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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望断天涯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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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一棵棵的树,一栋栋的大楼,一群群脚步急促的人。速度越来越快,仿佛老旧的影片不断倒带重来,不断重来。不变的似乎只有浮云,一团一团的飘向那不知名的远方。
我正坐着新干线,向着北海道而去。
又一次把头扭向窗外,景物已经由繁华喧嚣的东京都市渐渐转向绿意盎然的乡村景色。
两个小时前我还走在东京的繁华大街上,现在已经置身于一片宁静、祥和的嫩绿中。
今早如往常般走向棋院,不知怎的,今天看见人们急匆匆的脚步,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荒谬、迷惘的感觉,荒谬于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赶,迷惘于我赶去哪里。棋院?我应该去棋院的,但棋院只是一个落脚点,驿站,而非终点。那我是否应该找寻我的终点呢?
在找寻之前,我决定先要去一个埋葬了我心的地方。
于是我回到棋院后,没有去对局室,而是去了隔壁,做了一件不平常的事——请假,而且是一个星期的假。
这里是北海道的一个小渔村,面对的海就是太平洋。
见过她很多次了,我依然震慑于她的美丽,惊讶于她的壮观,迷醉于她的神秘,却也憎恨于她的凶狠。在这片变化的海域中,曾发生空难,夺走了我心的空难。我的父母离开了我。这痛,痛入骨髓,经年之后,仍丝丝缠绕、捆绑着我的心,积淀的哀思沉于心底,冰封的心湖不再流动,因而悲伤越来越浓,越沉越低,越沉越底。
昨晚的家伙很奇怪,既浑身是刺的刺伤人,却又温柔包容地听我倾诉,或许确实是因为他口中的“同路人”吧,不认识他却有熟悉的感觉,好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啊!莫非这是同类的感觉?怎会呢,他看上去虽然受情伤,却是一个坚忍的人。
我每天就是这样坐在海边,从黎明坐到黄昏,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奇怪的是我每天都会遇到一个人——桑原老师,更奇怪的是他和我一样,不发一言地望着海。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六天,不知是我陪着他,还是他陪着我,总之,我们两人无言相伴了六天。
今天是第七天,也是我要离开的日子了。我终于忍不住,走过去。
“桑原老师,你好。”
“哈哈,塔矢,你终于过来了。”
“是的。请问桑原老师你是看海在怀念某个人吗?”六天的相伴使我对他少了客气,多了坦诚。
“是,也不是。”我的眼中一定闪现了很多问号。
“塔矢”,他温和地笑了,完全不见平日对奕是的犀利锋芒,“我是怀念某个人,但是不是看海,至少不是看着海中,而是海的对岸。”
“有分别?太平洋那么阔,不可能看到对岸啊!”
“这就是分别,我的心在海的对岸,我想的是如何渡海,而你却困于这片海中,找不到方向。”我想不到桑原老师竟说得这样准。
“我看你六天了,你总是看着天上的云,或许你有一个流浪的灵魂,试着出去吧。”走出去?但我不知去哪里。
“我听说棋院最近想找一个人到世界各地了解围棋的发展状况,期限为三年,三年里所有的旅费由棋院负责,只要定期把各地的情况和对奕的棋谱传送回来就行了。是机会啊,塔矢。”
车载着我不再安定的心返回东京,我决定去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