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番外 光与影（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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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练地将车倒入车位，任子清熄火侧身从后座拎过一个旅行包，鼓鼓囊囊的看着颇沉。
街道上人来人往，个个都是副来去匆匆的模样，没有人会去关心路边停靠的私家车里有什么人又在做些什么，若是豪车那就另当别论。
拉开拉链，里面满满的放着的是昨日离开案发地点后置办的枪/械。至于一般公民个人拥有如此数量的军/火是否合法，他们都没放在心上。
“挑把顺手的带着，藏严实些，里头鱼龙混杂对这家伙敏感的很。”任子清说着话，没细选自己也拿了把小巧的女士手/枪。大夏天的她穿的清凉，再大些的怕是没那么好藏，他对枪/械也没有太依赖，充个数已足够。威力方面，她已抽空简单调整了一番。
见楚子航也已挑好，任子清便将袋子重新甩回后座，下了车锁好门便领着他向目的地走去。任子清的车是在欧洲常见的smart，体型小不占地，车位找起来方便横停竖停都没啥区别，也省油，就是像楚子航这种手长腿长个子高挑的人坐起来会憋屈些，不太舒服。这回下了车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心情也好了些。
“我们要去哪。”
任子清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脚步却不停，说道：“罗马这一带最大的黑市，圣瓮现在是失窃品，虽然未受鉴定，但警方肯定已经从考古队那拿到照片了。恐怕明面上的文物市场拍卖行都已经受到监视了，犯人要是想出手就绝对不能走正规的路子。但他如果要想走地下渠道，就一定会选择这里。”
“可这里并不是罗马唯一的黑市，若他正好没选择这呢。毕竟这里目标太大，盯着的人恐怕也不少，万一露了马脚就得不偿失了。”楚子航说道。
“这里的确不是唯一，但也是他仅有的选择了。罗马的黑市要想大规模的经营，背后就一定有人，而这些背后的势力一般都不会是表世界的人，这里也一样。除了明面上的店面，恐怕一些小地方也会有警/察的人手，但他们绝对不敢插手这里的生意。就算那家伙在这里露了马脚，怕也都是那些想蹭油水的笨蛋，撞到他手里下场也是死路一条，算他们自己见钱眼开倒了血霉。”说到这，任子清仿佛是诉说自己的亲身经历般活灵活些，讽刺的挑了挑眉，“而且这可是比大买卖，别的盘子怕是没那胃口吞的下。我认识一个人，为人虽是不靠谱了些，但凡是从这里走的东西，没人能瞒得过他。若连他也不知道，那么那东西就一定还在犯人身上，除非他完全不在乎这个拼了命偷出来的东西随手就给丢了。”
“要是还在犯人身上，那么同时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东西对他的意义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要，危险性怕也是要大得多，这不是个好消息。”
楚子航接着任子清的话头说完，为这段话做了个总结。
“Bingo！左右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不如先去撞撞运气。”任子清打了个响指，“何况好消息也是有的——只要诺玛那查到了圣瓮的来历，他的目的也就明了了。”
说话间他们已走出了很远，七绕八绕下周围的行人也逐渐少了，连天色都应景的暗沉了下来。任子清在一条阴暗的小巷前停下了脚步，巷子里或倚或坐着一些人，穿着另类露出的皮肤上爬着狰狞的纹身，随处可见乱丢的烟头酒瓶，显得脏乱不堪。嘈杂的人声中不乏低俗下流的辞藻，烟雾缭绕间投射出窥视的目光，如阴冷滑腻的毒蛇盘踞在角落中，不怀好意的吐着信子，令人浑身不自在。
这儿与街上仿佛两个世界，一线之隔就已截然不同。
任子清便在这里立住，侧过脸微欠身，左手背于腰后，右手从左胸向下摆了个大大的弧度，行了个漂亮的绅士礼，正正好指向了那条狭窄的巷口。脸上挂着与迎宾小姐截然不同故作神秘的笑容：“欢迎来到十三街。”
“游走于黑暗的垃圾最棒的乐园。”
楚子航视线所及范围一点点变得宽敞起来，即便如此附近高高立起的大楼仍然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一点也不亮堂。越是靠近中心，搭起的棚子就越是密集，相邻处只留下窄窄的过道，有的只能侧身通过。正因如此蜘蛛网般的小道四通八达，有些看似不通却是可以省出不少时间的捷径，有些铺子看着近在咫尺，真正要到达还要费不少功夫。
而任子清却仿佛在自家般熟练地游走，不见丝毫犹豫，还不忘向他讲解这里的规矩，就比如她丝毫没有放低音量说的，“这中间的铺子虽多，但大多数没啥好货骗骗外行人，严格来说他们只是借了十三街的地儿做生意，真正想买一些明面上买不到的东西，还得看周围的那些年代久了的砖楼。”
