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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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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着长安的脸,那样的宁静,仿佛是一尊不能让人亵渎的神像。
长安做任何事都勤恳万分,她不会撒谎,她会如实以告不含虚假,这也是皇帝喜爱她的缘故。
长安不经意对上皇帝清冷、细长的眼,她自治失仪,赶忙垂下脸,不声不响。
似乎过了好久,只听前方空传来一声:“退下。”
她得了令,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殿去。
今日皇帝的脸色与往常无异,只是,长安的心开始慌乱了。
两日前,她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大胆的决定……
两日前,后花园隐秘处。
“殿下。”长安仰起脸,清亮的眸子在月光下更为清灵。
“您不该为了我这样做,那样并不值得。”她的目光里渐渐有了水雾,她默默地开始流泪。
他将她一把纳入怀里,她有些害怕,慌忙小声地道:“会有人看见的。”
他嗅了嗅她身上的清香:“我不管,我只知道如果失去你,我这一生都会后悔。”
长安呜呜地哭出声来,他在她耳边与她说了几句。
她怕被人瞧见,便快速回到正殿,徐荣见了她慌忙迎了上去:“长安,你怎么才来,皇上要找你呢。”
长安迅速镇定,擦了擦眼,进去。
皇宫内,皇帝高高坐在上面,她低着头,按宫规给皇帝泡上了茶。
“你哭过了吗,长安?”皇帝看着她的眼睛,问。
长安并不撒谎:“是的,皇上。”
皇帝已经猜出几分,他的拳头有些握得紧,他克制住心里的感情:“告诉朕,你为什么哭?”
长安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垂下眼,她口里吐出几个字:“奴婢失仪。”
“你还没有回答朕呢?”皇帝穷追不舍。
长安思考了很久,她嚅嗫,跪下不语。
似是过了很久,只听传来话:“是伤心吧?你为什么伤心,是什么原因?”
长安抬起眼,对上皇帝的眼。
皇帝见了她这脸样子,心里有些恼火。
这么美好的姑娘,这样纯洁的性灵,为什么她的心思却在别人那里。纵使后宫佳丽有三千,他还是希望能采撷下这朵幽兰。
两年前……
寒冬的阴霾深深笼罩着天空,冷风瑟瑟吹得人直打寒颤,地宫里几盏微弱的油灯忽明忽暗地跳动着。
“长安姐姐,长安姐姐~”
她呆在地宫里的年岁久,待人温和,比她年纪小的的宫女们都喜欢喊她姐姐。
长安放下手中的经文,转过头去,新来的宫女小文正提着宫灯缓缓逼近。
长安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棉被,随口问了句:“小文,今天是你值班?”
谁料,揭起小文满腹的委屈和不满。
她的眼眶泛红,小声哽咽着: “长安姐姐,我有话也只能对你说。这差事原本不是我的,她们仗势欺人,见我是新来的,便使唤我来做。”
长安未接话,只是叹了口气,让她如何开导才好?这种遭人排挤的日子,她经历过,这种气她也受过,到现在还不是熬到了一个较为尊敬的地位。
与当初她的境遇相比,小文算是好的了。
“你在害怕,是吗?”
小文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恐惧。
她指着地宫另一侧的灰墙:“听人说,元妃娘娘的石棺就在里头呢,我害怕,害怕死人……”
“长安姐姐,难道你不怕吗?”
她看了小文一眼,“曾经怕过。”
……
送走了小文,长安回到原位,这是地宫,这里供着元妃生前喜欢的佛祖、菩萨。
她每日便是为已逝的元妃诵经、抄经、燃经。
从宫里到地宫,这样苦闷的日子,已伴随她经历五个春秋。
今日,看到小文,她再次想起自己入宫的情景,往事历历在目。
遭受排挤,事出有因,因为长安不同别人,她家境贫寒,能入宫实属万幸。
下雪了,她未曾发觉,直到外头传来呼声,她才晓得。
长安抬眼看了下案桌上的经书,想着还有七卷便完毕。轻吐了口气,执起笔,接着仔细抄着。
吃了晚饭,及至深夜,抄好,方歇。
第二日
“看你眼眶乌黑,昨晚经书抄得太迟吧?”
开口的是住在地宫前院的悟静师太,她看到长安递上的经本时,吃了一惊:“怎么抄这么多?”
“反正闲着没事,索性便多抄几卷。”
“也只有你静得下这个心。”
随后,她又问:“诵过了吗?”
“嗯,抄完经书后,我又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辛苦了。”她拍了拍长安的手。
“不辛苦。”
“走,同我到屋外看看雪。”
师太起了兴致,长安尾随其后,走到了屋檐下。
“好大的一场雪啊!”悟静手执念珠,身上灰白的素衣衬得她更显沉稳。
“是啊。”
下了一天一夜,地上积雪已深,院子里年轻的宫女们正在忙里偷闲,玩着堆雪人的游戏。
“你怎么不同她们一块儿玩?”
长安笑着摇了摇头:“其实,站着看看也挺好的。”
“你此刻的心境是如此的平和。 ”
“是啊,托大雪的福。”
“长安,你是个很容易自我满足的孩子,这样很好。”
悟静师太徜若惘然,说:“很多人被欲望迷糊了眼,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长安侧头看着师太,头一次,她发现师太的眼睛里流露着无奈与悲伤。
雪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尘封了多少往事。
与师太暂别后,长安独自在雪地散步。
绕到宫口,停着一辆马车,车身结实而大气,外镶银闪闪的铁片,只是此刻车子似凹陷在雪中,停滞不前。长安心中好奇,上前走近了几步。
“主人,雪下得太大,马儿也累了跑不动。依小的看,要不今晚我们就在此停一晚。”
马车侧窗打开,伸出一只手。
中指和无名指上带着低调的蓝黑宝石。
他靠着车厢,搓着雪花,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地宫,心下一沉:“难道是天意。”
“听你的。”
跳下车,他站在雪中,久久不去。
长安踩着雪,轻悄悄地转身,想要回去。
“谁?出来!”
他的手覆上腰间的宝剑,准备随时抽出。
见是一名女子,他才将手移开:“你是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
“我,我……”
长安何时见过这仗势,眼前的男子不怒自威,让她没来由的害怕。
她低下头小声说:“我是地宫的宫女。”
这人见她如此,倒也不再为难。
马车的轮子陷在雪中,他们主仆二人显然人手不够,还差一人在后推着便好。
“需要我帮忙吗?”
他只是看了长安一眼,未理会。
长安当他是默认,她去问他的仆人阿成该怎么做,待阿成热情地讲后,长安跑到马车后听阿成的吩咐。
令他感到吃惊的是,长安不似柔弱的女子,在她的帮助下,车轮开始转动,马车终于脱离凹地。
“谢了。”他对着弄得有些脏乎乎的长安说。
长安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马车上,她似乎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