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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节 ...

  •   『润七月,伏裹秋,夏爽冬寒。

      宝光软玉,观音一尊,赠与公子,消灾挡难。』

      人声远去,细碎难闻,峰上只余青松挺立。

      狼啸住,栖乌啼,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第二篇惟尊

      第一节

      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戌时才过,本来熙攘的小街安静下来,摆摊的收了幌子,开店的关了店门,路边亮起了些灯笼,照的笔直的小道昏昏黄黄,街道尽头快步走来三人。

      “公孙大哥,你跑那么远就是为了买这东西啊?”展昭将背上的包裹朝上拉了一拉,指指公孙策手里油皮纸袋。

      公孙策白他一眼:“多走几步又不会死,你们不也买了那么多红红绿绿的小玩意嘛。”

      展昭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怕公孙大哥累着嘛。”

      小狸从展昭背着的包袱拿出一个娃娃,道:“老字号的绸缎坊,做的东西就是棒,布娃娃精致,路远点不怕的。”

      公孙策冲着展昭挤眼笑:有的人荷包可瘪了不少。

      三人一边说一边走进一家客栈,匾书兴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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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家人果然不打狂语,这药还真是疼。”庞统抬起一支手臂,低头看着给他换药的公孙策。

      见他仔细的盯着手里的药瓶口,滴出金黄色的药液,一滴两滴,全浸进了庞统腰间的伤口。这伤口狭长,比想象中要深。大概药真的很有效,才第二次换药,已经有了明显的愈合。

      “当将军的也怕疼,难怪大宋国运日差。”公孙策没好气看他一眼,取过纱布在他腰间缠了一圈。

      “你上药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疼痛吗?”庞统声音轻了几分,手指有意无意的在他颈下伤处轻轻划过,虽隔着一层药棉,触感却清晰明了,撩起公孙策心中一阵涟漪,和着几分暖意,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才一句话就感动了?”庞统故意将脸凑过来,带着那种阴谋得逞的表情。

      又耍了我?公孙策狠狠的将纱布在他腰间一拉,如愿的看庞统被迫站直了身子。

      “对,我还真是感动,那就给庞公子绑紧点。”

      公孙策将纱布剪断,放回药箱,利索的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手碰到箱子里裹了几层的油皮纸袋,便停了下来,斜眼瞄了庞统一眼,将嘴微微一扁,继续收拾,末了将箱子盖一合,提了就走。

      刚走到门口,人顿了一顿,又折了回来,径直走向朝庞统。

      庞统正莫明其妙的看着他在哪里走走停停,却见他从箱子里摸出一个油皮纸袋,朝他扔了过来,立刻转身就走。

      庞统将来物接着,轻轻一捏,脸上闪过些喜色,连忙叫道:“别走。”

      公孙策讷讷回头:“干嘛?”

      庞统将手里袋子一摇:“为什么给我这个?”

      公孙策一脸‘你傻吗?’的表情,道:“你靴子不是破了吗?”

      “你是怎么知道我靴子破了的?”庞统回想,虽然自己意识到靴子被划破,也转瞬就丢脑后了,更别说跟别人提起。

      公孙策将药箱往桌上一放,指着庞统的靴子,煞有介事的说道:“你自己看,两只鞋子,一只的泥水印子只是在鞋底附近,而另外一只的泥水却浸到了鞋面上。”

      庞统低头一看,缎面上还真留着浅浅的水痕,顺着缝合的纹路上浸,想是在山洞秘道里弄湿了,而未察觉。

      “这必然是鞋底破了,水通过豁口浸到里面才会这样。”

      公孙策中气十足的说完,才注意到庞统笑着看他,忙把头一转,说道:“真是的,一点也不讲究。”声音却小了一半。

      “喔,在军队呆久了,习惯了。”庞统将纸袋一抖,拉出一双雪白的靴子来,缎面绣着暗花,鞋底帮衬得齐整,虽然谈不上多精致,却是很结实。

      公孙策心中一动,庞统赫赫战功却是无可否认的,自己能安然的吟风弄月,也是沾了他几分光,可他又干嘛要谋反?

