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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   第七十四章

      三三两两的国军士兵在独立团的院子里各自忙碌,走来走去,有的在擦枪、装子弹,有的在磨刺刀……
      王定远在士兵们中间查看,看见不妥当的就教导两句。
      海镇长、周里金出现在大门口,他们四下张望着看到了王定远,赶紧从士兵中间穿过,疾步走到王定远身边。
      海镇长:“王团长,我有要紧事找你!”
      王定远指了指桌旁的石凳:“这边谈吧,请坐。”
      二人相继落座,周里金站在一边。
      王定远:“海镇长亲自前来,有何指教?”
      海镇长:“这事太重大了——”他看了看四周,倾身向前,附到王定远耳边嘀咕。
      王定远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神情渐渐凝重。
      兰兰手中拿着一张电报纸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海镇长神神秘秘的样子,她停下脚步想了想,远远看着——
      王定远与海镇长低语几句,海镇长连连点头,然后和周里金告辞而去。
      兰兰这才走上前到王定远身边,把电报纸和钢笔交给他:“团长,这是刚收到的电报,请签复。”
      王定远看电报,神色更是凝重地思索片刻,低头签字。
      兰兰忍不住又看了看海镇长离去的方向。
      王定远抬头看见兰兰的神色,问:“你是不是好奇他来干什么?”
      兰兰点头:“不晓得为啥,每回看到他,就总觉得要出事。”
      王定远笑了笑,说道:“都说女人直觉敏锐,看来不能不信。”
      兰兰瞪大眼:“真的出事了?”
      王定远指电报纸:“你也看到了,上峰来电说,罗龙镇与湖北省交界处的□□游击队活动频繁,要我们严加防范。”
      兰兰不解:“可这跟海镇长有啥关系?”
      王定远看着她:“不仅跟他有关,跟你……也有关。”他有些迟疑。
      兰兰指自己:“我?”
      王定远点头,拉她坐下:“保乡团一直在监视双花寨和福泰分号……”
      兰兰吃惊,忍不住:“冉天放?你快讲。”
      王定远看见兰兰这样在意冉天放,不禁心情复杂:“你这样在意冉天放,我都不晓得该不该跟你讲。”
      兰兰也察觉到王定远的态度,有些不自在:“哦,我,有啥子你跟我直说吧。”
      王定远想想,还是说出来:“据海镇长说,冉天放购买了大批军火,很可能要通过双花寨的途径,送往附近的□□游击队。”
      兰兰惊讶地:“啊?!”
      王定远又道:“海镇长的意图很明显,如果冉天放是□□分子,那么双花寨就是通共,一箭双雕。”
      兰兰内心矛盾,禁不住:“团长,你相信冉天放是共产党吗?”
      王定远犹豫:“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双花寨刚刚才跟我们订了协议,似乎不应该转身就违背承诺、私运违禁物品。但此事关系到共产党,冉天放的身份也确实值得怀疑,我就不能不防。”他看了看兰兰,“上回他运药是你放行的,因为他有批文,我无话可说。可这回情况不同,你明白吗?”
      兰兰:“我晓得,团长,我……”
      王定远深知她的心事:“你还是很担心冉天放的安危是不是?”
      兰兰不语。
      王定远:“兰兰,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不用勉强自己。这次行动,你还是回避,不要参加了。”他站了起来。
      兰兰也站起来:“不,团长,你让我参加吧。我晓得你是为我好……谢谢你,其实,很多事我都该谢谢你。跟了教官你这么久,也常听你讲大义、大局,我晓得自己该怎么做。我是个军人,还是个副官,我不能总让你护着。这次,我也该自己去面对了。”
      王定远看着她,片刻,点头:“好,我明白你的决心了。不过你要记住,开弓没有回头箭,敌我战斗,从来没有退缩的余地。”
      兰兰重重点头,然后一扭身,大声招呼:“独立团全体集合!准备行动!”
      士兵们纷纷出来列队。
      王定远看着兰兰的样子,赞许地默默点头,兰兰则是一脸的坚定。

      偏僻货仓,冉天放和水上飞、小吴等五、六个同志围在一起商议,气氛很凝重。
      冉天放:“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非常紧迫,我决定以我们现有的人手运货,今晚做好全部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小吴有些担心:“双花寨拒绝护商,就等于从八卦岭借路也行不通了。如果走其它道路,就算没有国民党的哨卡,也会有其他山匪,会不会太冒险了?”
      冉天放:“是很冒险,但我们留在这里等待是不会有任何作为的。前方局势一天比一天严峻,没有枪,游击队的同志不能打鬼子,还要手无寸铁面对反动派围剿,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革命力量也会被瓦解。所以运送军火已经刻不容缓,我们必须闯关一试。就算付出牺牲的代价,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也要把枪送到游击队手中。”
      众人相互看看,默然而坚定地点头。
      冉天放进行安排:“水上飞、小吴,你们今晚也不要回文家和店里了,留下跟大伙儿一起做准备。”
      水上飞和小吴同声领命:“好!”
      冉天放:“我回去处理一些东西,然后就来跟你们汇合。”
      水上飞:“冉大哥,现在福泰分号也不安全,要不还是我跟你一起吧?”
      冉天放:“不,这里需要人手。放心吧,我一个人目标小,行动更方便。”
      水上飞只得作罢。冉天放不再停留,开门迅速走入夜色中。

