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番外 光与影（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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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楚子航没有开灯，摸着黑到厨房到了杯水，冰凉的水涌进杯子撞在杯壁上发出清冽的声响。
任子清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他握着微凉的玻璃杯站在那里可以看到整个一层，和大多数家庭的布局一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正对着厨房的客厅上挂了幅巨大的意大利地图。餐厅的椅子摆放的整整齐齐，想起两人的晚饭也是在吧台边草草解决的，大概这么多天任子清一人时也是这样。桌上本来应该插着花的花瓶空荡荡的，应是怕久无人打理显露出破败之景便干脆处理掉了。
屋里一二层都有客房，为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楚子航被安置在一层。
他本没有起夜的习惯，但全新的环境需要适应，他睡的并不安稳。慢慢的喝完杯里的水，冲洗了一下本子便准备回房，在路过楼梯时听到从楼上传来的隐约的响动。
混杂着任子清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很好。楚子航迟疑了一下，就往楼上走去。多年的任务中练就的身手让他的脚步极为轻巧，没有声音。
任子清的卧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门虚掩着，里头没有光，很安静，静的连呼吸都似没了。楚子航了然，他扣了扣门，同时说到：“是我。”他听到里面的人松了口气，随机传来金属碰撞的咔擦声，提着刀穿着宽松的衣裳的任子清为他开了门。
“进来吧。”任子清回身将归鞘的刀随意丢在床上，在床尾拿了件披肩披上，“有什么事么？”
“听到声音便来看看。”
“只是睡得不大安稳，老毛病了。吵到你了？”
楚子航摇了摇头跟了进来，也不关门，下意识扫了下房间全景，该有的家具一样不缺，但也只是不缺而已。虽然楚子航并没有见过别的女孩的卧室，但想来也该是更加柔软些的，添些饰物少些晦涩难懂的大部头书。窗前的书桌上摆了不少纸张图片，为了不被风吹走随便用重物压住。即便距离有些远还没有开灯，但他还是看到了一些，这次任务现收集到的情报，普通人看上一眼就会噩梦连连的凶案现场，楚子航皱了皱眉。
任子清顺着楚子航的视线看去，猜到了他的想法，连忙解释到：“饭后看的懒得收，我睡的挺早。”
“……刚刚吓到你了？”
意识到楚子航的意思，任子清却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有点，要知道楼下可是有你守着呢，竟然还会有人能摸上来可是让人吃了一惊。”她没说谎，之前习以为常的从纠缠自己已久的噩梦中惊醒，还未来得及平复一下心情，便察觉到了屋外慢慢靠近的人的气息。当时任子清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管来人是用了什么法子瞒过了楚子航摸上的楼，还是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干掉了他再上了的楼，在她看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多么可怕的人啊，要不是溯洄的特殊性，她此时恐怕也察觉不到靠近的那人吧。
如此下意识进入备战状态任子清也有所忽略的是，一个“熟睡”的人可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绝对不可能停止呼吸。她娴熟的战斗意识反而为她拖了后腿，若来者稍微机灵些便很容易意识到情况有变。
楚子航便是这般察觉了任子清的状态，第一时刻告知了她自己的身份，让她安心。
“虽然能敏锐的洞知周边的环境变化，但却无法分辨敌我，这个言灵还真是鸡肋。”任子清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她没说的是，这个能力也加重了她失眠的症状，“所以我才没法做个技术人员。”
