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Chapter 2 ...
-
一年中的冬季是最难熬的时刻,因为寒冷总是不经意间就钻入你的领口处。--------序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先生,圣诞快乐!”
“小姐,圣诞快乐!”
“小姐,圣诞快乐!
……
清脆的童音一声接着一声,女孩手脚很快地将一张张圣诞宣传单派发到行人的手上,忙忙碌碌的出了一身汗,浑身散发着热气。
女孩穿着特别发放的圣诞,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闪着笑意,欢乐的气氛成了大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来来往往的行人因为女孩看着讨喜也十分配合。
在这一组中,魏粱总是最快完成任务的。
“魏粱,给你,你的工资。”
女孩的上司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现在国家的产业结构正在慢慢改变,工业还是需要人的时候。他是名大学生,在专业知识方面完全能够跟上工业的发展,但是他志在服务业。所以在家人的支持下,他迈出了创业的第一步。
其实他创业已经有三个月左右了,虽然还不太长,但公司已经有明显的起步了。开创一家公司的花销不小,就算政府有很多的协调政策,他多下来的钱也不太多,他多下的钱刚刚好雇一个八人组的宣传员而已,而许多走上正轨的公司在宣传上就消耗了一笔大资金,比起自己只雇了8个人就有些成绩来说,自己真的是十分幸运了。
“谢谢老板!”魏粱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他,露出一个少有的微笑,整张脸闪闪发亮。这样,就可以给妈妈买药了。
“没事没事,去吧。”年轻的老板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感慨。她是他至今雇过的最小的员工,甚至连十岁都没有,如果去报吉尼斯纪录他相信这一定会是最惊人的。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当然,他才没那么傻呢,他可没忘记雇佣童工是犯法的。但是不得不说魏粱办事效率是最高的。
但是当时如果不是那个女传销员太过自我中心得罪人的话,他是不会去雇魏粱的。她年纪实在太小了,况且自己根本不知道她打工的目的,如果她用到不正当的行为上,自己不就成了帮凶?
可是她很执着。她总是在公司门口等着自己进出,也不为自己说些什么,只是笑着看着我
。
现在长得可爱,又会利用自身优势的孩子已经不在少数,但魏粱的笑却总让自己感到一丝异样。
她会笑,也会利用自身优势,还会在我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就会自己离开,但第二天还是会来。最后我破格录用了她,她做事很有技巧。
她是个很冷淡的小孩,尽管在派发传单在工作的时候她笑得十分灿烂,好像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可是一换回自己的衣服时,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淡淡的,并不是内向或拘谨,而是一种淡漠。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感觉到,她的冷淡是刻到了骨子里的,仿佛一个在职场上多年的老员工。
“一共一百零九块,谢谢。”药柜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称了称药材的斤两,把数据输入电脑,然后转过头对魏粱报出价钱。
魏粱提着药材出了大门,撒开两腿飞奔着跑回了家。扶着门把手,她皱紧眉头粗粗地喘了好几口气,脑门上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抬起手擦了擦,把药材一把抱在怀中,开门进去。
“妈,我回来了。”魏粱轻轻关上门,跑到妈妈的房间开心地晃了晃药包,说“我马上就给你煎药,妈,你等等。”
在床上的母亲听到厨房里的叮咚声心里五味陈杂,如果不是自己那么没用,女儿怎么会去外面打工,她还那么小。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只能她默默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得上重感冒,她也许还能……
“妈,药好了,我给你盛出来。”家里没有抹布,魏粱用两只手直接拖着药罐,手被烧得火烫的瓷罐几乎烫伤。
她面色如常的把药盛出来送到母亲面前,并不让母亲先喝药,两只手在口袋里摸索一阵后小心摊开。“妈,这个糖给你。”
“这是路人给我的,中药太苦了,等喝完你吃糖。”说罢,她将两只大眼睛弯成一条缝。“我帮你吹一吹。”
魏莹心里庆幸,她很庆幸有这么一个女儿。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可是像梁梁这样的孩子真的很少。
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哭过。刚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饶是自己这个大人也感觉十分不舒服,这里的人十分不友好,他们对外来人员总是抱着一种仇视的心态,仿佛那些人是害他们落魄成这样的元凶。
但是梁梁总是在自己最难熬的时候对自己笑,鼓励自己,那时候我以为她还小,不懂得我们的困苦,所以我回了她一个苦笑。然而有一天,我看到有几个小男孩围成了一圈,嘴里喊着“丑八怪!”“你这个丑八怪!瞪什么瞪!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你哭呀!接着哭呀!”
