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龙镇女人（又名：女汉子）》罗卉

76、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

　　兰兰的望远镜里已看到朝这里走来的商队，她放下望远镜：“是他们。”
　　王定远一听，手一挥。
　　守着机枪的士兵立刻把眼睛凑到瞄准镜前；其他士兵也一字排开，“哗啦”纷纷举枪对着来路。
　　兰兰紧紧盯着走在商队前的人。
　　冉天放和朝天椒带着商队从容地走上前，停在了栅栏处。
　　冉天放笑着向王定远和兰兰拱手：“两位，我的福泰分号有些货要运出去，可否请这些兄弟们放下枪，行个方便？”
　　王定远话里有话：“好像冉老板也并不怕我手下这几条枪嘛，都摆出这阵势了，还气定神闲的，佩服！要不是你开了间商铺，倒叫人以为你是个带兵打仗的。”
　　冉天放依旧满脸堆笑：“王团长见笑了，我每回运货都遇到你手下这些兄弟拦截，这胆儿多吓几回也就麻木了。”
　　兰兰刻意用严厉的态度质问冉天放：“冉老板，你到底运的是啥子货？你晓不晓得，走私违禁品是要坐牢的？”
　　冉天放连忙摆手：“你们多心了，我一个小商号的掌柜，哪敢去顶那个雷？这些不过是一点茶叶和桐油。”
　　兰兰着急又生气地：“你还狡辩！都有人看到你去了三不管岛……”
　　王定远伸手阻止了兰兰的话，向冉天放说：“要过关就得验货，冉老板，请把货包打开，我们要搜查。”
　　冉天放故作为难地：“王团长，你就莫为难我了吧？这些都是零碎东西，货包一开就不好收拢啊。”
　　王定远：“怎么，你不敢打开？”
　　朝天椒上前伸手一拦：“慢着！王团长，这趟可是双花寨护商，你莫忘了，你答应过当家的不再为难我们。”
　　王定远：“那我先要知道，双花寨是否也遵守了约定，没有违法犯纪。所以，这个货非查不可！”
　　冉天放和朝天椒相互看了看，都有些迟疑、犯难的样子。
　　兰兰一看，更是认定他们有鬼，忍不住出言规劝：“冉老板你莫要再固执，趁早把东西交出来，至少可以将功补过。”
　　冉天放：“我真没有那些东西……”
　　王定远不再等待，果断地下令：“搜！”
　　士兵们立刻围拢商队，解开麻袋、掀开箩筐……
　　冉天放口中“哎哎”嚷嚷着，试图去阻止，却被几个士兵用枪拦住，朝天椒也同样被拦住，俩人只能眼看着他们开始检查货物。
　　护商的双花寨寨兵被拿枪的士兵赶到一边，暗暗咬牙。
　　货包被一个个打开，士兵伸手进去摸……
　　箩筐里的小铁桶也被揭开盖子，士兵用小木棍探进去……
　　王定远、兰兰、冉天放和朝天椒神色各异地都注视着那边……
　　很快，验货的士兵都回来报告了——
　　士兵甲：“报告，桶里都是油。”
　　士兵乙：“报告，货包里只有茶叶。”
　　王定远有些意外：“哦？”
　　兰兰上前一步，问道：“都打开看了吗？一个都不许漏掉。”
　　士兵甲：“每件货都打开看了，没查到夹带其它东西。”
　　冉天放在一旁喊冤：“我早就讲过是这些东西！王团长、杨副官，现在可以放行了吧？”
　　王定远看了看冉天放，又看了看不吭声的朝天椒，反而更加怀疑地皱起眉。
　　兰兰一挽袖子，从士兵手中扯过小木棍，走到货物旁，亲自搜查。她在箩筐和货包间走动，仔细检查，最后终于直起身，神色甚是费解。
　　兰兰走回王定远身边，冲他摇了摇头。
　　王定远审视着冉天放，直接问道：“你把枪都藏哪儿了？”
　　冉天放：“你这话我就搞不醒了，我要那东西做哪样？”
　　兰兰急了：“你不承认也没用，我们已经发现，自从你回到罗龙镇以来就行踪可疑。恐怕你现还不能走，必须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接受调查！”她一挥手，向身后的士兵下令，“把他们带回去，货物全都扣下！”
　　朝天椒一听，马上就不干了，抽出身后的大刀，握刀挡在冉天放身前。
　　朝天椒怒道：“无凭无据凭啥子抓人？”
　　双花寨寨兵们也各自拿刀、举棒、掏枪，挡在货物前，不让士兵抬走。
　　国军士兵们“喀嚓”把枪上膛，对准了冉天放和双花寨的人。
　　冉天放一看，连忙拦下朝天椒的刀，向兰兰、王定远“哈哈”一笑，打圆场：“莫动手，都莫动手！好说好商量！”他又对身后的朝天椒低声叮嘱，“正面冲突对我们不利，听他们的，莫给双花寨惹麻烦。”
　　朝天椒这才悻悻然放下刀，冲其他双花寨寨兵们示意，大家都放下了武器。
　　国军士兵马上上前，卸了朝天椒的刀，把她和冉天放一起绑了起来。
　　冉天放忙向王定远求情：“等等，货是我的，抓我就是，跟她没关系！”
　　王定远：“放心，我们只是带她回去问问，要是排除嫌疑，自然会放她走。”下令，“带下去！”
　　几个士兵押着冉天放和朝天椒绕过栅栏，把他们带走了。
　　另有一些士兵则去商队的牵马，也跟着走了。
　　王定远对剩下的双花寨寨兵道：“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事情查清楚，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寨兵们相互看了看，扭头往回跑去。
　　王定远看着他们的背影，皱着眉，依然疑惑不解。
　　兰兰问：“团长，你说，会不会真是我们搞错了？”
　　王定远琢磨片刻，摇头：“海镇长这只老狐狸，天天盯着双花寨和福泰分号，他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而且这个冉天放确实很神秘，所以，这回我倒有几分相信海镇长的话。”
　　兰兰：“可是冉天放真要偷运枪支的话，连护商队也请了，为啥就没把东西藏在货里呢？难道他只是探个风头？”
　　王定远：“这不是没有可能。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他指了指远处山路旁的树林，“说不定在那些地方还埋伏着另一队人，等我们把注意力放在冉天放这头，不管是抓了他还是放行，只要哨卡一松懈，他们就会趁机混过关。”
　　兰兰一听，马上转身命令其他士兵：“莫放松警惕，继续严守，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士兵们答：“是！”
　　兰兰一脸严肃地注视远去的冉天放、朝天椒等人……

