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顾铁]云间万里》扭扭猫

4、第四章

　　[逆水寒电视同人]（顾铁）《云间万里》-4

　　“你杀了我吧，我决不会还手。”
　　顾惜朝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神情淡漠，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小甲本已被铁手安抚下去，看他神情又听他说话，恨极，一抬手，极夜中刀光一闪，直指顾惜朝而去。
　　刀势极快，映得人须发皆白。
　　但那刀光终究未落在顾惜朝的身上，那似雪的寒光消失在一双肉掌之内。
　　铁手以一双肉掌破掉了小甲的寒芒，他单手轻轻握住刀刃，小甲却用尽了力气也无法夺回，雪亮的锋刃紧贴皮肉，至伤不了他手掌一分一毫。
　　“小甲，”他缓声叫孩子的名字，字音舒缓温和：“好好听我说……”
　　小甲摇摇头，声音嘶哑：
　　“我娘说铁二爷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若见到铁二爷定要谢他救命之恩，不可造次，没想到……没有到……”他眼圈红了红，又极其硬气的瞪着铁手，没理会一边的顾惜朝：“没有想到铁二爷现在居然会为这个恶贼保命？！”
　　“我不能眼看着你杀人而无动于衷。”铁手微叹，手掌一拗，精铁制的刀发出“啪”地一声断开来。
　　小甲的脸色白了白，似雪一般。
　　他失了武器，又见铁手全心全意坦护顾惜朝，只气得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哥是不想让你后悔才拦你的。”
　　顾惜朝黑眸中带着些似是而非的笑意，目光微微闪动，嘴角向上扯起：“你若现在杀了我，事后必然不会甘心。”
　　小甲盯着他不言不语。
　　“杀掉顾惜朝，你就可以为雷家庄报仇敌；可是杀掉现在的顾惜朝，就算你为了雷家庄报了仇，你也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顾惜朝笑笑，似无奈又似好笑。
　　“我为什么会不开心！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小甲脸白如雪，讥唇反驳。
　　顾惜朝叹口气，语气无奈：“你杀一个什么都记不起来的顾惜朝，又会有什么开心的呢？”
　　小甲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转过脸去，明显不信。
　　顾惜朝徐步走到他前面：“你不要看我这样子，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谁信你的鬼话！”
　　“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大哥啊！”顾惜朝道：“我能记得一切的都是大哥告诉我的。”
　　他示意小甲看向铁手。
　　铁手微微晗首。

