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高纾悦

33、三十三

　　展飞是个忙人，他可没多少时间陪尹思忆练习，两人一共只合过两次，好在尹思忆太喜欢那首歌，有时间就哼唱，所以迎新晚会上，她的表现不只获得了观众的认可，连挑剔的展飞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那天，尹思忆穿了一身白色的及地连衣裙，长发披肩，婷婷地站在舞台中央，声音依然空灵，台风更加沉稳。台下的江寒，看着这样的尹思忆，却没有半分欣喜之情。他不希望尹思忆太耀眼，不希望她飞得太高，此刻的尹思忆那么陌生，那么遥远，仿佛随时都会离他而去。江寒的心情低落到极点，当尹思忆和展飞在掌声中一起鞠躬转身去后台时，江寒给尹思忆发短信，借口教授找他有急事，先行离开了。
　　原本尹思忆是想换完衣服跟江寒一起走的，既然江寒有事，她就答应了展飞一起等晚会结束后聚餐。展飞平时一副吊儿郎当桀骜不驯的模样，却对吃很是讲究，每顿饭都要吃的很精致，丝毫不能马虎。
　　晚会结束已经八点半了，刘明杰是组织者，还有一堆的事儿等着他处理，展飞也不管他，带着尹思忆一起去校外吃饭。他们去的饭店离学校也不远，展飞显然是常客，跟吧台的服务员点点头，径直上了二楼。
　　“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好男人，省的你以为你那个男朋友多了不起，没眼光。”展飞一边走一边冲着尹思忆说。
　　“你不会是说你自己吧？我男朋友比你好太多了。”尹思忆可不允许有人说江寒的坏话。
　　“比我帅多了，而且是纯爷们，待会儿可别犯花痴啊，给我丢人。”
　　“啊？你说不是咱们俩吃饭，还有别人啊？”尹思忆这才听出，展飞要介绍另外一个人给自己认识。她是典型的慢热，很不喜欢见生人，“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要不我走吧？”尹思忆打了退堂鼓。
　　“快进来吧。”展飞把尹思忆拽进一个包间。
　　“诶，你放手。”尹思忆把展飞拽她胳膊的手拍开，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俩，“林，林老师。”
　　“原来你们认识啊。”展飞笑呵呵地坐过去。
　　“嗯，我学过排球，还参加过拓展训练呢。”尹思忆轻声说，挨着展飞坐下。
　　“不会吧，你这是拓展训练回来啦？怎么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哦，对，变黑了。”展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下了结论。
　　“我就是再晒俩月，也比你白。”尹思忆怼他。
　　“你要是再黑点儿，更没看头了。”展飞嘀咕了一句，要不是林寻坐在旁边，尹思忆真想打他，此刻只能翻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已经点了几个这里的招牌菜了，”林寻把菜单递过来，“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我就只吃这里的招牌菜，别的不想尝试。你点点看，你虽然眼光不行，吃的应该挺在行吧，要不怎么能养得这么丰腴？”展飞把菜单推到尹思忆面前。
　　“我这是正常体重，像你这么爱吃，早晚会变成一个大胖子。”尹思忆被展飞气的不轻，就算有林寻在，也忍不了了。然后把菜单递回给林寻，“林老师，我也没什么想吃的。”
　　“要不要给你来个甜食？女孩子不是都喜欢甜的吗？”林寻看着她微笑着问。
　　“不用不用，我不爱吃甜的。”尹思忆连忙摆手。
　　“林老师，你别把她当女孩子，她只有在台上唱歌儿那几分钟的时间才像个女孩子。”尹思忆拍了他一下，展飞正喝水，一下子呛得咳嗽起来。
　　“还真没想到你唱歌儿这么专业，拓展训练的时候没发现啊。”林寻看着尹思忆说。
　　“林老师，你，刚才去看我们演出了吗？”尹思忆压根儿就没看到林寻。
　　“是啊，每次小飞演出，都邀请我去看看。”
　　“小飞？你是说展飞吗？他也是你的学生？”尹思忆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他也参加过拓展训练，而且还是变化最大的一个学生。”
　　“他变化大？那他原来什么样儿啊？”尹思忆震惊地眼睛都睁大了，没想到拓展训练时老师们说的变化最大的学生，竟然是展飞。
　　“你没见过原来的我，要多颓废有多颓废，一点儿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展飞突然正经起来。
　　“可是你现在也没有啊。”尹思忆实话实话。
　　“我这是成熟了。你说你参加完了拓展训练，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呢？说说你人生的目标，有没有远大的志向？”
　　“那你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啊？”尹思忆好奇地看着他。
