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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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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节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跟黑暗融和的身体没有疼痛的感觉，潮湿的感觉由手臂蔓延到胸口，是血，但那触感却像极了当年胸前一片冰冷的泪痕。潺潺的水声将地上的人口中溢出的呻吟掩盖了下去，夜歌密林里难得的透入一缕眼光刚巧直射在他眼睛上，干涩的眼睛左逃右避睁不开，他艰难的挪动一下身子，发现右手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只好试着用左手撑起身子，挪动手掌压住个物件，低头见是个白瓷的瓶子，翻转瓶底一看，他心中骤然一紧，随即眼神中透出深深的不甘来。
丁丑醒来的时候，一片叶子从枝头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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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我针？”展昭沉吟一句：“难道这丁丑居然是青州神针门的后人吗？”
小狸头次对展昭所说的江湖轶事没了兴趣：“公孙大哥真的没事吗？”
“但是我听说神针门是悬壶济世的世家，二十年前因为内部矛盾而自相残杀，门下弟子几乎殆尽，而神针门秘技“由我针”从此失传。”展昭摸着下巴想的很认真。
“哎哟！”
小狸也很认真的踩了他一脚后，道：“哼，我到温泉去，我看公孙大哥！”
展昭脑子突然就浮现出庞统看着公孙策的眼神，脑子不及思考，已经出手拉住小狸：“哎呀！你去做什么，我不是说庞统在那边照顾他的，你不是一直很相信他是个好人吗？”
“庞大哥是好人的！现在公孙大哥的身体是让我担心的！”言下之意，庞统是好人跟公孙策有没有事没有关系。
“我的意思是...庞统是好人...所以他会让公孙大哥好起来的。”这是什么破理由，展昭的脑袋有点晕，不知道年幼的小狸看见他们暧昧的状态会作何感想，本能的回避问题的关键，又道：“庞统已经吩咐人去找最好的医生去了，你去那边也帮不上忙，况且包大哥的情况比公孙大哥还要糟糕。”
小狸看看病床上的包拯，嘟哝一句：“怎么药还没熬好吗？”抬头一看曾经繁华欣然的桑府如今一片冷清与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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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管家守在门口，急道：“还是没有找到老爷吗？”
家人摇摇头：“老爷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准备打发人去几个临县找。”
桑管家点点头挥手让人去了，心跳如打鼓，要说老爷不辞而别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却成了最后的希望。
老爷可不是出事了吧？桑管家越想越像，越想越怕，心中默念：各方神灵保佑老爷跟夫人吧！桑府已经出了太多的事情，再折腾可是要家破人亡了啊！
“哎呀！瞎了你的狗眼！”管家刚扭头就撞上个丫头，丫头连连退两步：“管家老爷对不起。”
桑管家定睛一看正是小荷，见她端着一碗汤药：“你不知道夫人还没醒来吗！这时候端药来。”
“这药...不是夫人的...是包公子的。”小荷越说越清，她明显感觉到桑管家突然阴沉的脸。
桑管家抬手一掀，将小荷手中的药碗打落在地，小荷低呼一声，不及抓住药碗，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听桑管家怒道：“要不是那个公孙策！那个黑脸！桑府也不会搞成这样！你不去好好伺候夫人，对他们倒是上心的紧，你说你该打不该打！”
展昭跟小狸耳力何等的敏锐，墙外之事听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就要跳出去将寻晦气，不料床上闭眼之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响，展昭剑转左手，跳道床边道：“包大哥？”
两人盯着包拯的脸，睡相深沉得跟他的脸色一样，突然那张黝黑的面孔上翻出一对白中有黑的眸子，直愣愣盯着两人，小狸尖叫一声扑到展昭身后，很不厚道的一个反应是：诈尸了。
但包拯不是尸体，就在小狸尖叫展昭错愕的一瞬间，包拯翻身而起，从门口冲了出去。
“包大哥！？”
方才还奄奄一息的人突然弹起，极有可能是包拯又魔障了，面对他这样透支体力透支生命的事情，展昭自然不能不理，迅速的移身拦人，不料包拯却没撞上他，而是力竭软倒在他面前。
“包大哥？你...”展昭稳稳拖住包拯的身子，正寻思要找个大夫来，手臂中那颗黑硕的头颅却抬起来，一双眼睛，清亮慧黠，犀利睿智，走南闯北时，这双眼识破多少精心的布局，雾中的真相。
这绝对不是大包能有的眼神。
也不知是喜悦还是紧张，展昭额头沁出细细一层汗，颤声道：“包大哥？是你吗？”
包拯露出他那一贯淡然的笑，轻声道：“傻展昭，不是我还能是谁？”明显的气息不足，几个字说的甚是吃力。
小狸扑过来，大喜道：“包大哥，包大哥！”拉着展昭的手臂直晃荡：“你是说包大哥不是以前的包大哥了，是以前的以前的包大哥了？”
包拯被她这奇怪的语法逗乐了：“你的包大哥不一直是这样的包大哥吗？”
展昭扶起他，皱眉道：“包大哥，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变明白了，可是你身子很虚，不该这样倾力动作的，公孙策大哥知道了又该骂人了！”
包拯一愣，轻声叹道：“我...刚才，我好像公孙策站在门外跟我诀别...”
