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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两个人吃完早饭,容沐晟领着子衿往官邸林苑走去,除了连副官远远看着,两人谁都再没有带领其他随从。

      自从有了肃京之行的围杀,郁子衿的安全意识也重了,但这官邸方圆几里都有重兵把守,她自然不担心有什么意外情况。

      官邸林苑是一处花园,正值深秋,万物肃杀,郁子衿没到这里玩赏过,脚下的青石子路像是一条刚纺的青色绸缎,秋日里午时的日头慵懒而冗长,照在那石子路上竟越发柔亮。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看着那入画笑靥,沐晟心情就很好。
      “不是说了我要给夫人赔罪的么,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郁子衿以为沐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他公务繁忙,哪里有时间陪自己。
      可照着情形看来,倒不像是哄着自己玩了。
      两人走了许久,一路上我说你笑的,好不轻松。
      有走了一段路,子衿实在累了,微微喘着气长长地叹道:“走了这么久了,到底去哪儿呀?”

      郁子衿这一语把那音调拖得远远地,像是撒娇般嗔叹,然后那娇叹的声音又如潮水似的扑向了沐晟,沐晟伸出手将子衿拉着,忍住笑声故意说道:“看看,都怪我。我这容夫人娇生惯养、金枝玉叶,哪里走得了这些路,要不让为夫来背着夫人?”

      两个人慢慢走着,突然迎风送来一阵幽香,那香气惊得子衿立时神清气爽。
      沐晟这时候忽然拉住子衿,对子衿道:“终于到了,请夫人先将眼睛闭上。”
      子衿听话地闭上了眼道:“神秘兮兮的,容少帅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沐晟一只手拉着子衿往前走,一只手挡在子衿的眼睛前头,一步一步踏下去,那只手不时地浮动在子衿脸上,子衿悠悠地喊道:“不要遮了,我闭着眼睛呢,我要耍赖就让我变小狗。”

      容沐晟还是一只手挡在郁子衿的眼睛,笑道:“变小狗?那为夫可不愿意天天这么牵着一只小狗。”

      子衿说不过他,也懒得理睬。
      只乖乖地任沐晟拉着往前走去。
      不过几步,子衿就闻着那阵清香愈发浓了,那味道馥郁宛如盈花桂,清泠好似吊苏兰,子衿不禁叫道:“好香啊,闻着这香气,让人好想吃苏米桂花糕。”

      沐晟这样一听,没好气地说了声:“容夫人你干脆不变小狗变成小猪算了。”
      子衿跟在后头不满地哼哼了几声。

      终于,容沐晟停下了放开子衿,愉悦地道:“好了,请容夫人慢慢睁开双眼。”

      郁子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可眼前还是挡着沐晟的那双好看的大手,沐晟见子衿睁开了眼睛,他便像一个孩子似的将一根一根地手指收去。说真的,子衿眼中她所认识的容沐晟虽然年少,但他统帅着三军从来都是以威严示人,自然是难见的老成,郁子衿从来没有见过沐晟像今天这样地欢欣,这样的孩子气。

      郁子衿看着眼前的景色,天哪,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花花草草本都是春生秋杀,可青石斜径两旁的绿篱上竟开着一簇一簇的繁花,深深浅浅地沿了一路,那花有的是柔月白,有的是雅淡红,像是一丈花屏似的缀在那里,沿到了远处,如云似锦,满树烂漫。
      子衿有点怀疑这些花儿该不会是假的吧?跑过去捧起了地上的落花,那些花儿娇零零地赖在她的掌心上,恋着她身上的暖意。

      子衿跑到沐晟身边,既兴奋又惊讶地将双手中的那捧落花托到沐晟脸前,开心地问道:“这些花儿都是真的?”

      沐晟看着子衿像个孩子一样欣喜,满意地回道:“这些花儿都是真的,你摸摸,它们可是有温度的,子衿要是还不信就去看看那树上还长着。”

      郁子衿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看着那淡粉色的花朵,一层一层的花瓣上镀着深秋的寒意,这肯定就是沐晟说说的花的温度吧。
      郁子衿傻傻地问沐晟:“这红的花是桃花吗?”

