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高纾悦

14、十四

　　江寒和尹思忆两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一号的下午了，三食堂的窗口关了一半，剩下的菜也不多了。
　　江寒让尹思忆先找个位置坐下，他去买饭，不一会儿就端着两个餐盘过来了，尹思忆现在很放心江寒去打饭，因为他完全掌握了她的口味，而且常常给她惊喜，“小忆，咱们吃完了饭就回宿舍休息吧，我有点儿累了，今天别去图书馆了。”
　　“这才一点半你就累了吗？可是你才刚刚起来啊。”
　　“我昨天晚上耗费的体力太多了。”江寒贴在她耳边说。以前一张桌子，两人都是对面坐着吃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寒喜欢跟尹思忆坐在同一面，稍微侧身就能挨在一起。
　　尹思忆的脸红了，又想起昨天晚上两人在一起的情景，好像是一场梦一样，她到现在还有些恍惚，两个人怎么可以那么亲密。
　　“你不是什么都没干吗？怎么会耗费体力？”尹思忆喝着汤，小声嘀咕着。
　　“你这是对我不满意吗？我觉得什么都不干比什么都干了还累呢。小忆，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天分的，以后我会更努力，一定让你看到我的进步。”
　　尹思忆的眉毛都皱到一起了，轻掐了一下江寒的胳膊，“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这种事儿啊？”
　　“刚做了不正经的事儿，你突然让我正经，我一时转换不过来。”
　　尹思忆完全被江寒打败，说不出什么来反驳他。严肃远远地看着，只看见尹思忆右手抓着江寒的胳膊，左手扶着额头笑得花枝乱颤。
　　“你们怎么也这么晚吃饭啊？”严肃走到他们的正面。
　　“严肃？你也没回家啊？”尹思忆一时有些愣住，她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严肃了。
　　“没有，就这么几天，懒得折腾了。我先去买饭了啊。”尹思忆和江寒都点点头。
　　尹思忆现在是最幸福的时候，看着严肃孤单的背影有些不忍。严肃现在不怎么爱搭理她，肯定是生她的气了。因为严肃曾经告诫过她，离江寒远一点，结果她却跟江寒越走越近。
　　“看什么呢？”尹思忆只走神了几秒，就被江寒发现了。
　　“他以前把我当成好哥们的。”
　　“男女之间哪儿有什么好哥们啊？”
　　“唉。”尹思忆不知道怎么跟江寒说，但她确信之前严肃和她是很纯粹的友情。或许自己的行为太让他失望了吧，严肃已经慢慢地退出了她的生活。
　　两人吃完了饭跟严肃打了招呼，手牵着手甜甜蜜蜜地走出了食堂。尹思忆其实不愿意在严肃面前那么高调，但是江寒好像是有意要宣布两人的关系。
　　江寒本来是送尹思忆回宿舍，可是到了宿舍楼下又不舍得让她走，结果两人沿着宿舍前的小路走了两圈，直到真的累得不想动了，才各自回宿舍。
　　恋爱中的人，无论说多肉麻的话，都不会觉得难以启齿，无论做多离谱的事儿，都不觉得丢脸，若是放在以前，江寒难以想象，他竟然也会有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他现在只想把自己和尹思忆黏在一起，寸步不离。
　　回到宿舍，李含香正准备出门，田静和卓琳都不在。
　　“尹思忆同学，请问你昨天晚上去哪个网吧通宵啦？”
　　“蓝海网吧，看《流星花园》去了。”
　　“哦，看了一宿，还挺精神。”
　　“人家年轻。”
　　“哦，那你歇会儿吧，累了一宿，肯定还是得补补体力的。”
　　“嗯。你去自习吧。”尹思忆一本正经地答应着，不知道是心里有鬼，还是李含香真的话里有话，尹思忆总觉得她说的补充体力这句话有点儿怪怪的。
　　尹思忆换了睡衣，爬到上铺，抱起那只白色的小狗，看着它甜笑，又朝鼻子上亲一下，就差跟它说话，把它叫江寒了。
　　刚躺下，江寒的短信就过来了。
　　“宝贝，我想你了。”
　　江寒虽然平时稳重，但也是刚经情事的大男孩儿，他第一次跟异性近距离接触，充满了好奇，在尹思忆面前装的很熟练，其实是专门去网上查了怎么跟女孩儿亲热，可毕竟理论跟实际不一样，他双手一碰触尹思忆的身体，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两人第一次没有突破最后的防线，一是因为江寒答应了尹思忆，另一方面也是江寒怕自己做错了，所以决定学习还得循序渐进，慢慢来。男女之间在这方面就是有所不同，女孩儿若是不懂就被当成是理所当然的，男孩儿就算是初经人事，不懂也会觉的丢人。
　　“我也想你。我正抱着你送我的小狗呢……”因为一条短信一毛钱，尹思忆喜欢把字发满了，要不觉得浪费。还没发完，江寒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怎么不搭理我呀，已经嫌弃我了？”
　　“我正给你回呢，还没写完你就打电话了。你不说累了吗，怎么不睡觉啊？”
　　“想你了，睡不着，躺着呢。”
　　“你们宿舍就你一个人吗？这么肉麻，不怕别人听到啊？”
　　“就我一个人。你们宿舍还有别人吗？”
　　“没有。李含香去上自习了，她特别爱学习，就算放假也不休息一天，我都没怎么听过她给男朋友打电话。田静和卓琳不在宿舍，大概出去旅游了吧……”
　　“小忆，你别说她们了，我很想你。”
　　“嗯，我也想你。”
　　“我想跟你长相厮守，要不我租个房子，我们一起出去住吧？”
　　“江寒，这样别人会笑话我的，昨天晚上我们出去，我就觉得含香看我怪怪的，我觉得好丢人啊。”
　　“那，好吧，怪我只想自己了。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累，每天把你管的太紧了？”
