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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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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仁堂是个好地方,能养出刘正德这样君子如玉的男子,也调教得出少年老成的小弟子。
林江仙走进去的时候,只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那里坐堂,面前还有三四个病人正排队等候,而刘正德却不见人影。于是便走了过去,问:
“南湘,你师父哩?怎的不见人?”
南湘便是那少年的名字,他是刘正德最得意的徒弟,年纪不大却聪慧过人,才十五六的年纪便已经能独自看些伤风感冒的病,开方子亦有一手,且人又稳重细心,待人和蔼。总之,刘正德欢喜得不得了,每次谈起这个徒弟都是眉开眼笑的。
但这个南湘不太喜欢林江仙,包括他爹林大河,因为他至今都对那一次同仁堂莫名其妙被砸的事耿耿于怀。
“在里面与宋小姐号脉。”过了许久,第二个病人已经拿了药方准备去抓药了,他才稍稍抬头不咸不淡的回答林江仙。
“便是不久前的那位宋小姐么?”反正他看不得自己不是一朝两夕了,而且就算看不得也奈何不了自己,所以林江仙没有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反而凑近了打探。
南湘算是勉强的点头,低下头去号脉询问病人,不再搭理他。
既然如此,那他便只能在外头等了。一边把包袱里的草药拿出来交人拿下去,一边径自寻了处地儿待着,他百无聊赖的吃茶。
未几时,大堂左处一扇不太起眼的门打开一条缝,率先走出来两名正值妙龄的女子,一主一仆,看穿着打扮似是富贵人家。而后走出来的是而立之年的男子,布衫儒巾,容貌端正,身姿挺拔,正是刘正德。
三人回到大堂,那宋小姐朝刘正德屈了屈膝盖道声谢,便领着丫鬟出去了,刘正德这才回过头来与一旁的林江仙打招呼。
“今日就你一人来么?”说罢,他往外头望了望,发现没有看到那个人,便有些失落。
林江仙见状,打趣道:“不是我一人还能有谁?你想见哪个?”
刘正德一脸莫名其妙,大抵是觉得他这问题问得着实蠢。“自然是你爹。”说完便让他跟着自己往后面去,又叮嘱南湘好生看管。
林江仙笑嘻嘻的扔下茶跟着他往小门后走,回道:“他这回不来哩,让我把药草带来了。”他觉得有必要为他爹的“幸福”打探清楚消息,便问他那宋小姐可是有意与他结秦晋之好。
刘正德一听,愣了愣,显然是没想过,半晌后才结结巴巴道:“应……应是没有罢,她来看病而已。”
“那你可有意?”林江仙不依不饶,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笑成弯月。
这回,刘正德不结巴了,脸色也严肃了不少,正襟危坐的回答他绝无这种事。他认为,婚事这种东西,讲究个情意想通志趣相投,他与宋小姐并无这样的默契。
故意的拉长尾音,林江仙“哦”着点头,但眼里的促狭分毫不减。
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了,只是不知道林大河晓得这事后会作何反应?应该会马不停蹄的奔下山来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勾唇。刚一回神,就听到刘正德问他这回下山是为了何事。他一想起来,便连忙解释说林大河让他出门历练一段时间再回来。
“这样也好。出去走走、看看,总能见到不一样的风景。”刘正德如是说。不知为何,他忽然听出了些许惆怅之意来,心中奇怪,便问道:“刘叔叔四处采药,应是去过不少地方罢?”
“恰恰相反,我从未离开过朱言镇。”
刘正德的话让他惊讶,难怪方才说话会有一种惆怅落寞之感。只是他是一名大夫,难道不应该经常去外头出诊么?
“哪里医人不是一样?”听着他的疑问,刘正德笑。
他笑起来自有一番味道,使人如沐春风一样。林江仙喜欢看他笑,细想他说的,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多问。
两人又聊了许久,刘正德被叫去大堂替人看病,他便一个人晃来晃去,到了日落之际才等到刘正德稍稍有空暇,这才上前去辞行。
“天色已晚,不如今夜就住我这里罢?我着人给你安排屋子。”刘正德将一些瓶瓶罐罐整成一个小包袱递过来,那里面全是些药丸药酒。他想,既是出远门,大抵能用上的。
林江仙也不客气,接过后直接挎到了肩后,道了声多谢美意,不过他不能在这里多留了,今晚便随意找一家客栈凑合,明日天一亮就出城。
他执意如此,刘正德也不好勉强,只得送他出门,再三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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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同仁堂的林江仙走在大街上,四周皆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或赶着回家,或赶着出城,总之,各有各的目的地。他果然随意寻了处客栈住了,打算明天一早便出城,先往东面去。
传言东面江南地带吴歌软语、风景独好,是个好去处,他便决心去看看。
翌日,他出城,没有唐夙尧的跟随,自觉浑身轻松,说不上来的自在。但方出城门不久,路过山间道路,他便被一伙人给拦住了。
共有七八人,个个作江湖打扮,皆蒙面。为首的一人更是身材魁梧、声如洪钟,一声大喝便从路边跳出来拦住他的去路,将他好生打量了一番。
壮汉:“没错,就是他!”