      “我的夫人,你见过哪株桃树在秋天里开花?它们又没成精。”
      郁子衿抿嘴一笑,她知道自己问得蠢,可这花朵与桃花真的是极为相似,现在已是深秋,万物飘零,室外霜重露深的哪里还能见着这样锦繁艳丽悦目娱心的景致。

      “那,那这到底是什么花儿呢?”
      沐晟看着那澄澈而明亮地双眸道:“这些花儿是樱花。”

      “樱花?樱花的花期不是阳春三四月么?”沐晟还没来得及解释,子衿就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了,这些樱花铁定成精了。”说完便回头冲着沐晟笑。
      看着郁子衿调皮地样子,沐晟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来到花绿篱下,沐晟从那搭在了绿篱的弯枯枝上捧了一把落花,挑出那朵雅淡红的樱花对子衿解释道:“这是十月樱,开红色多层花瓣,这樱花极为珍贵,它一年有两次花期,十月左右开一次花,隔年春天它还会再开一次花,现在才入秋,可它已经开得这样好了。”

      “那这朵白色的樱花叫什么?”

      沐晟指着那朵柔月白的花儿道:“这樱花是冬樱,开白色的单层花瓣,也是一年两季各开一次花的樱花。”

      深秋能赏到如此景致实在不易。
      子衿薄嗔佯笑道:“这里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你竟然不早早告诉我。”

      沐晟笑着答道:“我原先也不知道这里有这些樱花的,那日无意至此才发现这里的点点芳迹。当时我也惊喜,深秋时节居然有这么多的冬樱,但那几日这些樱花还没有开,我便命人将这里整理出来,把那些樱花枝攀在绿篱上,要不是今天有点空闲时间带你来,再耽搁几天,恐怕它们都飘零殆尽了。”

      小园新种红缨树,闲绕花枝便来游。
      子衿想香山居士作这诗时定然也是这样鼓舞欢欣的心情。

      秋日的微风都是飒飒地,那些樱花在秋风中洋洋洒洒地落着,纷纷扰扰地飘着,转眼间几色樱花便锦重重地零了一地。

      郁子衿从那青石子上兜了干净的落花悄悄绕到沐晟的身后,将那一襟花儿一股脑儿洒在沐晟身上,然后“咯咯咯”笑着顺着那小径跑了,沐晟也索性也捧了零落的樱花追着洒在子衿头上,那些花儿顺着子衿一头乌发飘了下来,好似撒花天女般勾魂摄魄。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真是个神清澈肤、宛若清扬的女子,沐晟竟看得呆了。
      郁子衿喜眉笑眼,沐晟更是心花怒放,两个人顺着那青石斜径一路闹着。子衿跑累了便过去坐在了那方花重下的理石凳上,时间过得可真快,这条樱花绿篱竟快要被他们走到尽头了。沐晟也过来靠着子衿坐下,温和地问道:“肚子饿么?我们要不要回去?”

      郁子衿被沐晟这么一问,这才想起他们出来总有小半日了,两人只吃了早饭出来,她还真是饿了。
      “我饿了。”
      “好,那我们休息会了就回去。”
      郁子衿一听将头靠在沐晟的肩上,疲倦地道:“又要走那么长的路啊...”

      容沐晟一笑,指着前面道:“等会回去的时候我们不用原路返回了,前面就是官邸南花园后门,直接打那里进去就行了,上回回肃京我们便是从那里出去的。”
      “真的,那太好了。”

      寒意深深,残阳昏休,风雨将愁秋色瘦,人寄梁云叶幕,纷纷半浮。
      却道是,正值思量处。

      深秋万物肃杀,树上的叶子都枯黄得差不多,只余了树枝梢的几片绿意犹在,在秋风中簌簌间摆。
      郁子衿依旧静静地靠在沐晟肩上,从她来到这北站口的那一刻,她心里对他万分感激,当然,也只能有感激。如果不是容沐晟娶了自己,那自己……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郁子衿伸出手来触摸着自己的心,是的,她已经无力再拒绝。