楚子航看到了任子清眼中隐约的血丝和疲惫的眼神，说道：“我在楼下，不用担心。”
“由狮心会会长为我守门那还真是安心。”任子清笑了，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语气略带调侃。
“早点睡吧。”楚子航金色的瞳孔在夜中很是吓人，所以以往在外出任务时为了以防万一黑色的隐形眼镜他是不怎么下的，虽然任子清反复强调这对眼睛不好，他也没有做出什么改变。但这次，没让任子清唠叨，那双明亮的眼睛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如黑暗中闪烁的灯。
道了晚安的楚子航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在门即将合拢之际，从门缝中传出一句话：“我在楼上，好好睡吧。”
楚子航一愣，抬起头恰恰好对上任子清的眼睛，狭小的门缝之中她的表情看不真切，但让他想起了初次搭档时那个笑容，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她。
他微微点头，颇为听话，像个孩子。
最后一道缝彻底合上，这个夜晚重新归为平静。
任子清觉得，这一刻的她很满足。自那起让整个罗马陷入恐惧的连环恶性杀人事件开始，一直在为父亲的安危担忧而不安的心第一次归于原位，接下来的睡眠少有的未再遭受噩梦的折磨。
难得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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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的纬度较亚洲高，日常时间相对也更长，八九点还未落下的太阳造就了欧洲人丰富的夜生活，而同时厚实遮光的窗帘也成了每家每户的必备物品。
任子清在还爱赖床的年纪最是喜欢窗前挂着的的米黄色窗帘，严严实实的遮住那些扰人安眠的刺眼阳光，即便不拉遮光布透进来的光也是柔和舒适的。连带着父亲拉开窗帘是干脆的“哗啦”声和瞬间充溢房间的阳光也格外令人舒心，在阳光下仿佛钻石碎片般飞舞的尘粒闪闪发光，昭示着崭新的一天。
后来任子清大了，挑灯夜读早起做饭成为常态，尤其是进入卡塞尔之后，夜以继日的研究炼金化学，一日不落的晨练，再无安眠的夜睁着眼睛祈祷黎明，让幼时美好的记忆渐渐褪色，再也无法找回当初的感觉。
不再睡懒觉，起床拉开窗帘时天还黑着，不会有明亮的太阳，不会有温暖的温度，也无法体会那面窗帘曾带给自己的安逸，即便父亲总是很小心的将它清洗，几乎没有变旧的感觉。时间飞速流逝，快节奏的生活很难让人去享受生活，更多时候，人反而不像是在为了自己而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第二日，任子清仍是早早醒来，可后半夜踏实的睡眠让她的心情格外清爽，拉开窗帘时也懒得想起了小的时候。即便依旧没有阳光，但晨间的空气干净而又清凉，很适合清醒头脑。
任子清深吸了口气，吹来的风中隐约透着草木的味道，便换上运动衫稍稍打理一番决定去附近的公园小跑一圈。想着楚子航也算是客人，昨夜睡得也并不是很好，虽然他也是个习惯早起的人，但下楼时任子清还是特意放轻了手脚。
将冷冻室里的培根放进冷藏解冻，牛奶则直接放上了吧台摆至常温。冰牛奶喝起来爽快对身体却无益，不太忙时任子清甚至会选择加热后饮用。准备工作做好，她顺手在显眼处留了纸条就出了门。
清晨无人的公园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静悄悄的。近几年夜跑晨跑的出事率逐年上升，很多人在出门后便一去不回，政府也开始宣传建议结伴出门。放假的这些天她基本每天都会来这里跑上几圈以维持身体的反应速度与强度，也遇到过有人提醒她注意安全，但对于任子清来说却是无所谓。
今天也是按照以往的路线跑完全程，身上已出了层薄汗，她微喘着气擦拭了下额头，出门时天还未亮，此时已有些泛白了。这还未到意大利人起床的时候，只有个别有晨练习惯的人才会在此时外出，任子清家附近也有这样几个，偶尔遇到了也会打声招呼。
“还是这么早啊，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相邻街区的休顿先生脖子上挂着毛巾，微白的鬓角被仔细打理掩盖在黑发后面，即便年龄大了依然保留着意大利男人的风度翩翩，上街时风采不减以往，美女们抛来的媚眼也不见少。
