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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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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就是睡眠;睡眠也许要做梦,这就麻烦了!我们一旦摆脱了尘世的牵缠,在死的睡眠里还会做什么梦,一想到就不能不踌躇。这一点正好使灾难变成了长期的折磨。谁甘心挑担子,拖着疲累的生命,呻吟、流汗,要不是怕一死就去了没有人回来的那个从未发现的国土,怕那边还不知会怎样,因此意志动摇了,因此便宁愿忍受目前的灾殃,而不愿投奔另一些未知的苦难?”
——《哈姆雷特》
第三幕第一场
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在天堂或者地狱——啊,不对。偶是佛教徒来着。可是在那么一片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的虚空里,要说我没死,那一定是骗人。我清楚的记得自己掉下瀑布时闭上眼睛的绝望感,但若是说又在做梦——我掐了把自己的脸,很疼。
那么,我是在哪里呢?死了?活着?
没有黄泉,没有彼岸花,没有发汤水的孟婆,更没有如来佛祖,连个黑白无常都没有。
入目的是没有边际的黑暗,奇怪的是眼睛好象还能看清楚东西。是那种空无一物般的黑暗,静谧的只剩下我的心跳声,一声高过一声的让我一阵心慌。拍拍胸口安定下心神,触到暖暖的玉梳,心情一下子就被安抚了下来。
总不能这样傻站着坐以待毙吧?
我向前走。漫无方向的只是凭借着直觉迈开脚步。
前面那是什么?
小小的光点停在那儿,我跑上前去。耳里传入轻声啜泣……有人在哭?
是了。小小的身子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头深深的垂下,看不见他的脸。身上穿的是古装片里常出现的那种衣服,啜泣声断断续续,好不伤心。
“怎么了吗?”他的哭声搅得我的头阵阵刺痛,我忍不住上前询问,“别哭了,乖咯乖咯~”我使出平常安慰查特的那一招,动作轻柔的搂住眼前的小小身子,一下一下的扶摸他结了个小发髻的长长头发,嘴里重复着哄小孩子最常用的ABAB结构的组词方式。
“不要……”
“嗯?”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华胥……”
“好、好,不离开你~~咦?”我正为他那和我一样的名字而微微惊奇,不妨他猛地抬起头来和我对视。看清他的相貌的那一刹那,我一把将他推开了。
“你……是谁?!”我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张和少时的我一模一样的脸,不自觉的倒退几步,摊倒在地。
“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不要、不要离开华胥!”他突然站起向我扑过来。我竟然忽然涌现出一股心疼,下意识得伸手接住他——刹那间,从他身上蹦发的夺目的光芒让我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好象有什么东西冲进了我的身体,还没等我想明白,我又失去意识了……
再次醒来好象已经回到了现实。
说是好象,因为映入我眼帘的是淡粉红的纱帐,织着细碎、繁复的不知名的花纹,身上的被子厚实柔软,带着轻柔的中药的香味,被面竟然是上好的锦缎!天知道这个要花多少钱,反正绝对不是我一介平民能买的起的。再摸摸身上,吼~柔软到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衣料,像是件浴袍的样式,在困难的转个头,房间完全是电视剧里的那种古代造型,桌椅、茶几、书案……啊~还有传说中的贵妃榻~一直想躺躺看的说~
明明是从来没见过的房间与陈设,于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与熟悉感,好象我才是房间的主人,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很久,久到从出生开始就是。
那不可能。
我苦笑的摇头否定自己心里荒谬的想法。先不说我没有这么有钱的父母,就算有,也应该是顶尖的西式的,而不会这么的古色古香!现代人,没多少人有那么好的兴致与情趣的。
身体出乎意料的沉重,胸口、背部还在隐隐作痛,更郁闷的是好象连呼吸都突然变得吃力起来。怎么我经历了一番生死身体像换了一个似的,完全没有以前的活蹦乱跳,倒像是患有什么沉疾久疴似的。
扶着床柱慢慢站起来,脖子上空荡荡的——我的玉梳呢?环顾下四周,能放东西的地方除了几个盒子和药盅样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到哪儿去了?
