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洺周崇光]光》岸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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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什么时候忘了我？
　　再过一百年，就忘了你。
　　每一天，就从各种不可理喻的问答开始。
　　不行，太久了。崇光说。
　　那，过五十年。我说。
　　现在就忘了。他命令我。
　　好，忘了。我回答。
　　崇光沉默了一会，又说，哥，二十年。你记我二十年，再忘，好不好。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他。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让他知道我心里放不下，他会伤心，让他觉得我放下了，他更伤心。我想了很多种答案，最后还是让崇光伤心了。
　　我在离宅子十分钟路程的地方，给私人医生租了一间公寓，他每天来看崇光一次。各种内服的药物，都换成了静脉滴注，这样就不会再伤到他的胃了。
　　在每天早晨，静脉滴注的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里，我拥着崇光坐在客厅里，陪他听CD，我们几乎不说话。
　　有时候，崇光会问我，哥，你喜欢我叫你哥哥，还是叫你名字？
　　我说，我都喜欢。
　　他于是叫我宫洺哥哥。像个半生不熟的邻家小破孩。
　　有时候，他躺在我腿上，仰起脸看着我，会忽然说，哥，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我说好。我说，哥哥和男朋友，只能要一个。
　　他忘了手上还有静脉滴注的针头，扑过来搂我的腰，他说，我不，都要。
　　有一个早晨，助理打电话来，说我父亲很快回国。
　　崇光发了一夜烧，热度刚退，正在昏昏沉沉睡着。我一边听她的电话，一边走到阳台上。
　　我的助理在尽力帮我，这我毫不怀疑。只不过在我的公司里，除了她，我父亲还有其他情报来源，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的助理已经向父亲报告了我这一星期的日程，当然，那是她临时编造的。她问我，父亲如果提出要见我，该怎么敷衍他。
　　这是第三天。崇光的病情，并不像他的主治医生预想的那么稳定。我一直有种感觉，我们可能坚持不到一个星期，就会再次回到医院。
　　我对助理说，他要见我，我就去见他。你不用敷衍。
　　挂了电话，我回到卧室。崇光醒着。我听见他问，哥，你会孤独吗？
　　我有你。我回答。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有我了呢？
　　我没说话。医生该来了，我给他披上外衣，抱起他，向楼下走去。
　　他说，以后，我可能不在哥的身边，我可能会……结婚什么的。
　　我不是你男朋友了吗？我逗他。
　　崇光就笑，他搂住我的脖子，无辜地看着我说，现在是哥哥。
　　你结婚了，我还是你哥哥。我提醒他。
　　哥也会结婚吧。
　　也许。
　　然后生个可爱的孩子。
　　我把他放在壁炉旁边的小沙发上。我想阻止他这种想法。他再也没说过告别的话，却时刻准备着离开我。为了让他安心，我什么都不能说。
　　哥的孩子，一定比我好看，比我听话。崇光说。
　　名字，就叫宫卿，宫洺的宫，世代公卿的卿。崇光说。
　　好，听你的。我吻了吻他的额头。
　　他对我微笑，然后落泪，他说，那你还会想我吗？
　　医生在按门铃。在去开门之前，我捧着他的脸，用拇指擦去他的眼泪，在他耳边说，我会只想着你。
　　我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十分确定，没有崇光我会一生孤独，但现在我觉得，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孤独，更值得我去承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