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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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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朝天椒在房间里到处翻找着,海有力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地走进屋子。
朝天椒立刻迎上去,一下子拦住他,焦急:“我的刀呢?”
海有力心烦地把她搡到一边:“去去去,莫要杵在这里碍眼。”
朝天椒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海有力走到床边仰面往后一躺:“倒杯茶来。”
朝天椒却没有动,依然站在屋中间盯着海有力。
海有力半天没见回应,支起身,骂她:“你死人啊!倒茶!”
朝天椒又执着地问:“我的刀呢?”
海有力跳下床就冲过去,一脚将她踹倒:“我叫你问!”
朝天椒急了,不顾疼痛,抓住海有力的胳膊:“我的刀呢,是不是你拿了?那可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
海有力一把推开朝天椒,骂骂咧咧地:“啥子破刀,不就是刀柄上有块破宝石么,还以为多值钱,才押了十块大洋。”
朝天椒难以置信地:“你赌钱把我的刀输了?”
海有力:“闭嘴!不许讲那个字!你讲赌字就是喊我输钱!我日你先人板板!娶你我真是憋屈死,没给我家添半个人丁,还天天把脸马起,就晓得舞刀弄枪,把我的赌运都给晦气没了。拿你把破刀咋了?我天天供你吃供你喝都没跟你计较,拿它换个小钱花花,你还没得完了。”
朝天椒急了,站起身:“你晓得那是我爹妈的遗物,你还拿走,你的良心让狗叼去了,你还给我还给我……!”她不依不饶推搡着海有力。
海有力:“格老子的,臭女人,你想造反啊,要得,我还给你,我还给你……”他抓住朝天椒使劲扇着大嘴巴。
朝天椒不服气地骂着:“你个龟儿子,你个龟儿子,乌龟王八蛋……”
海镇长大步走了进来,看见撕扯在一处的海有力和朝天椒,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海有力和朝天椒听到海镇长的声音,都住了手,互不服气地瞪了一眼。
海镇长狠狠地瞪着海有力和朝天椒:“整天就晓得吵吵闹闹的,让人晓得像啥子样子?我海家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
海有力有些心虚,消息翼翼地看着海镇长,叫了一声:“爹……”
海镇长:“你闭嘴,给我出去等着。”
海有力讪讪地,只好出去。
朝天椒有心请海镇长给主持个公道:“公公,我爹的刀被……”
话音未落,海镇长已经一步上前,挥手就给了朝天椒一个巴掌。
朝天椒捂住脸,震惊地看向海镇长。
海镇长恶狠狠地:“别忘了你的身份,敢跟自己男人大呼小叫,当初不是我看你卖身葬父可怜,你早不晓得死在哪条阴沟里了。不过是个走江湖卖艺人家的女娃,有力能看上你让你做了他的女人是你的福气,而我准你进我海家门是让你给我海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不是让你给我丢人现眼来的。再让我晓得你对有力不敬,我就让你尝尝我海家的家法。”
海镇长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朝天椒直直地站在那里,又惊又怒,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流下……
海有力没精打采地跟着海镇长走进堂屋,忍不住偷偷地打了个哈欠。
海镇长皱着眉头,没好气地看着海有力:“昨晚去哪儿了?”
海有力伸个懒腰:“还能去哪儿,试了两把手气。”
海镇长气恨地:“没得出息的东西,整天不干正经事,连个女子都管不住,你要是成气候,我何至于被文家看扁?”
海有力小声嘀咕:“管女子跟文家有啥子关系,再说当初你也是想学着文家弄个文武双全的女子进来帮衬家业……”
海镇长气得一拍桌子把刚拿起茶杯要喝的海有力吓了一跳,忙乱中差点把茶杯丢到地上。
海镇长:“蠢货,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海家的家业。文家能称霸罗龙镇百多年,你以为就是因为一个好听的名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下去你将来哪里担得起这份家业。”
海有力放下手里的杯子,老实地站好。
海镇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海有力:“你,眼皮子浅,脑子也糊涂,没得半点用,整天弄那几个小钱有意思?动动脑子,把我海家的家业也发达成文家的样子才是你的本事。”
海有力老实地低头:“是。”
海镇长看着海有力不开窍的样子,连骂都不想骂了:“我问你,虎帮那边有没有再找过你?”
海有力:“没有。”
海镇长:“那你没有再给他们回个话?”
海有力:“回啥子话,你不是喊我不要理睬他们吗,咋个还要回话?”
海镇长见海有力不懂,无奈地摇头:“你过来,我跟你讲……”
海有力凑到海镇长身边,弯腰听海镇长吩咐……
田田被软禁在房里,门紧闭着,她坐在地上,靠着墙根沉默。
门外传来些动静,门开了,兰兰提着食篮进来,但门很快又在她身后关上。
兰兰看了看田田,把篮子里的饭菜放到桌上,又回头看了看门,觉得没人能听到她们说话,便疾步走到田田身边蹲下。
兰兰小声地责备:“姐,你疯了,啥子话都敢讲。看吧,现在给关起了,我就晓得会这样。”
田田看了看兰兰:“现在不讲,以后更没得机会了。你不是也想走吗?”