　　“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写歌唱歌，做公益，让我的家人以我为荣，让更多的人过好的生活。”展飞突然就像在舞台上一样，充满了激情，转而看向尹思忆，“你呢？还是跟你男朋友一起结婚生孩子？把他当成你全部的生活？”
　　“平平淡淡也挺好的呀。”尹思忆低声说，听了展飞的志向，自己确实有点儿没有底气。
　　“展飞，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她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没有错。”然后又把眼光转向尹思忆，“只是越努力越自由，如果安于现状，你想过的平凡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你看人家林老师，刚刚毕业没两年，已经自己创业买了房子买了车，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你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
　　本来只是一起吃顿饭，没想到话题这么沉重，其余的时间里，展飞和林寻相谈甚欢，尹思忆却一味低着头吃饭，只希望赶紧结束回宿舍。好在展飞晚上演出也累了，一边吃一边呵欠连天，九点半的时候，他们已经往回走了。
　　“林老师，刘明杰让我给他带点儿夜宵，他刚忙活完，你把尹思忆送回去吧，虽然她不像女孩儿，可万一有眼光不好的歹徒呢。”尹思忆实在是不知道展飞最近是怎么了，好像已经不会好好跟她说话了。
　　“行，你走吧。”林寻拍了一下展飞的肩膀，他平时虽然不苟言笑，甚至有点儿不近人情，但是对展飞，好像多了很多的宽容和疼惜。
　　“林老师，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反正时间还早呢。”等展飞拎着饭盒走了，尹思忆冲林寻礼貌地婉转拒绝。她实在不习惯跟林寻单独相处，不只精神高度紧张，还生怕一个动作一句话就把他惹了。
　　“这么怕我？”林寻戏谑地说了句。他当然能看懂尹思忆的心思，要不心理学专业不是白学了么。
　　“没有。”尹思忆脸又红了。
　　“那走吧。”林寻居高临下地看着尹思忆，尹思忆不敢再说，与林寻一起并肩往前走。
　　“怎么还不写感想？是觉得这次的拓展训练没什么感触吗？”林寻偏过头看她。
　　“我，还没时间写。”尹思忆从小就对老师敬而远之，这实在是因为他们总有各种各样的要求，而你还不能拒绝。
　　“没有时间写，那就先跟我说说吧。”
　　“林老师，我，我其实是真的没有什么变化。展飞原来是什么样的，他变化很大吗？”尹思忆不得不实话实说，她觉得自己拓展训练前后，除了刚回来的时候一到晚上六点就要睡觉，脑袋都抬不起来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改变。
　　“你看起来随和，其实骨子里很固执，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况且，为什么一定要改变呢？”林寻若有所思。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肩并肩往前走着，虽然已经是晚上，昏暗的路灯看不清行人的脸庞，但林寻还是引来了不少的目光。尹思忆都快忘了，身边的人可是校园名人。
　　“林老师，你的崇拜者真多。”尹思忆抿嘴一笑。
　　“你是我的崇拜者吗？”林寻笑着问。
　　“我，是啊，你打篮球的时候特别帅。”尹思忆后悔自己多话，刚才的氛围多好，非得打破了。
　　“你见过我打篮球？”林寻有些诧异。
　　“嗯，军训的时候见过，你那时候教篮球，三步上篮特别好看。”
　　“你那时候还不认识你男朋友吧？”林寻突然转移了话题。
　　“嗯。”想到江寒，尹思忆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甜蜜。
　　“我发现你可能真的是一米六五。”林寻笑着说。尹思忆今天穿的高跟凉鞋，仍然比林寻矮了半个头。
　　“当然了，难道这还骗人吗？”
　　两人说说笑笑的，倒不像开始时尴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
　　“好了，进去吧。”林寻跟尹思忆摆手。
　　“嗯，林老师再见。”尹思忆礼貌地微笑，转身进了宿舍楼。爬到二楼的时候，江寒打来电话。
　　“喂，江寒。”尹思忆的语气一下子轻快了。
　　“小忆，你到宿舍了吗？”
　　“马上到了，你在哪儿呢？”
　　“你先别回去，出来跟我待会儿吧，我快到宿舍门口了。”
　　“嗯嗯，好。”
　　离开了一天，尹思忆觉得好像分开了很久，在江寒的怀里，她隐约觉得江寒心事重重。
　　“你怎么了？”
　　“小忆，我是不是一个很无趣的人？”江寒抚摸着尹思忆的脸，低低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