我连忙冲上前去阻止他们,等看到他们都走了以后我蹲下来想要安慰一下那个孩子,他们太过分了,孩子说不定会留下心理障碍的。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拿出那颗糖果,让她抬起头来,“梁梁?!”
她还是没有哭,她始终在对我笑,她在安慰我。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震惊,我一直以为孩子是因为不懂,才会笑得那样无忧无虑!
“妈,喝药吧。”我抬头对上她的眼睛,默默无言。一口气把药全都吞完,我又怎么舍得让这么懂事的梁梁一个人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夜里,魏粱失眠了。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妈妈好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做。窗外的风仿佛吓人的鬼怪,在窗上发出阵阵怪声,她抓起被子堵在耳朵上,心跳加速。她是怕鬼的,可是就连魏莹也不知道,她总是习惯用笑来掩饰自己的情绪,仿佛只要自己笑了,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可是,好像笑得久了,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怕鬼了……
暴露在冷空气中的手探进领口里,魏粱一颤,缓了缓后还是继续往下探,手指碰到了什么发出纸张的摩擦声,她把几张纸币拿了出来。
钱是很重要的,所以她打工得来的钱从来都不放在同一个地方,有时候是家具李,有时候是自己身上,她把钱分布在袜子里、头上、里衣里面又或者裤子下面,偏偏那些傻瓜只会搜她的裤子和衣服口袋,找不到活该。
仿佛看到那些人气恼的样子,她咧开嘴笑了笑,接着又把房间里摸了个遍。抱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把各色钞票一张一张叠放好,大约有个两、三千了。这个数目对普通家庭来说也不算小了,但她的嘴角却在下沉,这些还不够。还不够……妈妈生的病用这些钱治不好!
朝墙面看了一眼,她还是笑了笑,算了,明天吧,晚上太危险,妈妈会担心的。心里有了打算便安稳了许多,她翻了个身,打着小小的呼噜,不到一分钟便睡着了。
天空翻起了鱼肚白,一丝光亮从遥远的地平线传来。而此刻,魏粱已经准备好要出门了,她走到妈妈的房间,轻轻的吻了吻妈妈的侧脸,将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细心的用一只大碗罩在上面,离开了。
也许是天气太冷了,她的唇早已经被冻得感受不到温度,细心的她没有发现,往常温暖的侧脸有些冰凉。
“魏粱,再见!”几个比她大的少男少女朝她挥手。
“嗯,再见。”
“妈,我回来了!”把门轻轻合上,魏粱像往常一样提着药包去煎药。她端着煎好的药汁来到妈妈的房间,隔着被子摇了摇母亲的手臂“妈,起床了,起来吃药了。”
魏粱见母亲没动,以为她是想要赖床,便笑了笑,替她将药汁吹凉了些。端着药汁,魏粱坐到床边,腾出一只手晃动母亲的身躯,突然,她脸色一白!她将母亲的身体翻过来,母亲的唇果然已经变成了白色。
“哐当。”魏粱手中的药碗砸到地上碎成了许多块,黑浓的药汁溅在地上好像无数个小墨点般晕开。魏粱不可置信地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愣了很久,泪水像是不要钱一样地一颗颗往下掉,哭声撕心裂肺。
这一年,魏粱五岁,半人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