      庞统看他脸色阴晴不定的,便上前问他:“公子观察真是细致,只是,庞某想知道,若这双鞋不是庞某的鞋,你也会如此细致吗?”

      “我...”那印子浅得实在不易察觉,可公孙策却一眼就看见了,看得那么的清楚,他抬头看他,见他一脸的认真,心里不仅有些发毛,只得皱眉喝道:“当然会!”

      抱起药箱,说:“不早了,告辞了。”却又被拉住,他转身问:“还有事?”

      庞统走近一步,凑近他耳朵,呼吸都落在耳边,轻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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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天亮的早,朝阳的红光还没褪尽,热气就窜上来了,公孙策将青色衫子叠进了小包袱,换了件轻巧薄软的白衣,捋过两屡头发垂在胸前,好一个翩翩公子。

      公孙策轻摇竹扇,径直走出了客栈门,马车早早就备好了,一旁背光立着的人也着了一身的白,闪耀着跳入了眼,公孙策将嘴一瘪:真是昏了头了,忘记了他总是穿的白衣服。

      转身要回去换,一扭头却看见展昭放大的脸,嘴里还咬着个大包子,这一步没跨出去,反而倒退一步。

      “展昭啊,你不吓死我,你不甘心啊?”公孙策捂着可怜心口,皱着眉头要打。

      “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想那么出神,还有你干嘛往回走啊?”展昭说完,咬了一口包子:“再几天就到岳州了,真想赶紧见到包大哥。”

      说到包拯,公孙策的表情立刻就归为平静,他冲展昭一笑:“嗯,要不这样起早贪黑的干嘛。”

      想见他,想看他平安,这都没错,只是他心中有些隐约的不安,全是因为那个琢磨不透的人。

      公孙策侧过头去瞧庞统,他却朝他们走了过来:“你们这着急寻人的却比我着带路还起的晚呢?”

      “庞公子也不是宵小之流,既然你都保证包拯没事,我们也就安心。”

      “那可多谢公子信任了。”

      公孙策一扬眉,道:“好说。”

      “哦,请问公子如何知道我脚的尺码,这双靴子可比定做还合脚。”

      此言一出,公孙策立刻愣了,展昭,小狸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庞统靴子。

      “这不是昨天我们跟公孙大哥一起去买的那双吗?”小狸眨眨眼睛,摇着展昭胳膊确认。

      “公孙大哥,原来这鞋不是你要穿的啊?你买的时候,我就纳闷怎么好像比你平时穿的大了些。”

      “庞大哥的靴子坏了吗?是他拜托公孙大哥买的吧?”

      “那老字号绸缎庄离这里有十里路程,我还以为是公子哥讲究呢....”

      这边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听得公孙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头埋越来越低,那里还敢抬头看庞统的表情。

      “哦,对了...”展昭眼里一亮,刚刚要说点什么。忍无可忍的公孙策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包子,死命往他嘴里塞,一边还咬牙切齿的道:“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大半个肉包,嘴里怎么装的下,展昭被堵的难受,只好扯开公孙策的手。

      “小狸要买绸缎庄布娃娃!我顺手买了双靴子!就这样!”公孙策冲着地面吼完,溜烟的就走掉了。

      展昭看他背影,苦着脸道:“我刚刚只是想说‘哦,对了,咱们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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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州,越来越近,心情却越来越急切,车马劳顿,也顾不上了。

      问他包拯到底怎么样了,他只是淡淡的说:他没事。再不肯多说一句。

      没事,就好。

      经过那么多生生死死的事,你依然故我,如竹一样宁折不屈的立在天下人前。

      可天下只需要有一个人说‘真相只有一个’便足够。

      我站在你身后,即使要将那个敢与天公试比高的自己,蜕变得光芒内敛。

      我心甘情愿。

      心中还藏着那些无可取代的骄傲,最令我骄傲的却是你。

      直到拉着你的手挂在悬崖边上,颤抖由你掌心传到我心头,我声嘶力竭的叫你的名字,不要死,不要死,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死亡那么的懦弱,那么的不负责任。

      你淡淡看我一眼,只一眼,我便被堵得无法呼吸,你眼里的那些即使在生死关头也不曾改变的清澈坚定的光芒,为何片片碎尽。

      绝望了吗?因为欺骗和背叛。

      那一段不真实的感情真的伤你伤得再生无可恋了吗?