兰兰:“我是想走,可你看太公发那么大火,肯定是不会放人了。我可不想也被关起,你以后也莫要再提出去的事。”
田田摇头:“不,我必须走,我和天放哥约好要守一辈子。”她一把拉住兰兰的手,“兰兰,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你帮我找天放哥好不好,让他救我出去……”
兰兰本能地抗拒,推开她的手:“不。我不会帮你逃跑。我都说了,你逃不脱文家的。就算是逃出罗龙镇、逃出青眉县,在外头人生地不熟的,你又能往哪里去?姐,你死了这条心吧!”
田田:“我不怕,只要跟天放哥在一起,我死都可以。”
兰兰:“你莫把天放哥扯进来!你这样做会连累他的。不能让天放哥冒这个险!我不答应。”她扭过头,气呼呼的。
田田推了推兰兰,想哄她,但兰兰就是不再理田田。
田田琢磨着,有了主意:“好,那就不提要他救我。姐只求你给他送个口信,让他晓得我被关在这里,不能去见他了,好不好?”
兰兰想了想,站起身,下决心地:“好吧,我可以帮你送信,反正我也有话要问他。”说完,就走了。
田田留在原地,轻出了口气。
冉天放枯坐在树下,皱起眉头想着心事。突然他听见响动,扭头一看,惊讶地站起来。
兰兰正向这里走来,她开心地跑到冉天放身边:“天放哥!”
冉天放有所期待地向兰兰身后看了看,却没发现田田的身影,失望地问:“你姐呢?”
兰兰有些失落地止住脚步:“她,她叫我跟你讲,她被关起了,不能来见你了。”
冉天放立即抓住兰兰,着急地:“啥子,她被关起了?”
兰兰甩开冉天放的手:“疼啊。”
冉天放这才意识到:“哦,兰兰,是我太着急了,田田被关在哪儿,你晓得吗?有没有人为难她?”
兰兰:“在后院的阁楼,她没事,就是出不来。”
冉天放听完立刻转身就要走。
兰兰赶紧拦住他:“天放哥,你要做哪样?”
冉天放急切地:“还能做哪样,我去救田田出来!”
兰兰瞪大眼:“不行!你会被抓住!”
冉天放:“我不管。我要带她离开文家!”
兰兰劝慰道:“天放哥你别急,先听我说!文家不是虎帮,我姐不会有危险。”
冉天放:“这我晓得。不过——其实不管田田是不是被关起,我都要带她走。我已经想好了,我不会放弃,我要娶她!”
兰兰望着冉天放,她有点慌了:“娶她?不行……”她找借口:“文家不会放她走的,这办不到。”
冉天放决绝地:“我就要让它办到!只要我们离开罗龙镇,离开文家的地盘,到哪儿都能活。”
兰兰焦急地一把拉住冉天放:“不,你不能走!天放哥,我还有话讲!”
冉天放:“好,你快讲!”
兰兰不再迟疑,鼓起勇气说:“天放哥,你莫再惦记我姐,忘了她吧。要走,你就带我走!我们现在就走!”
冉天放顿时好笑又好气,一下拍上兰兰的额头:“捣哪样乱!我都急死了,你还讲疯话。”
兰兰委屈得快掉泪了,不管不顾地喊:“不是疯话!你听好,我欢喜你,欢喜你天放哥!”
冉天放愣住了,惊讶地看着她。
兰兰:“我从小就欢喜你,只是没来得及讲……天放哥,姐姐肯定走不脱的,但我可以跟你走,你带我去哪里都行!我们……”
冉天放摇头,毫不犹豫地:“不,兰兰,你莫再讲。你应该晓得,我心里只有田田,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死都可以。现在我别的不求,就求你给田田带个口信,好吗?你让她准备好,我今晚就带她走!”
兰兰如遭雷击,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王定远倚在门框,看着文孝礼直琢磨。
文孝礼坐在桌前,自顾擦拭手中的枪,他抬眼看了看王定远:“行了,有话就讲。盯着我大半天了,再看我也变不成女娃儿,你看也白看。”
王定远笑笑:“我就纳闷了,你还真沉得住气。”
文孝礼:“为哪样要沉不住气?”
王定远:“老实说,你看上的,是不是杨田田?”
文孝礼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又继续:“是又哪样?”
王定远走到桌前,也坐下,伸手按住他手中的枪:“坦白得还算痛快。那我问你,杨田田闹了那一出,你还能这么想?”
