢的远离他的视线。
　　嘴角的笑容竟变得越发诡异。
　　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