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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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有个寒冷的冬季，这小镇被雪装点得分外静谧。邱夫子终于带着他那得意门徒从那深山中出来了，没有干扰到任何人，彷如世外高人一般无声地降临。
凌千霜每天在那深山中听着那古刹的钟声，心越发平静下来，更超脱尘世，有时甚至向往能在这清幽之地终其一生。俗世中喧嚣太过，根本就没有可以让自己可以静得下来的人和物。想到这不久之后的将来，还要到金殿上与其他人一争高下，莫然觉得这俗世太苦，功名利禄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找到心灵的归处才是最重要的。
这跟从夫子下山以后幸好是回到了这个小镇，如果是回家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父母从我打小开始就希望我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曾经我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可现在，我开始困惑了，甚至不明白这到底对还是错。在有限的时间里，这个小镇或者就是我暂时的避风港了。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早晨时分刚降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小镇都冷冰冰的。中饭过后，收到家中来信，希望我能回家过年，可总觉得自己有些事没想明白，深觉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回到家，只会给家里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犹豫了下决定还是不回去了。从前没有试过一个人过年的感觉，一直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而如今却想独尝这样的寂寥。
思绪在飘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来到了那砚江边，不禁想起前两天听那镇上的人说起这砚江很少会结冰的，但由于今年特别冷，这江面便结了层薄冰，是难得的景致。准备转身要离开之时却听到一首熟悉的曲子，骤然停住了脚步。这样熟悉的乐声勾起了我的思绪，那记忆的深处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半年多以前那女子的身影始终残留在我的脑海中，甚至不明白为何久久也无法消退。
凝神听着那曲子，深感与从前那青涩的技艺大不相同，那琴章夹杂着不再是当初那小儿女的思绪，我沉浸其中，却是一种大江东去浪淘尽的旷达，向往着静谧的自由，无拘无束的天地。这到底是什么人才能造就这样一种境界，甚至可以与深山古刹那摩诘大师相媲美。
此刻，我渴望结识这位“琴师”，不管他是谁，我都希望能与她成为指引挚交，无关身份。由此，我信步向那江上亭走去，待到明辨之际，才发现这原是曾经的那位小姐，但周身散发的气息却与当初的截然不同，更加的宁静淡雅，超脱世俗。我甚至想推翻当初我下的那番结论，什么落魄书香门第的后裔，这分明是世外谪仙。无关风月，无关容颜，我只认为眼前这个人就是我这一生的追求，如若有幸与其终此一生，那将是我此生最瑰丽的幸事。
独自的想象都是不切实际的，莫然发现这小姐已经感知到我的存在，却偏偏视我于无物。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当一回“登徒子”来与这谪仙结识。
细雪慢慢从天上飘落，我恭敬地站在亭外，等着这位仙人奏完一曲再上前打扰。边听着，边叹赏着其中的妙处。
一曲终了，仙人抬起头看着我，我骤然有了瞬间的清醒。小心翼翼地在亭前向那仙人作揖，然后轻轻开口道：“小生姓凌，名千霜。刚路过此地，听到姑娘的的琴声后实在为之着迷，希望有幸能与姑娘相识，万望姑娘不弃，能与在下交个朋友。请恕在下冒昧。”
那仙人看了我两眼，轻轻地扬起了嘴角，答道：“公子，你何记得你我过往曾有一面之缘？”
我慌忙回道：“听方才之言，原来姑娘记得在下，实乃在下的荣幸。”
仙人轻轻地回道:“公子不必多礼，有幸与公子结识乃小女的荣幸。小女姓柳，名木槿，乃镇中柳医师之女，而凌公子的身份，以前也曾听镇上的各位讲过，所以公子不必拘谨。”
我呆呆地回道：“如此甚好。”心里有些喜悦，更有些落寞。这知己之交任重而道远，何况是一位如此出色的女子。
那柳姑娘看我再无反应，便自顾自弹起琴来，莫然轻飘飘说了句：“外头的雪下得愈发大了，凌公子要进亭中避避雪吗？”
