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同人]门阀私生女和人私奔了》黛薇眉上笑

37、第三十六章 越姬（三）

　　假扮一个人不难，假扮一个人的心才是最难的。

　　假扮越姬，我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装扮自己，不仅从衣物饰品，还要由里到外，越姬是个从小就颠沛流离，为求温饱，在民间的最底层而向命运摇尾乞怜的女子。其实，我根本不需要演绎，这个女子如何不是曾经那个义父逝世后最孤寂无依的白静姝？我闭眼即可回想起那时的苦兮和害怕，我的家没了，我生平唯一的亲人就死在我的面前，除了哭泣，我什么也挽救不了，亦没有人能帮得到我。
　　我的义父埋入坟中，我徒手捧一杯黄土盖在我至亲的人的身上，入殓的白帆在我头顶低迷的摆动，猎猎的作响。那个时候，肝肠寸断的泪炙热得烫伤在我的脸庞，奈何我如何的哭喊和悲泣，义父，他永远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这伤心途径正称了越姬自幼的阅历。

　　然而，送我去建康之前，必不少要学一番风尘的教诲。为此，李世民不惜装作少年轻狂，邀了几个门人与雅姬在府中作陪，一连数日寻欢作乐。李建成趁机得到了一些不关紧要的甜头，亦是懒得在李渊面前告状，并是老臣碍于李世民从前的恩惠，略略的和起稀泥。李渊自知不好让儿子下不了台面，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念他平日端正做派，想也是因为长子剥权有关，让他发泄一番也好，便不再计较。
　　学了几日，从原本不堪不屑，我亦慢慢忍受了下来，此番任务凭的资本就是一副皮囊，若不挖掘的详细些，亦枉费了天赐。不是我自轻自贱，甘愿堕落，不对自己狠些，如何谋得猎人掉以轻心的时机。
　　这日，几个徐娘半老的老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抿嘴笑起一口贝齿，“真真不是凡人家的养的，学了几日通身开窍起来了，然把闺房之乐的悉数倾囊，怕是男人得了，下辈子有福啰。”
　　众人听了，便是乐得一阵的花枝乱颤，轻贱得让人恶心。我却不得不做服小，低眉下首的朝她们福了福，甜滋滋的哄说道谢。再大的耻辱我亦可以受，只有虚心受教才能脱颖而出，我近得去宇文阀的操控，自然可以手刃了那个荒淫昏庸了半生的狗贼，一切的痛苦根源也就结束了。
　　一切的努力，只做到了情至形似，但我眉目中仍旧少了一份风尘中的神色，妖灼中的丝丝懵懂，讨好中的隐隐小心，是寒冷的，是饥饿的，是丧失一切世俗修饰的求生。我做不出来。不过老鸨大体是满意的。过了几日，李世民散了宴客，唤人请我到他的客房，我才知他来验收我的成效。

　　客房的下人都让管事的驱散了，庭院里四下静静的，我倒有一份不安的神绪。
　　进了别院，只见房门敞开，李世民就斜躺在塌上，枕着鸳鸯绣的大红缎枕，额头靠右臂稍作歇息状，听见我细琐的声响，带着难得平易近人深沉的鼻音说，“是你。”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嘛。”
　　“恩，过来吧。”李世民卸去了往日彬彬有礼的模样，如今对我的态度比寻常的婢女尚要不客气半分。待我拖着旖旎的裙摆，曼步在他的床前，他终是抬眼上下匆匆瞥了一眼，竟轻蔑的说，“收起你凛若秋霜的模样，若是青楼雅姬尚能掉人胃口，可如今你只是一个上不了档次的卖艺女罢了。”