　　繁忙的码头边，文家的三条货船泊在岸边，文家家丁们正在搬运货物到船上。
　　水上飞把码放在岸上的货箱分派给家丁，家丁们俩人一组抬起长条形货箱。
　　水上飞把一个画着三角标记的货箱帮忙放到两个家丁肩头，冲他们使了一个眼色。
　　水上飞小声嘱咐：“当心些！”
　　俩家丁看了看那个不显眼的三角标记，明白地点头，扛着货箱排到队伍里。
　　搬运的队伍排成一溜慢慢向前，每一个货箱到了搭板处，都要经过国军士兵的搜查，没问题才能放行上船。
　　文孝义站在负责检查的国军士兵身旁，看着搬运的队伍，神情有些不安。
　　运货队伍里有好几个画着标记的箱子，正在渐渐接近检查点。
　　第一个有标记的箱子被两个家丁扛在肩上。抬前端的是文三，他很沉着地紧盯着前方严格盘查的阵势；抬后端的另一个家丁有些紧张，用袖子直抹脑门的汗，一个没留神，突然被脚下的鹅卵石绊了一个趔趄，箱子差点滑下肩头——
　　旁边立刻伸来一只手，帮家丁扶住了箱子。
　　家丁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头缠巾帕、穿着家丁衣服、乔装成护商队员的田田。
　　家丁认出她来，羞愧地：“大少……”
　　田田举起一根手指在嘴边，示意他噤声。她看了看那个箱子上的三角标记，索性把它往自己肩上移。
　　田田：“我来吧。”
　　前面的文三连忙出声劝道：“大……，这不行啊！”
　　田田坚持把货箱扛上了肩，安抚另一个家丁：“我没问题，你去后面。”
　　文孝义也看到了田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来，挡在她身前压低声音道：“这太危险了！万一要是搜出来，你就暴露了！你还是跟在我后头吧？”
　　田田看了看不远处的国军士兵，坚决地：“不，不能让他们搜出来！你放心吧，快回去。”
　　文孝义无奈，也不便久留，只得返身又回到检查点。
　　终于，排在田田和文三之前的一个货箱到了检查点。箱子被打开，国军士兵仔细地检查着。
　　文孝义紧张地看向紧随其后的田田这一组——田田垂着头，头上的巾帕挡住她的眉眼，她的脸上还抹了些尘土，像是干活儿蹭上的。
　　前面的货箱被放行了，田田和文三扛着箱子来到了士兵面前，弯腰放下箱子。
　　士兵却眼尖地发现了箱子上的标记，指着问道：“这是什么？”
　　文孝义赶紧作答：“哦，长官，是这样的——今天有两单买卖，要在不同的码头卸货，怕兄弟们搞错，就在箱子上做个记号。”
　　士兵：“你们文家果然是大户，生意还挺红火。”
　　文孝义赔笑：“过奖过奖。”
　　士兵打量着箱子，揭开箱盖，一看都是桔子，伸手就去扒拉上面的货……
　　田田紧紧盯着士兵的手，见他还有继续往下探的意思，顿时皱起了眉，立刻抬头给文孝义使眼色。
　　文孝义连忙上前拉住士兵，从怀里掏出一袋钱，塞到他手中。
　　士兵接到钱怔了一下，反而起了疑心，盘问道：“怎么，这是想收买我吗？是不是这些货有问题？”
　　文孝义一下愣住了，竟有些答不上来，只是机械地说：“不敢不敢……”
　　田田忙递上一个桔子，点头哈腰、粗着嗓子接过话：“货绝对没得问题，不信长官你亲自尝尝？保管甜。”她剥开桔子皮，一脸奉承的样子。
　　士兵接过，却没吃，看着田田。
　　田田接着说：“长官是明眼人！我家二少爷就想请长官行个方便，让我们能快些走船。这送货的时间要是迟了，被罚的钱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我们护商队的工钱也得打折扣。”
　　文孝义：“是啊是啊，行商无利就是赔。这时候不早了，再耽搁，前头到夺命滩可就是晚上了，走船实在太危险。这些护商的兄弟，家里都有老有小的。各位长官也是出门在外的人，想必也能体谅，请多多行个方便吧？”
　　士兵确有几分感同身受，把钱塞进了口袋，手一挥：“行了，那你就快点。回头我们换防，其他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文孝义忙答应：“好，你放心，我一定不给各位添麻烦。”
　　士兵退开后，文孝义忙上前一步把田田挡在身后，又向后方队伍连连招手，示意快走。
　　田田和文三赶紧重新扛上箱子，和一众家丁很快走上了搭板。