我轻轻侧身进入亭中，站到一旁，看着那柳姑娘的侧面发呆，那柳姑娘却也没觉得尴尬，一直都是自弹自乐。
傍晚时分，当我站到腿有些麻的时候，那位柳姑娘便开口道：“雪停了，天色已晚，凌公子还不回去吗？”
我默默地念道：“是该回去了……在下有幸能护送姑娘回去吗？女儿家孤身一人，在下深感不安。”
柳姑娘用步细细地把琴包好，随意回了句：“麻烦公子了。”
我抢在柳姑娘把琴抱起来之前，把琴抱着怀中，道：“这琴就由小生来帮姑娘拿吧，姑娘不必介怀。”依稀记得从前这位姑娘也是这般爱惜这琴的，小心翼翼地抱着。
那柳姑娘也没有反对，跟着我出了亭子，与我并肩走着。
两人之间默然无声，只是轻轻地走着。到此处将近一年了，但没有过什么病痛，自然也就没有去看过大夫，想起这姑娘的父亲是镇上有名的柳大夫，想着将来找时间去拜会拜会。
快到医馆，柳姑娘突然停下了脚步，道：“今天能结识到凌公子，乃小女的荣幸。感谢公子一路相送，小女的家就在前方，麻烦公子了。”
我轻轻地把琴递还给柳姑娘，笑道：“这是小生应该做的，希望将来能与柳姑娘再聚，再见。”
我微微地笑了笑，那柳姑娘点了点头，抱着琴慢慢地走进了医馆。
看着那柳姑娘的背影，懊恼为什么不请她叫自己名字呢？整天公子前公子后，这多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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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读着这句诗时，却懊悔着自己本分读书人一个，这谈情说爱一事果真好不好办。这心烦意乱之际，取出幼时由恩师相赠的竹笛吹了起来。说起这笛子，我自认为音乐上略有小许造诣，可一般都不拿出来献丑的。毕竟家中兄弟，我的音乐天赋算是最不可取的。
一曲终了，转身看到了那柳姑娘，我的心马上忐忑起来，也疑惑道：这柳姑娘怎么突然出现在此处。
那柳姑娘见我满脸疑惑轻轻笑了笑，说道：“凌公子不必如此慌张，想不到凌公子还有此等深藏不露的技艺，真让小女吃惊。今天我是来找邱夫子，给他送药的。前两天，邱夫子来找我爹爹给他看陈年老风湿，但恰好邱夫子要的药都用完了。所以，今天爹爹采完药回来就叫我马上把邱夫子的药材送过来了。刚在门边喊了几声，但邱夫子家的书童都没答应，就想着拿进院子里放着。怎么恰巧遇到凌公子在吹笛，这还真是难得的缘分啊！”
听着这柳姑娘的话，才想起这时近年关，邱夫子带着书童回家乡去了。今年看来，我就是独自一人在这邱夫子家过年了。
“夫子，昨天便带着书童回家乡去了，按夫子留下的话应该是要元宵之后再回来了，辛苦柳姑娘跑这一趟了。”
柳姑娘略显失望，说道：“那小女先行告辞了。”
为了能争取与柳姑娘相处的时间，我挽留道：“姑娘现在可是赶时间？请问姑娘赏脸陪小生喝杯茶再走吗？今年小生一人在此地过年。”
柳姑娘略显惊讶问道：“为何？”
然后便与柳姑娘坐下把这事一来二去地讲明白了，还细细问过这柳姑娘有何兴趣爱好。两人都谈得分外开怀，我深深为柳姑娘的学识和风采所折服，更想见见这养育柳姑娘的柳医师了。
这一晃，一下午就过去了。柳姑娘要告辞了，她说要到集市上买菜回家给柳大夫做饭。临别之时，我冒昧提着请柳姑娘别再叫我公子了，直呼我名便好。这才不会显得生分。
在我害怕柳姑娘会拒绝的时间里，柳姑娘欣然应允，也叫我直呼她名便好。
这送走了柳姑娘之后，心里还“扑通扑通”地跳得毫无规律，难道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都会如此，真觉得不是读书人所为，太不冷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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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和千霜相处到现在这个程度，一年前遇见他，他分明就是个冷面少年，而如今却褪去了当年的冷漠，有时还会发现他经常在发呆。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好还是不好。
想当年，他还是个翩翩少年，冷得没有一丝人间的暖意。哪怕那样看着不近人情，却依旧让我为止惊艳不已。而如今，那少年依旧俊朗万分，给人的感觉便如那初浴爱河的毛头小子一般的羞涩，明明想要靠近，却一直在克制着自己。
在我看来，其实我不介意两情相悦，毕竟这是当年我曾经痴迷过的少年，可如今哪怕在两人看来都很亲密的这一刻，我却放不下真心，浮浮沉沉，如那无根之木。甚至已经遗忘了当初那怦然心动的感觉。
无论对方是否有意，顺其自然便好。有些东西强求不来，但若缘分到了也逃不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