　　受了义父十余年洁身自好的礼教的我如何受得下这样的污言秽语，好歹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却与那卖笑萎靡的歌女相比。如若是平素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老鸨说了，我只是一笑过之，不屑于她们争辩些什么。然而，李世民这等伪君子，有何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我亦是用狠烈如尖刀般眼神剜向那李世民，他倒是只是无碍的冷冷的笑，“还想报仇不，别不到仇人面前，就让低等的兵卒解决了去。”
　　“我……”我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往他抡上几拳以泄心头之恨。
　　“鱼死网破是吧，你好好想想，你的死只是在宇文阀的士兵那里保全了自己的清白，可你的仇人依旧逍遥快活，值得不。”
　　说罢，李世民一跃而起，抓疼了我的胳膊，反势朝我压了下去，我没做丝毫准备就被其抵到塌上，背上嗝着一些硬物，疼的我龇牙咧嘴。不想他竟不顾男女之防，贸然就附了下来，几乎面贴面的距离，我怕得闭上眼，心里是又恨又气。
　　“这样就怕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要面对的，比这还可怕一百倍。”
　　“我可以带着面具做人，可我不可以给我的心也带着面具，那样不是我。”我侧脸缩着脖子，愤愤的争辩道。
　　“你要接近杨广，就必须丢了自己。你只能是越姬，而不是宋兰致。”
　　宋兰致？越姬？一个名字，一个身份，竟如此的天差地别。我想得很清楚，如果杨广一日不死，大隋就一日不会土崩瓦解，我并一日得不到安宁。师父，义父，还有她，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在他肮脏的皇权淫威之下，他不死，他们永远也不会瞑目。
　　“好，我就做一次越姬。”
　　我霍然睁开眼睛，迎着李世民冷峻戾气的眼光，不由得垂下了视线，容他慢慢贴紧我的耳垂，我另一双没有牵制的手，在下面拉开了他前襟的衣带。
　　“你做什么。”警觉到我的动作，李世民赶忙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的腕部，沉厚的男子声线呵斥道。
　　我的脸绷得紧紧的，艰难的才笑出来，“越姬服侍得不好么。”
　　“为何不求饶，你只要服软了，男人自然会放了你的。”李世民不知为何，擒拿着我的手，气愤不已。
　　“越姬要服侍的可是这大隋最至高无上的皇帝，若不温存些，如何投其所好。”我弱弱的辩解道。
　　“住口。”李世民坐起身来，单手按着前襟，脖子不释的转了转，阴晴不定说，“你可以走了。”
　　这并是侮辱够了？我面无表情的向他行礼，故意扭着腰肢，风情得走过他的面前。你原来是怕了女子太过孟浪的举止，我却偏偏做给他看。如他所讲，我要报仇就要化身为越姬。

　　我这般到底是在做什么？我的尊严呢，我的矜持呢，我还是不是自己了。我千方百计说服自己，当我亲手将匕首刺入他的胸膛，他的性命了结在我手上的时候，我就不用再任人摆布了，因为他死了，我的身世也没有了价值。不会有人在欺骗我，利用我，操控我，我只属于我自己。我一直以为能活着就是就好的，因为有爱，有希望，哪怕是手指间触碰到的一丁点阳光的温暖也是幸福。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死，其实也是一种解脱。可是我不服，凭什么他作的孽，痛苦全由我来承受。只是心下茫然的想，并已经是痛彻心腑。

　　“兰致姑娘。”我迷迷恍恍的走，何时身后多了一个人也全然不知。
　　“我有话想对你说。是关于寇仲的。”李秀宁最近与柴绍走的近，前几日才双双去了飞马牧场前去挑选战马做后援，我不明白只是短短几日，为何又在我面前提起他，莫不是重操故伎。
　　“如若是旧事，讲了还不如不讲。”我迈步要走。
　　“等等，你这样做值得么，你是在毁了你自己啊。杨广虽是个昏君，可他和你极有可能是血脉至亲，你真的下得了手吗。”李秀宁隐痛声音阻止下了我，在我看来演技是日益熟练了。
　　不过，血脉至亲？我的眉头亦跳动得厉害，数日不见，李秀宁也知道我即将履行的交易。不过，这话里倒真是让人又惊又喜，原来她也知道我的身世。那么义父的死，李秀宁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遥想当初她邀我前去真真只是为了劝义父出山么。
　　“这么些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我才真的明白过来，对于天下间所有的当权者来说，真心根本不值一提，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心。既然没心，我何必在乎他是什么人。何况……”
　　我掉过头偏身凝视着李秀宁，一双眼睛绵绵凄凄，她是可怜我，还是内疚自己，演得确实连最技艺精湛的戏子也自愧不如呀。李秀宁，今时今日你用什么理由劝我回头，一擒一纵很有意思么，你和李世民不都是一丘之貉。
　　“我的至亲已经死了，死在一年前的扬州。我的情义也死了，死在了三月。如果这是试探，未免太离谱了些，今日我已然是你哥哥的细作，你还不相信我，我也真真没办法说服你。”
　　“如果是寇仲让你回头，你会回头吗？”李秀宁倒是演的卖力，想是下定了决心的才说出那人的名字。
　　李秀宁，你耍得是什么样的把戏，我会不知道么。我的软肋可是你们兄妹两硬生生一根根给拔除的，如今却只能故事重提，当我仍是那个可以因为寇仲便变得不顾一切的女子么。
　　“我说过我的情谊已经死了。我宋兰致如今活着就为了报仇雪恨。”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
　　“难怪，寇仲对我说太迟了，原来真的迟了。”李秀宁眼眶注满的泪水，一滴滑下滴落在回廊的青石板上，我骇然她的眼泪一圈圈倒影着我灼灼其华也面目全非的装扮，更骇然的是我再次听见她嘴里唤道的名字。
　　什么都迟了，他们又见面了又怎样，即便他们解开了我设下的误会又怎样，什么都已经迟了。因为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