      那一瞬间的功夫,她多想就这样同他在这片花海中就这样老去。
      只有心里那一点淡淡的感觉,也许是比喜欢多一点,谈不上爱。
      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因为离得近,子衿发间的幽香盖过了这漫天飘零着的樱花的花香。容沐晟朝子衿一看,原来方才两人嬉戏时洒在子衿身上的樱花没有落尽,恰巧留了一朵重瓣十月樱簪在子衿的一缕秀发上,那点淡雅红嵌在发间,头发又搭在子衿肩上真是别具韵味。沐晟看得心醉,他知道,他们现在回去后就有多少大事等着他决断,他多想让时间在这一刻停住,什么将帅,什么天下,他统统都不管了,他只要这样的地老天荒,比翼双栖。
      这样疯狂地想法真可怕。

      “子衿,何其幸,让我遇着了你。”
      沐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子衿身子微微一颤,沐晟却又念了一遍:“何其幸,让我遇着了你。”

      郁子衿也痴痴地,嗓子眼像是塞了棉花,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时间真好像静止了,他们像是坐在一棵千年古树下,树上的树脂滴下来不偏不倚地浸润了两个人,然后千年风干成一颗琥珀。
      半晌,郁子衿忽的有点清醒,她从嗓子里挤出一丝气息,明明只是一丝气息,可却抽的心疼,子衿无力地道:“少帅,我知道你为了什么娶我,我内心十分感激你。”

      容沐晟的身子先是僵着,而后竟是微微伏颤,好像是气的。

      不等子衿说完,沐晟忽然转过身,伸出手抓在子衿的两肩,猛地将子衿揽了过去,那双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似的,直直盯着子衿,一字一字地道:“郁子衿,你听着,我喜欢你。”

      郁子衿一时懵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沐晟这样同自己说话,自从相识到两人成亲,他总是礼待自己,在人前他们是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人后更是不用说了,相敬如宾,更像是两个亲密朋友。

      按下心中那点淡淡的情愫,郁子衿清醒地道:“我不知道少帅和爸爸谈过什么,但是我真的很感激你,少帅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我一定会报答少帅。”
      郁子衿几句话将沐晟激怒到了极点。

      (……)

      秋凉了,一朵冬樱布满霜气随着冷风飞着,鬼使神差地正好落在了子衿后颈的衣领里。子衿蓦地被这一丝凉意给惊醒,她想喊,可嘴被沐晟堵着,她极力抽出一只左手出来,可又被沐晟给反扣在了背后,胸前骤然冰凉,她使劲用右手捶打着沐晟,可容沐晟就是不放手,子衿觉得她口中的鲜血顺着嗓子往下流,她连哭都哭不出,她也不反抗了只有眼泪一个劲地往出涌,秋风吹着脸颊的泪水更是生凉。容沐晟已经忘记了自己胳膊上的枪伤,一想到她的话就死死地抓着子衿,仿佛他手中掬着一缕幽魂,只要他稍稍松手,那缕幽魂就会从他身边飘走,荡然无存。

      片刻,容沐晟觉着子衿不反抗了,只有一阵凉意依着自己,他放手一看眼前的人涕泗交颐、满是泪痕。

      郁子衿这才余力抽出手来,“啪”地一声扇了沐晟一个耳光。

      那个耳光带进来的凉意一直从心尖漫到心底,沉了下去。
      容沐晟没料着,原来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竟然还是以为自己是为了那名存实亡的肃京政权才娶的她,容沐晟一声冷笑,起身丢下子衿独自一人朝前走去。

      郁子衿趴在那理石凳上,看着沐晟渐渐远去,不禁哭了起来。
      委屈,不安,还有心中那难名地感觉,她讨厌这样无理取闹的自己,她讨厌这样摸不透的自己。

      两人走过的这一路绿篱樱花花墙上的花儿也随着那哭声幽幽地、凄凄地颤着,秋风一过,樱花更是漫天飞舞,花儿落在那石凳上,铺了子衿一身落花,那情景叫人实在不忍细瞧。

  •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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