　　山口哨卡，栅栏和防卫工事后的国军士兵依然架着枪，严阵以待。
　　王定远和兰兰一刻不缓地注视着前方——
　　通向这里的山路上，并无其它动静。
　　兰兰有些沉不住气了，说道：“咋个还不见有其它动静？”
　　王定远掏出怀表看了看，深锁眉头。
　　这时一个国军士兵骑马从后方来到栅栏处，他下马跑到王定远身边行了一个军礼，并递上一本册子。
　　士兵：“报告团长，二营三连前来汇报罗龙镇各处码头的情况，这是记录。”
　　王定远接过册子看。
　　士兵继续汇报：“今日各处码头共开六条船，人渡码头先后有三条客船开出，经检查，人货都没有问题。另外，文家码头有三条货船在装货，其中一条是临时加开的，经检查，货物没有问题……”
　　兰兰突然插话：“等等，你说他们加开了一条船？”
　　士兵：“是的。”
　　兰兰想了想，有所觉悟，转身对王定远道：“不好！文家商队一向安排严谨，不会临时加开船只，闹不好，问题就出在这只加开的船上。”
　　王定远也明白过来，却不确定：“你是说？”
　　兰兰：“暗渡陈仓！”
　　王定远立即招呼几个士兵：“牵马，你们跟我来！”
　　兰兰：“不，让我去，码头上我熟！”她马上从汇报士兵手中夺过马缰，翻身就上了马，一拍马脖子，“驾”一声飞快地纵马而去。
　　王定远向身后的士兵命令：“你们几个跟上，有情况随时来报！”
　　士兵们立刻跟在兰兰身后跑去。

　　大部分货箱已被码放在船上，有三角标记的箱子被其它箱子挡住。
　　文家家丁们继续往船上搬运货箱。田田从船上下来，还要再往发货的地方去，文孝义拦住了她，又看向不远处的国军士兵——
　　士兵们聚在一起，坐在岸边大石上抽烟、聊天。
　　文孝义见国军士兵没注意到自己这边，劝阻田田：“你就留在这里，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过，容易被发现。”
　　田田看了看留在岸上的货箱已经没有几个了，点头同意，留在了原地。
　　文孝义不断催促着文三儿等家丁们：“快，再快些！”

　　乡民们一如既往地在罗龙镇街市上来来往往。
　　兰兰骑马穿过街道，一路喊道：“驾！闪开——”，她的表情焦急。
　　闲散的人群起了骚动，纷纷向路两旁躲让。
　　兰兰飞驰而过。
　　乡民们看着兰兰的背影，慢慢回到路中间。
　　一会儿，一队国军士兵又疾行而来，在他们后面嚷嚷：“快让开，让出路来！”
　　人们又赶紧让开，国军士兵匆匆跑过。
　　乡民们惊讶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指指点点地议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