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桫椤劫》女王妖澈

3、 桫椤鹜劫，一生不劫

　　我有点恨自己死不了。为何，我还是安然无事地躺在床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那张我忘不了的面容。颜鹜劫，为什么，进入我心的偏偏是你。

　　“桫椤，我认输。”颜鹜劫握着我冰冷的双手，眼神炙热得像要吞噬我一般。“做我妻子，可好？”

　　我等这句话，好像等了一个世纪。我承认，每当看入他的眼里，我心里的恨意会减少一分。我应允，即便我知道，花娘死于他手。我跟花娘一样，终究是躲不过情劫。

　　我说我想去山脚的那片海棠花园行走。鹜劫怕我伤怀，更担心，因景生恨。他抱住我，祈求我不要离开他。他会用一辈子对我的好来弥补我失母的痛。

　　我眼泪慢慢流下来，很快被风吹干。天知道，我有多爱这个男人。我在心里的抉择，令我痛不欲生。

　　那夜，京城下了一场雪。洁白剔透的雪花飘然恣意，纷纷扬扬落满整个京城。我披衣看向窗外，一窗残雪，不眠之夜。床上只剩鹜劫一人，同样未眠。是的，我跟鹜劫，行了夫妻之实。

　　鹜劫待我很好。可是，之后他对我说，他想娶我的原因，不完全是因为爱我。我的舞技，我的杀力，如若跟他联手，其他人，无人可与我们匹敌。我背对着他，我的心痛得碎裂成无数小碎片。

　　颜鹜劫如此有野心之人，怎肯因情而放弃名声。隐隐中，我慢慢怀疑，他是否像我的亲生父亲，他的叔父，颜盛尘一样，离自己的女人而去。

　　就算是我想的那样，又有何用。我去找了大夫把脉，是喜脉。

　　我回了趟醉西楼，花娘的心血。那里早已物是人非，歌姬舞姬该走的走。整座楼里，缠着细细碎碎的蜘蛛丝。我漫步在已沾满灰尘阁楼，进入花娘住过的地方。心里的回忆翻山倒海。娘，这一声，迟到了许久。

　　我照着镜子，仿佛看到娘的那张脸正对着我。嘲笑我的不孝，为了所谓的情，连杀母之仇都能忍。我嘴角不禁勾起花娘曾经有过的一抹讽刺的笑意。花娘培养了我那么久，我努力了那么久。
　　我拼命争取名姬的地位，有了杀人不眨眼的名声。到头来，却为一个男人忘记了初衷。

　　颜鹜劫，这么有野心的人，怎甘心，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不争名望。

　　回到鹜劫的住处，吃完晚饭。他照常搂着我，随他入寝。我喜欢凝视他清澈的双眼，因为，这就是我一步步陷进去的缘由。而他，从来不曾没有回避我的眼神。我仿佛一直感觉得到他深沉的爱，也许，我错得离谱。

　　可能，我需要做最后的选择···

　　翌日一早，京城的阳光浓烈，融化了雪。我早早下了床，握着剑等在院落。鹜劫疑惑，他对上我的眼睛，只看见，我的眼里摄着寒意。

　　我不争气，眼泪缓慢从眼角流下。“颜鹜劫，如果我们不是那样的相遇，或许，我们就能轻而易举生活下去。如果，你没有杀害我娘，也许也许我就不会举步维艰。”

　　鹜劫刚想启齿，我已拔出剑刺向他。可是，当我的剑头离他的心口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他握住
　　我的剑身，穿透他自己的胸膛。

　　我惊叫，丢下剑抱住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甘平庸的人，怎肯就这么轻易死在我剑下。他一心要跟我争个胜负，怎肯不战便死在我剑下。

　　他强颜对我笑，鲜红的血从不停地从他胸口流淌下来。我视线一片模糊，眼泪成串地滴在他的脸颊。那张英俊的脸颊，已成苍白。

　　“虽未真正娶你过门，却视你为我真正的妻子。除了你，我谁都不娶。从前没娶，以后也不娶。除了你，谁都入不了我眼。”

　　“能与你同床共枕数日，能让你爱上我。死在你剑下，我死而无憾。”
　　呵呵，死而无憾，死而无憾。我仰天长笑。

　　我将鹜劫的尸体埋在海棠花开的墓里。那里有太多我们的回忆。

　　数月，我生下一子，那张红透如胭脂的脸孔，甚像鹜劫。那张熟悉的绝色容颜，我一生不会忘记。

　　我，桫椤；他，鹜劫。两人之子，我唤他鹜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