心念一动,我勾起一丝笑意,将手往枕头底下一探,嘿嘿,找到了!
可是……怎么觉得和原来的有些不太像啊?原来的玉梳拿在手里总是有一种沉重的沧桑感在里面,而现在这一片,用比喻的说法就是年轻很多!算了。爷爷说过这片梳子原来还有另一半的,也许就是那另外半片呢?那可就是别人的东西了呢。我慎重的把它又塞回枕头下面,吃力的起身。扶着边上的家具慢慢挪,我向房间外面走去。别人家里呆久了总不太好,尽快告辞闪人吧!不知道会不会向我索要医疗费,希望不要太多钱。出门旅游一趟,储蓄都见底了的说——
脚步顿住了。
房间外面是小小的院落,奇石假山,修竹花卉,应有尽有。更另人惊讶的是竟然有个小小的荷花池,看叶子就知道栽的是小三色莲——这地方的主人兴趣爱好竟然和我的那么相似,难道真是我那半片梳的另一半?可是,我自己的半片呢?
脑子突然乱糟糟的,不想了不想了~伤害我仅有的几颗脑细胞。
我敲敲头正考虑怎么叫人来时就见到个小姑娘垂着头托着个漆盘走进院子。主人家还真是将兴趣进行彻底,连出入的人都是穿古装,那难怪我身上这件了。
“啊,那个……”我出声招呼。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女孩子,一见到我竟然大声惊呼起来!
“您、您终于醒啦!快来人啊!快来人啊!”那女孩子完全是慌乱了手脚,脸上的表情时而哭,时而笑的,激烈的让我目瞪口呆。
不过那也只有一下下而已。
她呼唤了人进来在他耳边嘱咐了些什么,进来的那个穿着暗青色古式小褂的男孩子又匆匆跑了出去,只听的他在小院外用那还略带稚嫩的嗓音招呼着人。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我对他的穿着并没有多大好奇。那女孩儿跑过来搀扶住我:
“您才刚醒怎么就出来吹风?万一又受了凉让奴婢如何是好!”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委屈。
连说话方式都是古代式的耶!在心里小小的咋舌,我模仿着说:
“多谢姑娘。只是在下想早日回家,不知道能否方便请主人出来一见?”我重新在那张貌似是梨木做的大床上躺下,微笑的说。
女孩子竟然刹那间小脸一片苍白,连说话都哆嗦了起来:“少、少爷,您别吓奴婢啊!七少爷您有哪里不舒服吗?您不认识奴婢了吗?”
“七少爷?我吗?我叫华胥,不是什么七少爷啊。”我奇怪的说。
话音未落,那女孩竟然震惊的倒退几步。门那边有高高的门槛,我正想出口提醒她,她已经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向后倒去,突然,被一双手稳稳接住了。
我打量着接住她的那个人,明明应该才三十来岁的样子,两鬓却已见斑白,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人,紧紧抿着唇,神态不怒而威。我仔细的瞧他,竟然越看越觉得熟悉,我好象认识他。真的,就象那个女孩一样。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认得他们!可是在哪里、什么时候认识的,却无从所知。我抬眼看跟在那男人身后的另外几个,左边那个面貌俊秀、神采飞扬;右边那个冷板着张阴暗的脸,一副恨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一个背着药箱的青年已经走上前来,生得表情玲珑,一对桃花眼甚是好看,虽然给人以风流成性的感觉,但那决不是轻浮。虽然个有不同,唯一的相似点就是他们眼里那股深切的担忧。还有,那种感觉是一样的。
我认得他们。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好似要挣扎而出。看我呆滞着张脸,背药箱的青年忙放下箱子走上前来,抓住我的手腕——他是要给我把脉吗?
心里又多了份不安。为什么我觉得这些人愈发的不真实?一个两个也就算了,难道全家人都是古装迷吗?还个个长发飘飘,或结或扎的梳着。这是干吗?他们集体玩Coseplay吗?就连看病都是中医的把脉。我知道如果硬要解释也许都会有个合理的借口来搪塞,可是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家吗?我真的还在现实吗?直觉已经隐约的好似知道答案,就好像对他们这一屋子的人的感觉一样——我到底在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又是谁?
