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错觉》青枝诺子

2、第 2 章

　　011
　　依旧是重复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仔细想想居然也生出了一种古老的田园诗式的意境。
　　最近似乎有了个小小的发现，也许是错觉但还是让我的心里狂喜不已。
　　白石他经常将目光投向我这个方向。
　　准确的说，应当是我们这个方向。
　　只是一旁的惠理从来没有留意过。我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偶尔来不及躲闪的目光恰好与他对上的时候，便是温柔一笑。非常礼貌。
　　我那颗粉红色的少女心便翻腾出了无数的泡泡，在空中变幻出不同的色彩。
　　自导自演出的童话往往格外美丽。
　　尽管有时候会是幻觉，我还是很开心。
　　012
　　『在大阪的近况如何？』听筒的那一头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很好啊。这里的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这里的人也特别亲切……总之，欢迎来玩啊！』
　　打来电话的是我的表哥——梶本贵久。
　　轻轻阁下电话，其实我也有几分想念东京。
　　013
　　那些细碎在时光里的记忆，渐渐没有了声响。
　　他是帅气的邻家哥哥，在许多女孩都追着他跑把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他时，他却只是默默地把玩那颗黄色的小球。
　　与他有血脉之亲的我则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们的艳羡。在接过那重重的球拍之后不以为然地乱挥一气。尔后便跑开了，不再去管那滚落在草丛里的小球，直到看见他那漂亮的金发因为捡球而蒙上了灰蒙蒙的尘土时，才会心生愧疚，但很快便会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梶本贵久”的名字被同班的女生反复用写成各种花体字却不厌其烦时，才注意到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美少年。多年苦练所打造的出色球技自然能赢得满场喝彩，那略带忧郁的紫色双眸永远是身旁啦啦队女生最渴望的惊鸿一瞥，即使不需言语也可以获得比若人高几倍的支持率，只是他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在练习时有太多人在一旁喝彩，那样似乎会让他有些困扰。于是女孩们便带着几分留恋地默默退去。
　　果然是很尊重他呢。
　　虽然我跟她们是同级生，却还是不甚理解。大概是因为那是自己的哥哥所以无法感同身受吧。在帮助传递了N封情书的过程中，她们告诉我，我以后就会懂了。
　　014
　　如今的我身在大阪。四天宝寺中学。
　　白石藏之介是网球社的社长，于是很早就将网球丢在一旁的我也会拉上秋原惠理去围观助阵。四天宝寺虽不似冰帝、立海大有属于自己的庞大后援团，但光凭社员们自身的出类拔萃，每年都会有大批学生组成自发的啦啦队来给他们加油鼓劲。
　　我也应该知道的是，这里并不缺我这一个。况且我只是站在一旁静观，连声援的作用都起不到。
　　只是每次我俩来到球场后，一向认真的白石似乎便得更加卖力更加出彩。
　　嗯~~Ecstasy！
　　——场地中央意气风发的少年，站成了我眼中的世界的焦点。
　　“嗯~~Ecstasy！”
　　又一道完美的弧线划过，那颗黄色的小球便应声在对方的场地里落地。忍足谦也捡起因为跑动太快而手一滑坠落地面的球拍，笑着拍拍白石的肩说着“真是不甘心啊”一类的话。
　　耳畔是白石的“后援团”们的一阵欢呼雀跃，以及忍足的支持者们纷纷嚷嚷的鼓励之辞。清脆的女声不绝于耳，那种情景与当初在城成湘南看到的有几番相似却又很是不同。
　　——站在相似的地点却是处于不同的角度。
　　白石一手搭着一条毛巾，走到场边微笑着向女孩子们致谢。忍足谦也则是捡起刚刚他们打比赛时用的那几颗小球，将它们轻轻抛了出去——
　　——Kenya，你是在抛绣球吗？
　　——哈哈哈哈——
　　“秋原，井伊，你们也来了啊？”耳畔传来那听过无数遍的声音。
　　“嗯，白石君。”秋原的视线从谦也那边移开，轻描淡写的话语与此刻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015
　　回到家中。
　　像是想起来什么，径直奔向二楼的储物室，从一堆东京带来的杂七杂八中翻出了已落满灰尘的——
　　是一把球拍，和几颗已经有些灰白的球。真庆幸当时没有把它们扔掉。
　　试着左手握拍来回挥动着，用右手抛出球却连发也发不出去。更别提抬起头来来一句“Ecstasy”了。
　　毕竟我不是左撇子。
　　将球拍换到右手，明显顺手了许多，可是我在网球上毕竟是个小白级的，对着校园内一面不高的围墙打不了几下便是噼里啪啦地坠地，落到花坛上沾上泥土，或是一不小心便会给那“柔弱”的花草重重一击。
　　网球拍果然很沉，不似羽毛球、乒乓球般轻巧。脑海里又浮现出白石轻盈的身姿和敏捷的动作。
　　滴水不漏。完美无缺。
　　想要达到的目标和努力争取的东西一定是要经过一番艰苦的磨砺才能达到的。
　　但没说努力了就一定会达到。
　　比如名不见经传的城成湘南中学的网球队。
　　还比如其他。
　　016
　　也曾经在少不更事的时候问过妈妈与父亲有关的种种。因为自从我记事起，父亲的意义就莫过于那银行卡上显示出的增加的数额。
　　妈妈一直说爸爸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们年轻时候太不懂事了，错以为的爱情其实是我们之间的错觉。两个人友好到无话不谈便以为可以携手此生，几年的相处才发现爱情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简单，不是想来它就可以来的，差那么一点感觉——它便无论如何都成不了爱情。这就是所谓的有缘与无缘吧。”
　　于是和平分手。
　　于是他们还是有交集。
　　但是他们绝对不是朋友了——不然怎么会终年不见呢？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是这样。
　　017
　　夏天的全国大赛，白石藏之介作为一年级王牌随学长们一同出征——回来时自然有一队人马恭候。
　　我从来不愿意和他们站在一起，并不是为了显得我有多么独特，而是害怕被那窈窕的身姿与娇美的面容所吞没。
　　小心翼翼地递上自己几乎是花了大半个暑假时间来学习做的奶油焗饭。这是某天白石的妹妹友香里送到学校来时偶然得知的。
　　不想像别人求教害怕被发现所谓的秘密，于是自己对着菜谱摸索着，纠结着到底是面粉加到牛奶里还是牛奶加到面粉里，以及是要烤10分钟还是15分钟还是18分钟才合适。
　　母亲也惊讶于一向对做饭无能的我什么时候便的如此勤快，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奶油很腻，不喜甜食的我实在不习惯把奶油和米饭这两种东西联系到一起，但还是尝了很多遍，照着参考书上所描述的味道来调整口味。
　　虽然在我看来无论怎样都不好吃。

