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洺周崇光]光》岸青青

6、—6—

　　崇光胃疼得厉害，他在我送他回去的路上，只看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我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把他的手抓过来，握在我的手里，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车停在公寓楼下，他说，你不许上来，然后推开车门，跑进大厅。我在他身后喊，崇光，他头也不回。我仰起头，看着他住的楼层，那个房间的灯，一直没有亮起来。
　　我请我的私人医生去看崇光的重感冒，医生给他做了营养和消炎的静脉滴注，回来打电话给我，说崇光很好，感冒也没什么大碍。我有点怀疑，他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我弟弟也许正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病人的情绪不能以常理揣度。
　　隔了一天，崇光跑到我公司对面的小店，约我喝下午茶，整整一个小时，他挽着我的胳膊，枕在我肩上打游戏，赢了会冲我打V字手势，等我喝完一杯拿铁咖啡，就放我回去上班。
　　这之后，他开始不接我的电话。我在他公寓的走廊上站了很久，我说崇光你说句话，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又过了很久，他才说，哥，我没事。我只是不想见你，也不想和你说话。
　　我们靠着同一扇门，他的声音是哑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
　　过几天，他又忽然出现，说下了班陪他逛街。这座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但他完全不是逛街，只是拉着我从街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最后我不走了，我把他的肩膀扳过来，让他看着我，我说崇光你别这样，你难过可以告诉我。
　　他叫了我的名字。他说，宫洺，我不难过。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他无理取闹，阴晴不定。胃疼不发作的时候，他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我，发作的时候，他又想让我习惯一个他不存在的世界。他的病折磨他，他折磨我，最终都是他在折磨自己。
　　我觉得快来不及了。
　　我总是在寻找万无一失的治疗方案，我对自己说，在找到之前，崇光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就当作不知道。但在一切的一切之前，我必须先找到崇光，是从小到大完全信赖我，而我也和他无话不谈的弟弟，不是现在这个伤心得乱了方寸的他。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却发现我再也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