　　顾惜朝接着自嘲一笑，笑容渐蜕，微叹一声：“如何？我真的没有骗你吧？”他看小甲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些探究和好奇，又继续说道：“我受伤快死掉时被大哥救了，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说我毁了雷家庄，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脑袋里面白茫茫一片，有时候空旷得让人想发疯……”
　　“也许你会说忘记自己过去的罪恶，对我来说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很多时候，我倒真想能记得一切。至少我不会连过去都没有，想不起大哥说的深爱我的妻子，想不起有深仇大恨的仇人！人家是希望忘记自己的仇敌，我却可怜到连仇敌也会想要忆起的地步。我的过去……就算我真的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又怎么样，至少我不会在每个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呆呆的坐在床边上什么都不想做，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连自己存在的理由都不知道……”
　　他开始说的时候还盯着小甲的脸，到后来两眼已看向远方，神态寂廖：“那些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影物，怎么看也看不清，怎么抓也抓不住……那一种徒劳无功的感觉比起那一刀斩下来的干净俐落还要让我痛苦。”
　　小甲看着他心中乱极，他本是前来不择手段准备必杀顾惜朝，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坦白的对着自己说出如此痛苦的剖白，他到底还是一个孩子，恨是恨了，心地却还是孩子似的柔软。又知自己同情仇敌不对，半晌恨恨的叱了一句：“那是你活该！”
　　“是啊！是我活该！”顾惜朝苦笑接道：“我活该接受这样的感觉……可是我不甘心。不是不信你和大哥，大哥为人和你的仇恨都是装不来的……”
　　他看到小甲盯着他脸露冷笑，长叹道：“你又不信了。失去记忆并不等于我会连识人的本领都忘得一干二净。大哥的气度，你的仇怨，是发乎内心，行止可见，是怎么也改不掉的。”
　　他微微一顿：“扯远了，我接着说吧。你们对我的宽容和仇恨，我全都不记得是从哪里来的。若这个时候被杀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做一个糊里糊涂就死掉的鬼。”
　　小甲冷哼一声：“那你之前干嘛叫我杀你？！现在又做出一付死不甘心的样子！惺惺作状！”
　　顾惜朝脸色微微一红，轻声道：“当时我真的想‘大不了把命赔给你便是’……可是与你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放弃生命真的这么难。我告诉你我的感受，同时我也在理清自己的感觉，告诉你也告诉我。结果，我还是想活下来，我要知道我是谁？我做了什么？我真的是你们口中的小人还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我不要莫名其妙的就死掉！就算要死，我也要做一个明白鬼！”
　　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浮起一抹淡淡的无奈的笑，拍上小甲的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如果真的还是要杀我的话，我也只有引颈受戮。我相信你们所说的一切，所以就算不甘心，我也愿意接受你的意思。”
　　说完他轻轻一笑，就站在小甲面前，平平静静地闭上眼睛，真的把自己的性命全部交到了那孩子手中。
　　他说的真挚，到了最后小甲又怒又怀疑又犹豫的盯着他，看到他闭上眼睛，心乱如麻地转头看向铁手，向铁手求助起来。
　　但铁手只是冲着他点点头，然后皱着眉垂下眼睑，没有看他。
　　世界清凉如水，小甲却感觉自己的心纷乱杂呈。
　　他又看看顾惜朝那毫不后悔的领死状，咬咬牙，恨声道：“我放过你！我放过你！！只是等你恢复记忆的时候，切莫不要忘记今天说的话才是！”他话一说完，看了看铁手，直挺着背转过去就走。走了不远，似再也忍不住，大步的跑起来，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夜寒更甚，天沉沉的。幽蓝色慢慢变成沉坠的铅蓝，风发出轻微的呼啸声，卷起些细微的白末四处扑打。
　　铁手沉默的牵过马，一跃而上：“快走吧，再不进镇子，会敢不上宿头了。”
　　顾惜朝点点头，跳上马跟着他的背影而去。
　　两人一路无话。
　　眼看着小镇就在眼前，顾惜朝终忍不住道：
　　“大哥，你好像在生气。”
　　铁手回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没有。”
　　顾惜朝垂下眼：“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铁手摇摇头，任马缓缓放蹄前进：“你也没有说错什么，”
　　顾惜朝黯然一笑道：“大哥，你瞒不过小弟。你心里的确不舒服，不过请不要怪小弟。小弟没有不信你说的话。只是小弟也是随着自己的心意说话，我是不记得以前，可是性子仍在。戳穿他的心事，我是误打误撞；要他杀我时，我也是真心实意，无半点虚假；他放弃走了，我始料不及……”
　　铁手道：“你本就心思灵敏，会这样想也无怪。只是我在担心小甲那孩子，寒气入侵，伤势未好……我应该留下他才是。”
　　“大哥不用担心！”听他说出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顾惜朝的心情明显也好起来，他笑呤呤道：“我拍小甲肩膀的时候已经把一瓶伤药悄悄放进他的怀里！我在，他不会接受我的恩惠；他离了我们，想要最好的养好伤，一定会用我那药的！”
　　铁手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倒像是什么都会。”
　　顾惜朝道：“什么都会又怎么样？我就算会这些，我还是想不起自己的一切。小甲是个孩子，就算对我有仇，但也是心地至纯，才会放过我；……若是……”他打住不言，看向城门。
　　“……”铁手淡淡一笑，也什么都没有说，看了看天，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兄弟，我本想我们一路去你和你妻子的家，不过，现在我想也许我们应该去更多的地方……”
　　“哦？”顾惜朝呆了呆，没有想到铁手会这么说。
　　“我之前是想兄弟你看到你深爱的妻子也许会想起一切……”他静静说道：“但是就像兄弟你说的，到现在你的记忆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可见你的失忆症比较严重。我经历过失忆的滋味，的确如你所说一般的难过……所以我想，也许一个地方也许并不能让你回忆起一切。”
　　“大哥的意思……”
　　“我们不用走直路去你家了，我们去更多的地方！一个一个的去，你就算记不起来，也总会有印象！你以前做过很多错事，真想要弥补的话，那就是一个个的想起来，然后一个个的去还，却补救，却承担做了错事应得的惩罚。”
　　“我们先不去你家了！我们去连云寨、去毁诺城、雷家庄……这些地方的存亡都与兄弟过去有着极大的牵连，也许去了那儿，兄弟会记起些什么来吧。”铁手看着顾惜朝，斩钉截铁：“你意下如何？”
　　“……好！”顾惜朝想了一点，认真一笑，用力点头，“反正我顾惜朝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记不得，不如就去那些地方！我想不起来，别人也一定会让我想起来！”
　　他看铁手，扬眉一笑，“谢谢大哥费心！小弟一定会想起一切的！”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