“啊？”小狸并不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四下张望，大喜道：“公孙大哥回来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展昭连忙解释：“包大哥别多想，你帮公孙大哥挡下掌风，他伤的不重的，而且...”展昭稍微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庞统会照顾他的。”
包拯撑着展昭的手想要站起来，喃喃道：“庞统吗？”
“...那个...是庞统...他会好好照顾公孙大哥的，你可以放心的。”展昭说着，看到包拯眼中透着几分看不懂的深邃，以为他不信，想说明原因又觉得匪夷所思，只好说：“因为...因为...”
“展昭，带我去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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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药到了。”莫闲将包袱搁在温泉池边的平台上，没系紧的解散开来，只见各色的瓷瓶，或古朴或玉润，且不说每个瓶子里所乘的药，就瓶子本色也是昂贵的，而此刻东倒西歪的堆在一起颇有点暴殄天物的嫌疑。
屋子里却没有任何动静，紧闭的房门还有紧闭的窗户，莫闲再没有做声，转身立在门边权当作门神，低垂的眼睛看上去沉静而专志，只有他自己知道由脚底心生出的一种冲动不断蔓延，纠缠心灵，小指跟无名指不可控制的轻轻击打在龙缘剑柄上。
房间里传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夹着痛苦的喘息，莫闲心中一紧，脚跟往后旋了半圈，又很大力的旋了回来，莫闲从来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别人窗户纸后的事情于己何干，但当这个别人变成庞统的时候又另当别论了，二十二年的生命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对庞统的话奉若神旨，他想一直拥有这服从惯性延续出的无与伦比的默契，于是他还是没有动，门却自己开了。
庞统走出来，步伐或许还称的上轻盈，就是脸色苍白许多，练武的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虚耗内力的结果。
服从为荣的莫闲终于还是很恼火的叫出来：“将军！”
庞统在那包堪称是极品药堆里翻找片刻，拣了两三瓶，鼻子里冷哼道：“这些个人，把救命的药藏了不少，平时庞家分发在各地大小头目手中的灵药何止这些！”
莫闲立刻单膝跪倒，不待他说话，庞统摆摆手：“我不是责怪你，想必就是这些你也是费了不少劲才弄到手的。”
“将军...”莫闲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没说下去。
“有话？”庞统斜眼打量莫闲一番，心中猜了七分。
“将军你这样输元气给公孙公子，于你大害，更何况他是皇帝的人，我们...”莫闲还来不及将话说完，庞统已经转身进了房，莫闲瞧不见庞统的愤懑的眼神直到看见床上的人才变得平静下来。他走到床前，将手伸进被褥内，冰凉的皮肤，没有丝毫的生命力。望着窗外滚滚水烟的温泉，庞统心知不能再将他往水里放了，在泡下去他全身已经发白的皮肤就要融化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暖和起来。”庞统莫名的恼怒起来，抓起公孙策的肩膀，收紧五指，如果公孙策还有知觉，一定忍不住这痛，若能痛醒了，也是件好事：“公孙策快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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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听得莫闲一声喝，接着就是他飞身离去的声音，庞统内力不续，血行受阻，分辨出一轻一浊两人的脚步声也是迟疑了片刻。
“哼，尊驾有必要引开我的人吗？”语气倒是悠然的紧。
“只怪将军手下的飞云骑实在太过难缠了。”说话者中气不足，气息不稳，却让庞统大大吃了一惊。
门开启，来者长身挺立，黝黑的脸上像是挂了厚厚一层灰，那眼神却中正刚直，示我心如明镜。
来者温和一笑，拱手道：“庞将军，别来无恙。”
庞统转正身子算是很给面子的与他面对面直视，挑眉道：“呵，包拯？”
“如假包换。”包拯目光落在屋角的单人床上，苍白的被单，苍白的脸，那里还有平时润泽鲜活的模样，心骤然一缩：“将军，既然你叫不醒他，换我来如何？”
语气中颇有点挑衅的味道，庞统冷冷回敬：“包拯啊，有人告诉你，你除了破案比较灵光外，其他一无是处吗？”
“将军说的对，但是我是他的兄弟。”言外之意庞统听明白，却暗中捏紧了拳头，头上的咬出的青筋却明显的很，幸好定力足够才没把包拯一拳打飞出去，可心中又隐隐期盼：出现奇迹也是好的。
包拯径直走向公孙策床头，侧身坐下，从被中拉出他冰冷的手掌，握在自己的两掌之中：“公孙策，你相信轮回吗？就像我上次快死了，你就这样握着我的手跟我说话，鼓励我，支持我，不离不弃。”包拯说着加重手上力道，又好像想起什么重重叹一口：“包拯欠你太多，几次为难时刻仗你全力护持才能活到今日，你怎么能不问我讨回来呢？”
忽而又想起他白衣飘飘站在门口与自己道别，似幻似真的笑容，寸寸惊心。也不知是大病初愈，还是心中打结，瞬间，包拯有接不上气的感觉：“十年前，从我们在书院相遇开始，做过的事，走过的路，破过的案，我都记得，你还记得吗？你舍得吗？”
庞统不可察觉的抖了一抖，彼时愠怒化为深深的不甘，公孙策对包拯情深义重，包拯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知道包拯说的这些话，他说不出来。
“包拯，你占有他过去十年的人生，而我，将占有他往后所有的生命。”庞统说完，大步流星的跨出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