猛然间一阵恐慌,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我挣脱开握着我的手腕的青年,依着顺序再次打量着早已经进房的一行人。
“带我出去……带我到外面去啊!”身体沉重的让我不便动作,我恍惚的让人搀扶着往外走,拐了好多个弯,穿过了好多个房间,我毫无主见的任凭搀扶着我的人带路,脑子里乱成了一片。
“到外面了。”我听见身后一个厚重的声音说道,注意立缓慢的集中。
我正站在气派的红木大门边上,外面……长长延伸着的宽阔的街道,人群川流不息,一派的繁荣安定。古代的衣服、古代的房子、古代的街道、还有古代的遣词造句。
路过我们的路人纷纷向我们问好。
“城主好!”
“诸位爷好~”
“七爷好!”
………………
七爷?七少爷?那——是在叫我吗?
天啊~我在哪里!!我是七爷?不!我是华胥!我只是华胥!
怎……么会呢……
脑子经历着从未经受过的冲击。我整个人都呆掉了。
也许,这时候的我应该昏倒才对。梦。一定又是梦!只要再次醒来,我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了!一定是这样!
我乱糟糟的想着。毫无征兆的,又晕过去了。
难得有一次如愿以偿。只是不合时宜的我突然很想问怎么动不动就会晕倒呢?
不懂。
我呆呆地望着顶上淡粉色的纱帐,以前读书时看到过,这种颜色应该叫“妃色”。虽然看上去有点女气,但我很喜欢它。在大床上挂妃色纱帐我只在心底想过,也不敢说出口——怕被人笑像女孩子——现在却近在眼前,而且,花纹也是漂亮的摧枯拉朽。
完美。
我突然笑了。
静默许久,心情渐渐的平复了下来。那貌似阿Q的精神又慢慢地冒了出来。
偶现在算不算穿越时空了啊?嘿嘿……还以为那只会是小说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东西竟然还真的就发生了。而且还是在我这么懒惰、无聊、又呆又笨的普通高中生身上。
唉……穿了就穿了吧。要不然我还能怎样?除了认命,我还和未知的神秘力量抗衡不成?我连人家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怎么抗衡?好象也没什么原因让我抗衡的吧?我努力的想……能不能回去倒不是很所谓,就只怕查特担心。就算想回去,我也毫无头绪……吧?
某高中女生是被人家施法术通过水带进去的,后来人家又自愿不回去,让坏人填上那口带她去的井;某特警青年是被一帮科学家送过去的,结果机器出错,所有相关人员都死光光了,他也是回不去了。虽然都是虚构出来的,但人家混的好啊!一个是国家的皇后,一个是一代皇朝的开国元勋……我要不要模仿一下人家啊?
不过好歹还算看的闲书有用,可以当个参考,至于混的好坏与否……人家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个地方住就行……人家不贪心的!剩下的……随遇而安吧!
我长长的吐了口气。心里那种陌生的熟悉感又重新活跃起来。有些什么已然浮上心头,还有些什么依然是蒙昧一片——咱家懒得理那些有的没的,担心也起比了什么作用对不对?
我撑起胳膊肘起身,先前的女孩子——忙上前支撑住我,在我脑袋后面塞可个柔软舒服的靠枕,顺便细心地掖紧被角。
“谢谢你,初一。”我微笑地说。
那女孩——也就是初一——猛然一怔,顿时红了眼眶,颤抖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面对一屋子的人,为首的自然是那个双鬓斑白的男人,深吸一口气,缓慢、但一字一句分外清晰的说明:
“大哥苍颉,二哥苍颐,三哥苍颢,四哥苍预,应该还有没到的五哥苍颥和六哥苍颀。她是专门服侍我的初一,好象还有个叫十五的吧?我单名一个‘颜’字,表字——华胥。而除了这些……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一脸的无辜说道。
房间里笼上了一层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