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梳记》淳于曦页

14、第 14 章

　　九张机，是苍氏的情报机构，这一代的继承人，原本就是苍颜。
　　将天下分为九部分，每分部一人统领，听命于令主，另外还有十八位直辖于令主的监察使。名字是第一代令主取的，每一代的部主也会继承首代令主取自《九张机》的固定的名字：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桑陌。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迟笑。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东宴。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垂绾。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不言。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响，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闲影。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轻离。
　　“八张机，回文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厌厌无语，不忍更寻思。”——回语。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双情。
　　词，我在那个世界是听说过的，无非是民间的织锦少女的爱情向往，幸福生活的期许。为什么首代的令主会取这些个缠绵诗意的名字来代表潜伏于阴影之中，刺探着人背后隐秘的机构组织？
　　我不知道，也没情趣再去探究。上代人自有上代人的故事。而我对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又哪来的兴趣与精力去研究这些个“劳什子”的东西？我又没吃饱了撑着！
　　像现在，我就对自己的处境很是郁闷！
　　自古只听说过“雌雄同体”、“一尸两命”，我和苍颜这算什么？两魂同体？人家人格分裂还让每个人格都有放风的时间，我根本就连“魂权”都没有，放风？苍颜会让我控制身体才怪。他早就放话给区区在下偶了——事态紧急，你应付不来，事成使后再做安排！
　　好嘛好嘛，人家知道自己没用，可是，你好歹也给人家先打声招呼嘛，这么突然一下子的就把身体的使用权给拿走了，人家虽然是不介意啦，可是也会吓一跳的好不好！
　　所以呢，综上所述，我，华胥，孤魂一个，飘荡在宿主——苍颜的□□附近，目前是真真切切的魂魄了。
　　真是揪心。让偶想起了那个留置千年，对围棋情有独钟的孤魂。
　　小为为，偶现在是对你的状态是感同身受了，唉……

　　“你想好了？”大哥一脸的沉重，却对苍颜的提议并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似的。
　　苍颜苦笑道：“小七知道大哥在顾忌什么。可是大哥，婚事都定下了，小七的心意您不是早就清楚了？利用就利用吧，至少，他给了小七留在他身边的机会，还是这么盛大公开的‘明媒正娶’，小七何苦之有？至少，要对得起他的‘牺牲’啊。苍门的七公子可不是只会吃吃睡睡撒娇耍赖的大花瓶。”
　　——感情这“吃吃睡睡撒娇耍赖的大花瓶”不会是我吧？——黑线……
　　大哥被逗笑了。
　　“随你吧。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兵临城下对‘青空之城’不是新鲜事，对咱们兄弟七人可是头一遭啊。让大哥看看咱们的小弟会做到什么程度，哥哥们对你很是期待呢！”
　　“谢谢大哥！”