一人猴急,道了句“得罪了”,便像是要动手了一般。林江仙暗中叫苦,难不成这方出城门就遇上打劫的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啊!心中虽波涛汹涌,但面上还是强作镇静,清了清喉咙道:“诸位有何贵干?”
壮汉:“嘁!我等是来取你性命的。”
这伙人是哪里的?为何要对自己下毒手?这些林江仙都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并没有开罪哪个。
二话不说,那几人立即将他围在中间,纷纷亮出自己的家伙来。
“林公子,你莫怪我们几个心狠,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要报仇的话,黄泉路上再去跟债主讨罢!”
“慢着!”林江仙一头雾水,听懂了他们这是要杀自己,但没明白债主是哪个意思。“什么受人之托?你们受谁嘱托?诸位好歹让林某做个明白鬼罢,否则死后去阎王那里如何交代?”
为首的人不耐的抓了抓耳后,心道他这个要求也算合理,不如满足他了罢。心念一转,便道:
“大家都是道上的,就不打马虎眼了,实话跟你说,有人对你下了追杀令,我等皆是奉令行事。”
林江仙越听越惊奇,他这方下山不过一日,如何就有人对他怀着如此大的仇恨?他何时开罪了这么一号人物却不知道?江湖追杀令啊!这得是多大仇啊!?
“会不会同名同姓认错人了?”他问。
为首的蒙面人皱眉思索,问他:“你可是前面林家寨少主林江仙?”
“不是。”林江仙摇头,忽然看到对面的男人发出一道阴险的笑声,兜里掏出一张画像在他面前抖开。
“就知道你会否认!看到上面,一模一样!”
林江仙整个人如掉冰窖,瞪着自己的画像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哪里像?我眉毛比他粗眼睛比他大、鼻子比他挺、嘴巴比他红……”
“少废话!兄弟们一起上,乱刀剁了回去邀赏钱!”
为首的壮汉振臂一呼,提着刀就冲了过来,余下的几人也不甘落后,大吼一声就扑上来。
那架势,仿佛真要将他剁了分赃一样。林江仙吓得腿软,瞅着北方有个缺口,也不知他们是故意留给他的还是忘了,他的眼睛一亮,一个念头在他的脑袋里飞快闪过:逃!
总之,小命要紧。
多亏了之前在山寨里被他爹和赵大宝经常追着打,练就了他一流的逃命功夫。轻功一展,转眼人就在百步之外了。
见他连包袱都不要了溜得飞快,为首的壮汉气得干瞪眼,领着一群人追在后面,大喊:
“臭小子,给你爷爷站住!”
“站住!再跑我就扔暗器了!”
可林江仙哪里会听他们的话停下来?他只顾撒开脚丫子没命的往前跑,被那句“再跑就扔暗器”的话逗得差点岔气。
一群蠢货!他提气,足尖在地面一点,轻轻松松跃开几丈远,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渐渐地,他身后的声音小了。他回头一看,发现没有见到人影,便放慢了脚步,寻了棵树躲了上去。
那群人已经被他甩了,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先躲一躲为妙。
于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仍旧没有看到人追上来。心想应是安全了,遂从树上跳下来,拍打衣裳,绕了个方向一边往方才的地方走。
方才跑得急,包袱忘了拿,现在要返回去找找。
到底是谁要杀他?难道是赵大宝发现自己偷了他的私房钱,一怒之下就下了追杀令?
可是他一小小山贼二当家,在江湖上有这个地位下追杀令么?顶多不过买凶杀人罢了,而且他也不一定有那么多钱雇人来杀他。
所以他断定:赵大宝恼怒买凶杀人,但他钱不够,所以只雇了方才这一伙人来杀自己。但为了制造假象,转移嫌疑,便让他们说是追杀令,一来是吓自己,二来可以混淆视听。
等到他把思绪捋清楚后,他已经回到了方才的地方。
那些人果然不在,估计正四处寻自己,他们万万想不到他会返回来。可他也万万没想到他的包袱不见了!丫那些家伙把他的包袱一起带走了!黑心啊!
他担心自己记错了,遂在附近都找了找,都没看到,把他气得脸色通红。
身上除了一个百宝袋装了些药和银子,他所有的衣物全在包里了,全部买新的又是好大一比花销!
不行,他得去抢回来。
坚定的点头,他立马又朝着北边追去,心想方才他们是追着自己往那边去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