“……看起来你对这个‘乐园’很熟悉。”楚子航话问出口时，她正欲领着他拐进一条两幢建筑物间的小路，刚想回答却是眉头猛的一皱，触电般收回了踏进巷口的一只脚，“Damn it！夏天都过半了！”她探头朝巷子里骂了声，还挺响，似乎特地想让里面的人听到似的。
果然，声音小了些。任子清没有回头，大概怕尴尬。
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声音刚刚好压住那虽小了却未曾停止的粗重喘息，“我们怕是要在这里多等会了，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说着朝里面偏了偏头，带着些嫌弃，“这里还挺常见的。”
接着又急于岔开话题般说道：“对了，你刚刚问啥来着——啊，那个啊。别看这里乱的很，赚起外快来还是很合适的，明明什么都不懂还想着撞大运的人一抓一大把，手握稀世珍宝却没有鉴赏眼光的人也不在少数。不是只有统治者才喜欢愚民的，生意人也是。”任子清也不避嫌，事实是啥就说啥，丝毫没有自己在做不正规买卖的自觉。
“不过在进了卡塞尔后也就不干了，毕竟放假都没时间回来，还不如好好学习直接拿奖学金来得方便。”
楚子航没有发表意见，趁着等待的时间继续扫视起附近的情况，黑市内鱼龙混杂，来往的人不少，很多人过了眼也就忘了，能把每一个人都牢牢记住的人少之又少，楚子航做不到，也不用做到。他要做的不过是从茫茫人海中排除掉无用的人，找出可疑的家伙。
他找的很仔细，任子清习惯他的做事风格也不在意，顺着他的视线一个个看过去，暗暗记住，是不是也会在他的名单上剔掉几个。
“那个没事，可以不用盯了。”任子清抬了抬下颚示意了一下那个倚在墙边的黑西装男人。是个体型魁梧的黑人，胸口鼓鼓的，鼻梁上的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不知道他在看着哪里，楚子航盯着他有一会了。
“？”闻言楚子航移开了视线，同时转向了另一边的另一个男人，同样是黑西装，胸口鼓鼓的，“看上去是一起的。”
“嗯，是的。”任子清肯定了他的说法，“可是根据我们的推断，团队作案的可能不大，而且那个黑人太显眼了，一起两起倒还好，这样的多起连环事件，一次目击证人都没发现未免太奇怪了。”
“可这一切都只是推测，在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所有的细节都不能放过。”楚子航皱眉，对待任务他一直很认真。
任子清这回干脆用手点了，“看仔细点，那两个人领带上的纹样。”
她这个举动瞬间引起了对方的警惕，即便隔着墨镜也能感觉到扎人的视线，任子清没急着收回手，顺势在几个铺位上虚点了几下这才放下，连着看楚子航的表情都换上了一副平时不可能出现的娇嗔的模样，看上去活像个和男友讨要物件的娇娇女。
楚子航会意，迅速扫了眼那两人的领带和她点过的几个铺位，转过身向前稍迈了一步将任子清和那些视线隔开，他可做不来那些考验演技的表情，只留个背影倒是能很好地掩饰掉这一点。反正离这么远，在这个视角按普通人的目力来看，也是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吧。
果然，那两人在观察一阵后对视一眼便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虽然时不时会关注他们一下，但基本是无视了。
任子清借着楚子航的掩护，身子向前微倾，越过他的耳边的碎发不着痕迹的向外望去，确认完情况后轻声说道：“好了，你反应挺快啊。”她语气轻快，边说边抬头，不料恰好对上楚子航的眼睛。
他在低头看她，她看到他眼底的金色和在那里笑着的自己，一时竟有些懵了。她有些紧张，颇为急促的扭开头，后退一步却不料撞在了墙上，很是不自在的调整着姿势，仿佛身后的扎满了钉子。
女人说话间的呼出的热气还在颈间流连，残余在鼻间的是她身上薄荷的味道，清爽还醒脑，没有一丝让人不适的甜腻。任子清的后退让楚子航眉头一紧，可是任子清移开的视线让她忽视了这一幕。楚子航不知为何仿佛魔障了般，只是遵循着本能向前，补上了任子清让出的那一步，伸出的手臂抵住了她身后的墙壁。有些年头的砖块表面凹凸不平还有些斑驳，即便隔着掌心厚厚的老茧也格外清晰。
真冷，好硬，像刀一样。他的脑中不期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莫名恍惚的神色在低头触及任子清少有外露的慌乱之色时猛的惊醒，任这是……被吓到了？
真难得，而且还有些——可爱。楚子航摇了摇头，仿佛想把刚刚那些奇怪的念头晃出脑袋，空出来思考一下更重要的事，比如说，如何缓和现在的气氛。
任子清觉得自己活这么大第二次觉得自己要被吓傻掉了，第一次是她五岁时起夜路过客厅迷迷糊糊听到声响，揉着眼睛望去时屏幕上的《惊魂记》正好演到那幕经典的浴室杀人戏，不见一丝血色刀光的黑白画面硬生生吓得她用一声尖叫提前唤醒了周旁的邻居。
这是她的黑历史，月前她回来过暑假还被隔壁的米兰达夫人调侃了一番，恐怕只要他们还活着这段记忆就永远不可能被抹去了。