      你忘了母亲,忘了百姓。

      还有我。

      或者这些根本就来得无足轻重。

      我突然明白过来,你纵身一跳,不是为了什么解决什么,而是你想这样做,想为自己任性一次,想闭上眼不管不顾的,轰轰烈烈的为一段感情殉葬,即使代价是生命。

      心突然就被无以复加的悲凉塞得满满,为你也为我。

      任性其实也蛮好的,至少只需要想着自己,但愿来世心中再别装的什么家国,什么天下。

      也许我应该为你高兴。

      温暖指尖划过我冰凉的手掌,心也一起坠落。

      你走后的日子,平静的如水一般,直到被那个一身黑衣的人搅出层层波澜。

      他说他能带我找到你,曾经被狠狠压下的希翼,就被他这样轻易的挑起。

      包拯,我想看着你好好的活着。

      “公孙公子想什么想那么出神?”

      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帘子被人撩起,庞统探着身子瞧他,公孙策这才回过神:“啊,没什么,没什么。”

      “不会是在想我吧?”庞统笑着伸手来拉他。

      “胡说八道!”公孙策侧身躲过他的手,扶着车辙跳下来,问道:“到了吗?”

      迎面一股微凉的风,眼前不是大路也非客驿,浩浩荡荡的水,衔远山,吞长江,横无际涯,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两侧岸边长着成片的芦苇,随风摇曳,枝枝相依,叶叶相环,芦苇已经长的比人高了,袅袅的清香,一缕缕,远远飘出八百里。

      几人舍车就船,渡船虽不大,却有两层,样样物价都齐备,清酒小菜,精致糕点,软垫竹伞,都摆着甲板上。

      庞统招呼两小家伙坐下,公孙策却独自踱到弦边,看着船头破开的水吐出的白色浪花。

      他心中所想,庞统又如何不知,最近几日,他每每出神,那寂寞的神情,瞧在眼里竟是如此的扎眼。

      庞统轻哼一声,端过两杯酒,递与他一杯,说道:“这洞庭虽是湖,却有八百里之说,一时半会到不了地方,不吃些东西,见着你兄弟也没劲高兴了。”

      公孙策倒是没有拒绝,接过来仰头喝了:“这船驶向何方?”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庞统即使吟起诗来也是一副傲然的气度,丝毫没有附庸风雅的嫌疑。

      “君山?”

      庞统点点头。

      “你将包拯囚禁在那里?”公孙策眉头一蹙,将手里的酒杯握的死紧。

      “应该说是养病。”庞统悠然的将手中清酒饮尽。

      “他到底怎么了?”公孙策差点就要去抓庞统的领口。

      “他从悬崖上掉下来,你说他怎么了。”庞统心中徒然的生出一股怒气,转身就走。

      “等等...”公孙策情急扯住他袖子,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问下去。

      庞统叹一口气,斜眼瞧他,只说:“他没事。”随后将袖子一拽,大步走了。

      不一会他又回转来,手里托着一盘绿豆糕,搁在公孙策面前。

      “古人说君山像海螺,我若能飞到空中鸟瞰,便知道说的对不对了。”

      “洞庭湖东,南,西三面环山,庞公子寻一最高处,便可得到答案了。”

      “喔?是吗?”庞统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到嘴里,甜腻糯滑,不愧是御厨的手笔。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要登往最高处,公子可愿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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