　　“谢谢你，井伊。”因为同班的缘故，比起其他女孩，白石与我显得要熟悉得多也自然地多。
　　“啊——不用谢我，这是白石你的妹妹让我带给你的。”
　　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脱口而出的话无法更改。
　　“那真是麻烦未希了——”白石熟稔的礼貌之辞伴随着简洁的动作，毫不推辞地将它们收下了。
　　后来的后来，当我再回想这件事的时候
　　——如果我不谎称这是友香里做的而说是我做的，白石君会收下吗？
　　尽管我跟他走的很近，这个想过很多次的问题还是没有向他提起。
　　018
　　黑绸缎般的夜幕上只有隐约几点星光。打算独自在家的我还是被惠理拉了出去和她一起
　　——看星星？
　　好吧，真是件很文艺的事情。可这哪里有星星啊？
　　带着几分不情愿的我慢悠悠地走出门外，却在那么一瞬间被惊呆了——
　　乌黑的长发轻轻飘动，微闭的双眸专注地凝视着那看不到边际的地方。晚风拂面，周围的一切都被晕染出了一层深蓝色，天空则是一双硕大的深蓝色瞳孔，其中深藏着的是我们永远也看不透的东西。
　　“未希，来许个愿吧。”
　　少女转过身来的莞尔一笑让我有种微妙的错觉，大概是我太困了，才觉得——秋原惠理是那样遥不可及，仙——女——下——凡吗？
　　果然我跟她是不同性格的两种人。
　　她的手臂轻轻搭在了我的肩上，在我的额前吹出了一阵凉风。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星空下两个女孩互相依偎的身影。
　　019
　　最近班里似乎有一阵传言——白石藏之介有喜欢的人？
　　而且还是一个来自关东的女孩子。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又惊又喜又惶恐不安。
　　一直觉得他那么的遥远，虽然由于学习上的缘故我们算是不错的朋友。我曾经一度在心里暗暗希望白石喜欢的是忍足君。这只是一个极其微小带着一点点邪恶的狭隘想法。
　　和秋原一起走在林荫小道上的时候，我试探着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阳光开朗的
　　——热情奔放的
　　——对于事物有很强的预测能力的
　　——做事速战速决，不拖沓的
　　——嗯……还有要是帅哥哦
　　秋原惠理一连串的条件有很多细节我都记不清楚了，总之在我心里渐渐描摹出的那个形象是——忍足谦也？
　　忍足是个很优秀的男生呢。
　　幸好不是白石君。我在心里暗暗庆幸着，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
　　后来回想那些条件，其实白石也没有一个不符合的啊。那是因为我在心里早就有意无意地把他搁在一边了。
　　又回想起来那天我们俩在拐角处自作聪明其实很二的猜测来者何人，惠理猜是谦也我猜是白石。
　　几秒钟后，首先露出的丁子茶色发梢证明了我的正确。
　　我大声地向惠理炫耀着我的胜利，重复了好几遍。其实是想让一边的白石听到。
　　让他听到我是光凭感觉就能够辨别出他的存在的人。
　　想让他听到我跟他是有缘份的人。
　　其实那只是青春期少女对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特有的敏感而已。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一点。
　　当时的女孩多么单纯可爱，没有一丝一毫杂念的。用这种自认为非常巧妙的方式说着
　　——我喜欢你。
　　一边默默祈祷着向白石告白的女生可以降成个位数。
　　020
　　能够跟白石一起外出参加化学竞赛真算得上是惊喜了。
　　当老师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故作紧张低下头来抓紧复习，心里着实一阵狂喜。
　　学校派出的接送专车里很温暖。返程的途中，邻座的白石竟然睡着了。
　　原来完美男人在睡着的时候也会流口水啊。
　　他的书包就躺在我身旁。
　　我用我那公认的非常漂亮的字在他的书本扉页，用铅笔写下
　　——白石藏之介，我喜欢你。
　　想想又用橡皮擦去了后面四个字。“喜欢”二字被重重抹去，隐隐约约的“你”和“我”两个字之间，是无限空白。
　　在他体贴的为我拿书包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以后谁嫁给他，该是多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