文孝礼:“喜欢就是喜欢,有没有那一出,”他指自己的心,“这里都一样,骗不过自己。”
王定远正色地问:“孝礼,她可是说她心里另有一个人的。你打算怎么办?”
文孝礼收回枪别在腰上,泰然道:“打算?我当然是打算娶她。进了文家的门,她就是文家的人。”他又想了想,说,“我就希望她能回心转意,莫再固执。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王定远担心地:“那要是她不改变呢?”
文孝礼皱了皱眉,看着他,坦率地:“讲实在的,这个问题,我不敢想……”
王定远摇头,拍了拍他的肩:“我算看出来了,你是真喜欢她。要不,硬气的文大少爷怎么会说出‘不敢’这种话。”
文孝礼笑着甩开他:“少来笑话我,你早晚也会晓得,男人让着喜欢的妹娃,天经地义。”
王定远感慨:“不是笑话,是佩服。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可文家在这里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还能有这份耐心和器量,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公子啊。那杨田田要是错过你,是她没福气。”
文孝礼一把拉起他:“好了,紧讲这些也没得用。走,我们去骑马跑两圈。”
王定远:“好!”
俩人相伴出门。
田田不安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随着门响,兰兰提着食篮进屋,门又关上。
田田一下站住,紧盯着兰兰,可兰兰只是木然地把饭菜放到桌上,不声不响。
田田忍不住快步走到兰兰面前,小声而急切的问:“你见到天放哥没?”
兰兰默默错开身,走到床边坐下。
田田又跟过去坐到她身边:“快讲呀,到底见到没有?”
兰兰颓败地坐在床沿,不耐烦地:“他叫你准备好,今晚来文家带你走。”
田田高兴地:“太好了!我就晓得他会来救我。”
兰兰轻哼一声:“蒙我给你送信。”她扭过头去不看田田。
田田兴奋得不能自抑,她想到什么,打开衣橱,拿出自己的衣服。
兰兰一把按住衣服,有些生气:“姐,你还真打算逃走?你晓不晓得私奔被抓到会哪样?你和天放哥都要被侵猪笼沉潭,遭人唾骂一辈子!我把天放哥的话告诉你,可不是想帮你逃走,是让你拦住天放哥,让他莫做傻事!”
田田笑了笑,坚定地:“兰兰,不管有啥子事,我都和他一起担。不管付出啥子代价,只要能和他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兰兰气得忍不住质问:“可……你是心满意足了,那我呢?我该咋个办?你明晓得我也欢喜天放哥,你还要跟他走?”
田田明了,耐心地:“兰兰,我和天放哥心里都有彼此,我们是不会分开的。你莫生气,也莫伤心,你这么好,总有一天也会有个伢崽来真心疼你……”
兰兰“呼”一下站起身,又气又急,眼里含着泪:“你凭啥子说得这么轻巧?你放不下天放哥,就忍心看我难受吗?我不要别个伢崽,也不想总有一天,我就晓得现在我伤心、我害怕、我恼火!我……我跟你讲,我不许你们走!不管天放哥心里有没有我,我都不会让你们走。”兰兰跑到门口摔门而去。
“兰兰——”田田没喊住她,看着关上的房门,深深叹了口气,不由得担心起来。
兰兰又气又伤心地跑到长廊里,边走边抹眼泪。
从另一头走来的文孝义看见她,立刻起身,笑着招呼:“杨兰兰——”
兰兰听见了,赶紧擦干眼泪,停下脚步。兰兰:“二少爷?”
文孝义挠了挠头:“那个,你可以就叫我孝义。”
兰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文孝义没话找话:“那我就叫你兰兰吧,兰兰,我去看过你们训练,其实早就晓得你了。哦,我是讲,你和你姐都很出色,所以……”
兰兰低头不语。
文孝义想了想,安慰她说:“所以阿公也是因为器重你姐,才要关起她。我晓得你现在一定很担心你姐,不过你放心,等过几天阿公气消了,我会帮你去求情,让阿公放你姐出来。”
兰兰听他提到文太公,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走神。
文孝义见她没反应,试探地:“兰兰?兰兰?”
兰兰回过神:“哦,嗯,你说太公器重我姐?是真的吗?”
文孝义笑:“是啊,阿公不都说了吗,不会放你姐走。我了解阿公,要不是他器重的人,把他惹火了的,只会撵走,哪里还会留着不放呢。”
兰兰若有所悟:“那太公把我姐关起,到底想哪样呢?”
文孝义:“这个嘛,或许就是要你姐断了别的念头,答应嫁进文家。”
兰兰一下有了决心:“那,谢谢二少爷跟我讲这些,我先走了。”说完就转身匆匆走了。
文孝义看着她的背影,不解地皱了皱眉。
兰兰急匆匆地来到堂屋的门口,又停下了脚步。
兰兰犹豫不决地徘徊两步,终于回身,快步走向堂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