　　“悠然归轩”里，苍颜端坐在书案后，脸上的神情，是我所未见的陌生。看看身边随侍的浮夜好象也是如此。脸上没有了和我在一起时候的那种柔和，眼前的他，是最初见面的他。他——觉察到我和苍颜之间的区别了吗？
　　看小华胥一脸颜色的办公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更何况，书房里突然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大堆卷帛和纸张、小册子，穿着藏青色小褂的小厮忙着磨墨裁送至书案，还有几个和浮夜一般装扮的人，进进出出的，时而汇报些什么，时而只是递送上全新的各方消息。
　　“十五，这个——”苍颜突然习惯性地转头冲着浮夜站的方向吩咐道，又在见到人的刹那间停下了，略带嘲讽的笑笑，“看我这记性，……浮夜，你把这个——哦，算了，”他在某张纸刷刷地写了几行字折起来塞进信封递给沉默站立的青年，“你去三哥那儿把这封信给他。”
　　“是，公子。”浮夜接过信，急步离开。
　　——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淡？你不怕他看出马脚吗？——我气急的埋怨。
　　“我是主子，他是奴才。做主子的没义务要奴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和态度，所谓奴才，就只需要服从。”
　　我讶然！
　　这个人——
　　——大哥说了要对手下的人负责，难道不是要好好对待他们，和他们……——
　　“那是大哥的想法，不是我的。只要他们忠诚于我，我自然会对他们负责，而负责，和服从没有冲突。”
　　我哑然。
　　“你听着，我在这边做事，你别傻傻地光会在一边想东想西，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处理的。学着点，我是要考你的！”
　　——考？！不是吧～～你来就好了啊，反正我又不是正牌的苍家七少，有你在，这些还轮的到我？——
　　“……你不明白。总之，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死小鬼！霸道！——
　　“喂，貌似本人比你好大两岁吧？”
　　——啊啊啊啊！！！！你怎么～～你怎么会我们那边的用词！！——
　　靠！这小子，连“貌似”都知道，他还是不是古代人！
　　“当然是古代人了。别忘记了，我们可是一体的，就你脑子里的那些，我可是看了个遍。谁叫某人比较笨，不懂得礼尚往来～～”
　　我靠！这家伙！明明是他光送来些有的没的，有点价值的记忆就藏的死死的一点都不让我知道，还说我？
　　没天理！人家的隐私都被看光光了啦！还让我怎么面对他啊～～
　　“其实这也没什么。咱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啊，不分彼此，灵肉相连，好啦好啦，别在意了～大不了我也把我的给你看啊～”
　　——好！——
　　“以后吧。以后……恐怕是你不要，我也会给你看了……”他的表情突然有点落寞，和之前还在和我调笑的小华胥一点也没关联，他——
　　下一瞬间，他马上就挥去了那个空茫的神色，振作下精神，“好了，继续继续。好忙好忙啊，病后休养了那么久竟然积压了那么多事情～～加油加油～”他做了“加油”的手势，又埋头在书卷之中。
　　呵呵，那个手势也是在我的记忆里看来的吧～
　　看着这个清瘦的少年那么努力的样子，本来还在埋怨他对浮夜冷淡的情绪竟淡了些，而且，还渗入了心疼。他还那么小，身子又弱——
　　“喂，你还在伤什么春悲什么秋啊，你也有这一天的，别急别急～～还不快不过来！你那个世界的理论和东西好象还满有用的，可惜我只看了个大概，你看这里，密码，你们不是有个什么斯的密码吗？可以借鉴吧？”
　　——摩斯密码？要那个干吗，反正你们又不懂英语，要用密码传送，用英语不就好了？咱别的不说，这个还是会一点的，好歹也常跟咱妈出国啊～——
　　“有道理。先放一边吧。你先先看看目前四国地理个势力分布，等会儿，我再带你看看那九个部主，到是有些日子没见他们了，你先好好看看他们的资料，以后免不了和他们打交道，这一个两个的可不好对付啊……”
　　对我那边的世界的东西和名词，他好象用的很习惯而且自如，让我忍不住感慨他的聪明与适应力——虽然偶也是很适应古代生活就对了，不过比起聪明的程度……不说也罢，先把该看的看了再说。
　　——对那些部主态度马上就变了……——
　　“你在埋怨我啊？你要记得，那些部主不是奴才，他们是苍氏宗亲，而且因为在‘九张机’的位置和功绩提升了他们本身和所属分家在苍门的地位与势力，每一方必须要委以信任，但又绝不是完全的信任，赋予职权的同时还要限制他们的权限和分家的势力，这也是首代令主设立十八位监察的用意所在。那十八位监察是我们本家从小收养的孤儿，是三哥一手训练出来的，至少可以相信的多一点。
　　——为什么只是相信“多一点”？——
　　“人心难测。没有永远的忠诚，也没有永远的绝对。”
　　我不再言语。
　　闭上双眼，眼前浮现的是从苍颜那儿源源地送过来的资料，还是影象资料的说（-_-!）。
　　他才比我大两岁，却早早地看透了这如许多的世情道理，他——如果我真的也要做这些，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也要学会个这些人前人后，虚以委蛇的招数？不管能不能学会，也不管苍颜的认为做法我认同与否，我都无法想象将来会如何。
　　至少，我会做到无愧于心。

　　“公子。”浮夜进来，“十五到了。”
　　我见到了初一的弟弟十五。两姐弟的面貌颇有些相似，抿着唇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眼神里却多了份坚毅。说实话，我有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少年会是苍颜的暗卫首领，还有我所不知道的是，他的第二重隐藏的身份——“九张机”的“七张机——轻离”。
　　“你主掌的是哪里？”
　　还没等他开口，苍颜劈头就问，而且摆明的是——明知故问！
　　“属下所掌荆州一部。”
　　“是啊。仅一州的事务也不少呢。你罚期未过，手边该是没事务对吧？”
　　“是。属下受罚前已将事务移交监察部主。”
　　“我要你现在去东河。”
　　话音刚落，十五竟似已反应过来，“属下接令。”
　　“好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