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梳记》淳于曦页

5、第五章

　　“啪”的一声，眼瞧着大哥击出一掌，茶几纹丝未动，放在上面的药盅却被震的粉碎。他凌厉的眼神射向我，我悄悄往后缩了几寸，小心的往被子里钻。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伸手抓我——我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他，挣脱又不可能，乖乖地任他抓住我的手腕往怀里一带，空出的手就这么一拉。还没等我意识发生了什么事，身上的里衣已经被拉开了，露出胸膛一大片皮肤。
　　“那个……大哥……你……”我顿时红透了脸，这个姿势、这个动作，不让人家想歪都难啊～难道这家大哥对幺子的我——
　　“有胎记。”他喃喃的说，松开手，整理好我的衣服，顺势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
　　“我早说了是本尊没错的，你怎么都不相信咧～”苍预颇带委屈的说。
　　“什么选择性失去记忆，老四，别让我知道你在玩什么花样。”
　　“哪有！我可是实话实说的呀，二哥、三哥可是都在场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边上的两人一齐点头。
　　“大哥，这件事可大可小，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苍颐意有所指的瞥了我一眼，“我们就先让老七好好休息吧。老四，你再好好看看。”
　　“知道。”苍预说。
　　我看着两离开，这才重新拉开衣服看，哦，原来胎记是说这个啊。左边肩膀的锁骨下，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像一只掩翅而息的蝴蝶。
　　这个身体……好象不是我的啊！忽然之间的发现让我大吃一惊。好啦，穿越时空都受的了，怎么还有比这个更匪夷所思的？我怎么突然会有个胎迹？而且看大哥的反应是有的理所当然，那么说——我猛然间发现一个更让我郁闷的事实——我跑到别人身体里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原来的身体呢？难道是光魂魄穿越了还抢了人家的身体？
　　Oh,my God，我要崩溃了……
　　我不禁呻吟一声，头好痛哪。
　　“好了，他们都走了不用再装了。”苍预冲我挤了挤眼睛，凑过来说，“你小子，还真跳哪！不是教过你怎么做样子了吗？幸好你兄长我医术高超，不然你这条小命早没了，还怎么嫁给那假正经哪？”
　　我本来还有的没的的听一下下，可是当“装”、“做样子”，甚至是“嫁”这些个词的轮番上阵，我不想在意也难啊。
　　“等等，你在说什么啊？”我疑惑的睨着他，“我好好的大男人，干吗嫁给什么假正经？还有，假正经又是谁？”
　　这次，轮到苍预呆掉了。
　　他二话不说地抓过我的手腕，这次不比刚才，明显的认真了许多。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抓着自己的下巴，貌似是在仔细思考。
　　“难道是我不幸言中？喂，你真的有什么忘记了？”
　　我歪着头想了想，用保守的说法到：“目前是。”
　　“喔……值得研究。你先歇着吧，让我再好好琢磨琢磨。”他说完起身背药箱，“对了，”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四哥我倒真的没想到你会那么不顾一切，既然是你的选择，做哥哥的自然也只有支持的份。但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拿自己的命做赌注。毕竟，那对你来说，牺牲太大，而那家伙却又未必会感动。总之，你好置为之了。”
　　我听的一头雾水，茫然的点头。
　　我呆呆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了清醒前在那片黑暗里见到的小鬼，和我长的未免也太像了点吧，更何况冲入我怀里却好象什么都没有。他会不会就是……越想越诡异。
　　房间里有一面磨的发亮的铜镜，我过去看。
　　看不习惯的黄澄澄的镜面，但镜子里的人影意外的清晰。
　　我抚上自己的脸——那确实是我的脸——或者说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却长在另一个人身上的脸，连眼睑下的一点淡的微不可见的泪痣也有。但是胎迹……又做何解释？
　　手里的是从枕头下摸出来的那半截玉梳，细细摩挲它的表面，断截面的粗糙显得分外突兀——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我是不是在我的前世的身体里呢？
　　若真是这样，那么一样的脸孔和不一样的胎记，还有梳子的那种“年轻”的感觉都能解释得通了。也许有点牵强，但总好过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给自己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至少可以安心。
　　人类，本来就是擅长自欺欺人的动物。
　　如果塞一个理由就能让自己好过点，何乐而不为呢？
　　我轻笑道。
　　名与字的巧合性重合，一切都似乎巧的有点匪夷所思，让人无力招架，又心有不甘。但，我能做什么？说好听点那叫“适应力”优秀，而我恰好又是这种“优秀”的人才……好象，我就这么点长处。我只是怕劳累，拼死拼活的何必呢，我的心愿早就声明过了，我是个容易知足的人。佛曰：知足者长乐。
　　我想让自己活得开心。