　　“不累，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管着我，你越是管我，越是证明在意我。江寒，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我觉得你好像是一下子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平淡如水，现在热情似火。”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应该很早的时候吧，只是你每天都在我身边，我没有察觉。那次你跟严肃出去喝酒，我很生气，气的想掐你，我听说失去的时候是最爱的时候，平时相处可能不会有太强烈的感觉，我那个时候就很确定，心里是很在乎你的。”
　　“可是你就在我身边，我也确定自己很爱你，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的，比你喜欢我早多了。我没见到你的时候，就很想见你，见到你以后，觉得你长得太好看了，又配不上。可是就算配不上，也想接近你。”
　　“怎么会配不上呢，我觉得咱们俩最般配了。第一次见你，就一点儿陌生感都没有。小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现实多残酷，咱们也一定要在一起。”
　　“嗯。”
　　第二天早上尹思忆醒来已经是八点多了，她一看手机，发现五点多的时候，江寒就给她发了短信，说是要去火车站接高中同学，还得陪着去爬山，担心尹思忆怕生人，就不带她了。尹思忆觉得有些失落，但是她要做个懂事的女朋友，就通情达理地让江寒注意安全。尹思忆不知道，江寒接的人，就是武辰。如果尹思忆知道，她估计是无法做到通情达理的，武辰在她的心里，就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她觉得武辰是他们感情最大的威胁，而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武辰也确实让他们一次次陷入危机。
　　没有江寒在身边，尹思忆觉得很煎熬，平时爱看的小说也看不进去，田静去游山玩水，她也不想参与。
　　江寒也是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尹思忆，虽说两个人应该坦诚相待，可是他担心武辰的出现破坏两人的感情，他也怕武辰说些伤害尹思忆的话。他虽然早就习惯了武辰的高高在上，冷嘲热讽，可是不代表他可以忍受武辰那么对尹思忆。
　　江寒在出站口等着武辰，心情越来越沉重，看着武辰一脸微笑地朝他招手，他竟觉得时空发生了转换，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件事还没有发生。
　　“耽误你睡觉了吧，只是别的车更不合适，都是半夜的。”
　　“没事儿，我习惯早起了。要不要先去旅馆休息，你坐了这么久的火车肯定累坏了吧。”
　　“你定了旅馆吗？就住你们学校的宿舍就行了。”
　　“我们班的女生本来就没几个，腾不出来空床，再说旅馆离我们学校挺近的，上次你来的时候，不是也住的旅馆吗？”
　　“你喜欢的那个女生，也是你们班的吗？我可以跟她住一起。”
　　“武辰，你别见她了，我们之间的事儿，跟她没有关系，我不想把她卷进来。”
　　“怕她受到伤害？如果你跟她在一起，她就一定会受到伤害。”
　　“武辰，温阿姨我会照顾一辈子，但是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这么肯定？”武辰温柔地看着江寒，一脸沉静。江寒觉得她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
　　“武辰，我看过你用针写的日记。”
　　“你说什么？”武辰脸色变了。
　　“我不是故意看的，那是我们上高一的时候，我妈让我给温阿姨送老家带来的野菜，温阿姨正在厨房做饭，她说你屋子里有一个盆，让我进去拿。你打开的日记摊在桌子上，虽然没有用笔写，没有颜色，但是我恰好看到了里头有我的名字……”
　　“你别说了。”武辰擦掉了眼泪，她觉得很屈辱，她以为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思。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把自尊心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你在我心里，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我很敬佩你，不管在学习上生活中，你都无可挑剔。我今天告诉你，是想说，我对你从来没有别的心思，就算是看了你的日记也一样。温阿姨那件事发生以后，我自责内疚，恨不得自己也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根本不会去想什么感情，如果咱们俩在一起，确实可以更好地照顾温阿姨。但是你对我的态度，让我觉得，或许你对我的心思早就变了。然后我遇见了她，我觉得自己的心又活了。原来我以为，咱们在一起后只要我对你好就行了，现在才知道，喜欢一个人，他对你的好，跟责任上对你好，是完全不一样的。武辰，你应该找一个喜欢你的人，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武辰任凭眼泪流下，“你觉得我现在还会谈感情吗？我不能看着妈妈躺在床上，你却可以享受人生，我们一家人的幸福都没了，你也别想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