      田田呼唤着进到议事堂:“朝天椒……秀秀……水鱼儿……奇怪,人都去哪里了?”
      幺孃手拿一个木盒子,微笑着进来:“田田。”
      田田:“幺孃,你晓得人都去哪里了?我叫了半天也没人应。”
      幺孃:“她们都下山了。”
      田田:“下山?”她看见幺孃手上的盒子:“你这是干啥子?”
      幺孃过去拉住田田的手:“走,去你屋。”

      福泰店内,漆黑中“嚓”响起划火柴的声音,一根蜡烛被点燃。
      房门紧闭的屋内,冉天放把烛台放在柜台上,再走到柜台后,奋力推开墙边放着杂物的货架——渐渐露出墙上一个暗格。他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匣子放到柜台上,又把货架退回原位。
      冉天放顺手从货架上拿下一个铁盆,放到地上,又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一张张在烛火上点燃了,放在铁盆里烧——
      火盆里的纸张被焚烧而翻卷着,渐渐变成灰烬……
      店外。外。四、五个步伐轻盈的脚步悄悄前行,她们是打着绑腿的女性。
      这串脚步来到店外停下,借着屋里的灯光,可以看见朝天椒、赛凤仙、秀秀、水鱼儿的脸。
      秀秀趴到窗口,寻找着位置。

      一个精美的新娘头饰被幺孃带在了田田头上,田田不好意思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幺孃:“真漂亮。”说着,又继续拿细绳帮田田开脸。
      田田有些不安:“这样行吗?”
      幺孃:“咋个不行,大家都是为了你好。”
      田田:“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想勉强天放哥。”
      幺孃:“嘴硬,女娃啊,求的不过是能嫁个贴心人,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你跟冉天放经历过生死、离散,曲曲折折,现在总算是又聚到了一起,这是天大的缘分。既然有缘,就莫再错过了。”
      田田:“幺孃,你是文家人,你不怪我改嫁?”
      幺孃明白,宽慰地:“这些年,你为文家做了这许多事,还养大了孝礼的孩子,我又哪能怪你?就是我爹在世,我想他也不会怪你的。文家的几个长老那里我去讲,他们会通融的。”
      田田感激地:“幺孃……”
      幺孃:“不要多想,这些年苦了你了,还要撑起那样多事,这往后家有了男人,日子也就过得有滋有味了。”
      田田望着镜中的自己,甜蜜地点了点头……

      福泰分号店内。火盆里的火苗摇曳,映照着冉天放坚毅的面容……
      一缕可疑的白色烟雾从门口渗进来,背对房门的冉天放却毫无察觉。
      文件烧完了,冉天放忙着收拾烟灰,他端起铁盆正准备站起身,却突然身子一摇晃、毫无预兆地晕倒在地……

      模糊不清的物体渐渐清晰,红褥、红帐、红烛、红双囍的窗花映入了眼帘,冉天放苏醒过来。
      冉天放躺在一张喜床上,他皱起眉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之处显然是个洞房。他挣扎着支起身子,扶着头,还有些昏沉无力。
      冉天放冲着房门开始嚷嚷:“喂,喂……”
      突然房门打开,身穿盛装民族婚服的田田被推了进来,门立刻在她身后又被关上,屋外传来一阵阵女人们的欢笑声。
      田田含羞带笑看着冉天放,美丽的脸上流露着深情;冉天放则瞪大眼,惊讶万分地看着田田……