　　“那个……七少爷……”初一吞吞吐吐的开口，手指绞着衣角，竟用力到发白。
　　我差一点就忘记她了——事实上，我也确实忘了。
　　“怎么了吗？”我颇感抱歉的说。
　　她突然“咚”一声跪倒在地，小脑袋磕得跟个小鸡啄米似的，声音里竟带上了哭腔，“求您……求您开恩救救弟弟吧！！看在奴婢姐弟俩自小服侍您的份上……您就救救他吧……奴婢、奴婢就只剩下这么个弟弟了啊……他、他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奴婢也不想活了……奴婢知道少爷您大人有大量，您就行行好……奴婢就是为您做牛做马也决对没有半句怨言……”
　　“等等、等等……救命……十五他会被怎样吗？”我问。
　　“十五是您的贴身护卫，您发生那么大的事……三爷、三爷治了他保护不力的罪，就要、就要按家法处决了啊！！”最后几个字竟是吼出来的。说罢，她再难自控，放声大哭。
　　我一阵头痛，忙去搀扶她，“处决……是会杀了他吗？”
　　她点头，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直瞅进我眼里，心没来由的一抽——都是我太任性了——几乎是脱口而出：“好！我救！”
　　无需人带路，心里某块地方涌出什么，我任由直觉带着我走，目的地是个叫“笼囚”的独门独院，那里是三哥苍颢的职权所在。

　　这副身子板还真不是一般的烂！
　　如果说只是重伤未愈还能理解，可是我不过是跑的急了点而已，到目的地不过就百米之距，怎么就弄的自己呼吸困难了咧～
　　扶着大厅外的柱子，我用力抓紧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气息像是被阻在了肺里出不来，带着咳嗽，吸进的竟还没有呼出的多……不行了，头发晕，我勉强自己往里走，
　　“三哥……”
　　“你……”
　　只见得万年寒冰脸的苍颢揪起好看的剑眉，一把扯过搭在椅背上的披风往我身上裹，然后轻松地将我抱在怀里，“去，把老四叫来。”他面无表情的冲边上的一个同样面无表情的青年命令道。
　　“不、不用了。一会儿就好，不用！”我扯扯他的衣襟，努力地挤出了几个字便靠着他静静的等这不适感过去。
　　“别再乱来了。”他把我安放在椅子里，“是十五？”
　　我点点头。
　　“他犯了规矩。”苍颢冷冷地说。
　　“可是……我没事啊！”我急忙拉住他，睁着眼睛眨巴眨巴想弄出点水来。有求于人，无论对方是谁，都要一副弱势样。更何况是疼我这个弟弟的三哥？再怎么面无表情我还是能看地见他眼里的关切与着急，那都是浓地让我难过的、真实到无以复加的东西，和其他兄弟眼里的东西，一样。
　　“是我故意要他别管我的，不干他的事啊！”
　　“你伤的很重。他明知道。”
　　我在心里叹气：为什么他那么惜字如金啊……
　　“他也为难啊～不让我去，是违反我的命令，犯规；让我去，又对不起他的责任，还是犯规……何况我心意已绝时是怎样子的，哥你……不是也知道吗……”狠狠心说的一团雾。反正除了十五又没人知道我是怎么讲的，当时情境完全想象的出来，只要能救下他，说什么、怎么说又有什么关系？
　　“你啊……”他再次叹息，漆黑的眼睛看了我半天才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个……不能再退了。”
　　“嗯！”我开心的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开心才怪。只要活着，那才是最重要的！
　　结果，对现在的我还没见过面的十五的判决是在黑牢里监禁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初一跪在地上磕了又磕，苍颢始终是扳这个张脸，没甚反应。
　　“浮夜。”他叫了一声。话音一落，先前要派出去叫四哥的年轻人默默上前一步，单膝跪下，“给老七了，从现在开始。”
　　一脸冷漠的年轻人答应了一声，走到我跟前又要像刚才那样跪。
　　已经平复下呼吸的我此时也安先心来，于是罢罢手，“不用了。你叫‘浮夜’？怎么写？”
　　年轻人好象犹豫了下下，这才开口说：“‘漂浮’的‘浮’；‘夜晚’的‘夜’。”
　　“浮夜、浮夜……”我轻声的念叨了两遍对上他那双覆盖了太多冷漠的眼睛，绽出笑容，“好美的名字——不过人更好看。”
　　他的表情突然像是被雷劈过一样，青白青白了一阵，一点点的涨红了，直至红的能滴出血来。他也只是脸部肌肉比较僵硬而已，那不代表他的心也是一片冰封。清秀的五官因为脸红比平常倒真是妩媚了几分，身上的冰冷的气息因为害羞不再那么让人寒冷，脸部线条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下次让他笑吧。我突然这么想。笑起来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番风情。
　　留个美人在身边服务下眼睛也不错啊，呵呵。
　　我喜欢漂亮的东西。
　　我还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又有人进来通报，说是大哥叫三哥过去。
　　我冲他点点头，“我也回去了。”
　　脚步有点虚浮，已经恢复平日状态的浮夜走上前来，轻松的将我打横抱起。
　　“三、三哥——”我大吃一惊，顿时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有是什么规矩？我是男孩子哪！这、这、这……这是抱女孩子的方法啊！
　　“不是一直都这么抱的吗？”苍颢皱起好看的剑眉，说道，“好了，快回去休息。”
　　而我大张着嘴巴，顶着张红透的脸，任由这个漂亮的护卫一路抱回我那个院子。
　　靠！这个身体，原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