附加，从此任子清的父母就再也不敢在家看午夜档恐怖片了，他们去电影院看。
任子清自然是再也不碰恐怖片这玩意儿了，所以被吓傻的经历便未曾再多出几件，第二次便是现在了。
她这是被壁咚了？那个传说中的？还是被楚子航？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错，也许是她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这么说来喊着要洗碗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对了，或者说下半夜没有做的噩梦延迟呈现了？
她的脑袋转的飞快，可惜却是一团浆糊，还是半生半熟混着面筋疙瘩的那种。
“他们还会看的。”
所以还要继续演下去……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她自觉替楚子航补全了下半句。
果然应该是这个样子么，这样画风才正常么。任子清暗暗松了口气，顺带唾弃了一下自觉刚刚笨蛋般的慌乱行径。
一股隐隐的失落被她习惯性的抛在脑后，要是一点点计较这个她早就在意的吐血了。
“那个纹样，加百罗涅有对枪上也有，我见过她进行保养，但却没见她用过。”
对了，他们之前在讨论这个。
飞快的抹去脸上残留的慌乱的表情，仿佛急于掩盖罪证的凶手，任子清说到：“那就对了，我也从来没见她用过，但例行的保养从未漏过比哪把都勤。”说着，她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几下举到楚子航的面前，同时也遮住了他俩对视的眼睛。
显现在屏幕上的是刚刚匆匆扫到的西装男人领带上用暗色丝线勾勒图案，只不过眼前这张是金色的高清大图，“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蒂法不用那对表明身份的双枪，但这的的确确是加百罗涅的家徽，不是什么秘密。加百罗涅在意大利做的很大，若单论在里世界的名气甚至在加图索之上，你拿着这个四周走一圈，不知道这是啥的一只手都能数的来。”
“这么一看，这两人周围就像是真空带，来去的人连头都啬于抬一下。”
“害怕惹麻烦呗。”任子清耸肩，“那幢房子看到了吧，是个黑火商的盘子，他们要么是在守自己的风，要么是在找别人的茬，反正和我们要做的事没关系。”
楚子航略一思索，问道：“像这种大组织，军/火的流通应该都有自己的渠道和严格的管理吧，加百罗涅经常在这里配置武装么？”
“怎么可能，这个黑火场子虽大，但还远远供不上这种大家族的需求，面向的客户层面大多是些小型家族和私人武装，像我们昨日购进的货，一些比较踩线的十有八九都是从这里流出的。何况加百罗涅的总部在卡塔尼亚，罗马可能也是现里世界的最大势力彭格列和他是同盟关系，相处良好。彭格列的九代目又是个稳健派，军/火毒/品赌/博各方面虽无法完全杜绝但在管制上都极为严格，托他的福这附近治安都比别的地方要好不少，比条子管几十年都有用。说远了，总之加百罗涅犯不着在同盟的地盘上触人家的霉头。”
说到这，任子清突然停了下来，满脸不可思议。
楚子航为以防万一又往前站了站，这回任子清可没工夫纠结了，他知道她也想到了，“当然这些都得建立在他们是自己购进的基础上，虽然是跟我们现在的事无关，但跟蒂法·加百罗涅还是密切相关的吧。”
“……你什么时候和蒂法交情那么好了。”任子清压低声音嘟囔着，还不忘送他个狐疑的表情。
楚子航不答。
“蒂法很少和我说她家里的事，除了赞赏她哥时无意说出的那点。从她平日里的言行来看，似乎是不怎么涉及家族业务……我不确定让她知道是不是好事。”她有些犹豫。
“你告不告诉她是一回事，她选择怎么做就是另一件事了。”楚子航顿了顿，“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跟加百罗涅没什么交情，所以选择权在你。”
任子清没有说话，微微思索过后只是低头点亮按下去的手机屏幕，打开邮箱飞快的编辑起信息来。巷子里本来就暗，外加楚子航将她遮的严严实实的，手机的光亮莹莹一片打在脸上，任子清抿着唇的表情格外严肃。
她很快组织好了语言描述眼下的情况，其中特地标注了现在的时间和站岗两人的外貌特点，顺度一遍确信没有出现什么不该说的话后发了出去。算上时差日本大概是下午五六点钟的样子，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看到。
发完邮件刚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抬头，耳边便传来熟悉的调侃，“现在的年轻人啊，平时离不开手机也就算了，这种场合还不抓紧，情商低啊。”
“自然比不上会抓紧每分每秒向大众展示高情商的大叔你啊。”
深巷中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番外 光与影（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