“休顿先生才是，还是那么精神。”
对方也没客气，哈哈笑了几声，突然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刚刚路过你家，看到你的小男友在院子里舞刀呢！那眼花缭乱的，是不是那个什么功夫？”
“那只是个朋友，休顿先生可别瞎说，被我爸知道可是要骂我的。”任子清心里一沉，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微笑着随意敷衍了几句，匆匆告别了健谈的邻居加快了返回的步伐。
才走到路口便听到了熟悉的利器划破空气的声响，任子清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几步拐了个弯，视线迅速扫过周边的环境，同时利用溯洄确定了无人监视后，便已最快的速度翻进院子，她甚至没有打开院门，一把抓住了楚子航握刀的手，扭头就把他往屋里拉。也亏得是她，要不这手掌早就离身了。
门一关上，任子清劈头盖脸就像是一顿教训，但一想到他平时的行事作风，还是作罢。
“这附近都是些普通居民，还是低调些的好。”当初楚子航的那个视频闹的很大，任子清是真的怕了他了。这要是再被哪个好事者拍拍上个传，好不容易压过去的事再被认出了那还得了，别说楚子航麻烦她也麻烦啊。这背景还是她家呢！
“好久不练，怕生疏。”楚子航简单解释了下，他们不是凯撒或是蒂法，一旦离校想要离校就难了，二十一世纪可不是唐宋元明清，功夫基本绝了迹，随便弄翻个小偷都能上头版挂个几天。要是这满大街个个身怀绝技，一挑三无压力，楚子航那段视频也就不会那么火了。
可这东西经常不练手是会生的，这假期和父母一起旅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而且这回的任务此时仍迷雾丛生，一时没忍住想练练也倒在常理之中。
“我下次不会了。”楚子航补充道。
“不，是我疏忽了。明天和我去公园吧，那儿早上没什么人我也能帮你盯着些。”任子清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浪费再多的时间，直接提出了解决方案，楚子航也没有拒绝，默默收起了村雨，网球包中的行李昨天到时已经被任子清安置在了客房的衣柜里，看上去空了不少。
见对方没有反对，任子清将吧台上的牛奶倒进了杯子，往楚子航那推了推，下巴微扬示意他拿着，接着将吐司放进吐司机，从冰箱拿出已经回软的培根和鸡蛋，温了下锅煎了培根和鸡蛋，取出烤好的吐司和昨晚熬的小米粥。最后准备用家里剩下的水果搬个沙拉，翻了遍冰箱却发现没了沙拉酱，任子清看着冰箱想了想，以前出任务时虽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吃的东西，但保险起见还是抬头问了问楚子航：“你不介意芝士的味道吧。”
“不介意。”楚子航摇了摇头，手中的杯子已经下去了一半，另一只手正拿着纸巾擦拭着嘴唇周围的一圈白沫。
“那就好。”干脆的拆了一罐无糖酸奶倒了一半，顺手撕了些马苏里拉，随便拌了两下就端上了桌。
早餐很丰盛，人体所需的各项营养都有，任子清做好了忙起来就有可能几顿不吃准备，这会多吃点也能多熬点。
吐司上抹上一层枫糖浆，牛奶里也少加了些，她开始消灭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一时间桌上只余轻微的刀叉交错之声。
“待会我们上街，我想我们至少要搞清那个破罐子是不是还在凶手身上。若它就是污染源，那么掌握它的去向就刻不容缓。”合着牛奶分几口吃掉了最后的一点面包，将吃干净的碗和盘子叠在一起往前稍微推了点，任子清擦了擦嘴说道。
“嗯，”任子清点头，起身收起了两人的空盘子，对上任子清疑惑的眼神，说道：“现在不洗，晚上会很难洗。”
“……这我知道，我想问的也不是这个……”
“你做饭，我洗碗。”
成套的白底蓝花瓷具浸入水中，楚子航修长的手指白的令人有些恍惚，任子清破天荒地的冒出了希望可以这样的事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念头。
后来想起只觉奢侈。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番外 光与影（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