      屋外院子里,秀秀、朝天椒、赛凤仙、水鱼儿、幺孃和郑喜儿、田翠翠等一些姐妹们看了看被她们关上的“洞房”门,还有屋内透出的烛光,捂嘴“呵呵”笑着。
      众女笑着往院子里角落走去,在散落的竹椅、马扎上坐下。朝天椒突然左右看了看,没见赛凤仙,一扭头,顿时垮下脸——
      原来赛凤仙正趴在洞房窗户边上,从窗缝往里偷看。
      朝天椒“蹭蹭”几步上前,拎起赛凤仙衣服后领往外扯:“赛凤仙,我警告你,今晚当家的成亲,你莫做精作怪搅了别个的好事。”
      赛凤仙忙竖起手指在唇边,示意她小声:“嘘——我是关心他们,这个伢崽是给当家的抢来了,可紧要关头也出不得差,我必须监督他们。”说完贼笑。
      朝天椒一听更不肯了,拉着她就要走,不料一转身,却发现秀秀和水鱼儿也把脑袋贴上了窗棂,正一上一下往里瞄。
      秀秀见被朝天椒瞪着,讪笑:“嘿嘿,我也监督监督。”
      水鱼儿却很理直气壮:“我从来没参加过婚礼,你们又不让闹洞房,我看看成亲是咋个回事。”
      幺孃笑着上来,一手一个拉开了水鱼儿和秀秀,朝天椒也扯着赛凤仙,回到院角坐下。
      水鱼儿像是自言自语地:“哎,我在想,大伙都管田田姐叫当家的,那往后要管冉大哥叫啥呢?别个男土匪的老婆叫压寨夫人,我就不晓得女土匪的男人该叫啥?”
      幺孃顿时一愣,秀秀“噗嗤”笑出来,赛凤仙乐得浑身直颤,大家都笑得不可开交。
      朝天椒好笑又好气地戳水鱼儿的额头:“这个妹娃,啥问题不好想,脑壳里尽装些怪事。”
      赛凤仙还在念叨:“这俩人还磨蹭个啥子,到这份上了还不赶紧办事,可莫要误了良宵,辜负我们费心一场。”
      幺孃难得幽默一回,笑着道:“他们欠着大伙儿的谢媒礼和喜宴,大概正掰着手指头算咋个还我们。”
      大家笑了。
      幺孃:“对了,我们这事办得急,还没来得及跟杨班主他们讲呢,得赶紧去。”
      赛凤仙:“那现在就去。”说完站起身就准备走。
      秀秀和水鱼儿也都起身跟上,只有朝天椒留下。
      朝天椒:“这里也得留人,你们去,我留下。”
      众女点头同意,离去。

      冉天放环视装饰一新的屋子,吃惊地问田田:“这是你的屋?”
      田田笑着走到他身边,坐在床沿看着他:“往后,就是我们的屋。这是姐妹们帮着收拾的,匆忙了些,但也是一片心意。今晚她们把你带上山,都是为我们好,你莫怪她们好吗?”
      冉天放再扭头看了看窗户上贴的红双囍字,明白了眼前是怎么回事,他赶紧拉住田田。
      冉天放:“田田,现在不是成亲的时候,快让我走,我有很重要的事!”
      田田愣了愣,眼中顿时有些黯然:“天放哥,到现在,你还是不肯留下吗?今晚我们就成亲,难道你心里没我?”
      冉天放焦急地:“田田,你莫再胡猜乱想,我跟你讲过不是这么回事,你也讲你都晓得,你要相信我!先不讲我对成亲咋个打算的,也不讲我还没经过组织同意,至少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得马上走!”
      田田生气地抓住冉天放:“我咋个相信你?!以前,我们可以不顾生死都要在一起,可现在你这个那个都比我重要。成亲是你跟我的事,我们自己愿意就好,我爹妈也不会反对,还要哪个啥子……组织同意?你莫哄我了!”
      冉天放忍了忍,耐心地:“田田,你不是问过我的身份吗?那你就该晓得,我们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我的一举一动都要经过组织的批准,何况是成亲这种大事。”
      田田:“我不管你参加了啥组织,你可以从那个组织退出,留在双花寨啊。往后你要干啥,我不干涉你,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
      冉天放有些急了:“田田,参加组织不是儿戏,想进就进、想退就退……好,现在先不讲这些,我只跟你讲,今晚我们成亲不是时候。”
      田田:“咋个不是时候,你人都已经来到山上,我们连洞房都入了……”
      冉天放口气严厉:“你咋个就搞不清醒,明天一大早我还有很重要的任务,大家都在等着我呢!你先让我下山,我办完事再回来跟你解释。”
      田田坚决地:“你不解释清楚,我不让你走!”

      夜色中,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国军士兵从兵营里鱼贯而出,或左或右,悄然向各方跑去。
      最后一队士兵出来后,列队等在门口,直到王定远和兰兰从门内出来。
      王定远和兰兰迅速走到队伍前,王定远无声地一挥手,队伍小跑着开拔。王定远和兰兰也快步跟在队伍一侧,迅速离去。
      国军走后,海镇长和周里金带着一队保乡团的人从后面跟上。
      海镇长看着国军远去的身影,得意地笑了笑,回头也向自己的手下招招手。
      周里金和保乡团团丁们跟在海镇长身后,也悄悄行动了,向另一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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