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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似钩 ...
大漠里的夜是寒冷的,冰凉的星子和月色不带任何温暖的流泻下银色清辉。午夜的荒漠死一般的寂静,等待着有人将它打破。
多年后,白玉堂问展昭,你后悔过吗?
他说后悔,为什么不后悔?有时候,对于自己心爱的人,也不能过分的信任。有时候你过分的信任,或许就是险些害死他的致命伤。
比方说,他信任白玉堂,襄阳一役,险些成为天人永隔的忘川之水。再好比这次,他大意了,白玉堂也大意了。
黝黑的汉子没名字,白玉堂叫他啥就是啥。那汉子姓方,白玉堂就叫他大方。入夜时分,大方接到展昭的命令,等到辽营中火光冲天,就地发起进攻——
——这是最后一场战役,只要他们赢了,他们便就此离开战场,狄青将继续接手这里的前线和阵地。
深冬年末的荒原戈壁,正是一年中最为阴柔晦暗的时节。极目远眺,夜空如洗,星河长练,蜿蜒西去。辽军营房帐篷已经熄了灯,几堆明灭可见的灯火阑珊摇曳,风过处,隐约有一抹黑影窜过。守营士兵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感觉到大方紧张的视线,展昭温和一笑。他并不担心白玉堂那边会出什么事,凭他的本事,辽军能奈何他的寥寥无几,而萧敬文前几日也被自己两箭射落于马下,听说还险些被自己军队的马蹄活活踩死……
可是他忘了,萧敬文被他射落马下,已然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柴草木炭在篝火中发出“噼啪”的爆响,夜色掩映下的荒原被衬得愈发静谧。半晌,黑影在营帐上一闪而过,随后营房里便是冲天而起的火光——
吼叫声呐喊声瞬间响彻荒原,大方带领的先头部队骑着马挥舞着大刀冲进了营地,两名守营士兵登时便没了项上头颅,热血泼洒出大片血花,在青碧的绿草照映下分外妖娆。
鹿角也好,门障也罢,在火光陡然升起的那一刻都被瞬间踹开,巡营守卫还来不及发出叫喊,就都被一刀抹了脖子,无声无息中,就这样消糜不见。
萧敬文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梦中似乎有那么一个清浅的呼吸声萦绕耳边,痒痒地,睁开眼睛,一抬头,便陡然对上一双极明亮的眼睛,微微颤动的长睫恍如蝶翅,双眸中透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寒。
他认得这双眼睛的主人,就在今年,阳春三月,群莺乱飞的花朝时节。少年雪衣快剑,一如刚出炉的钢刀,带着四溅的火焰。如水的月色是淬火的寒冰,冲天而起,然后挥剑斩下。
萧敬文瞪圆了眼睛,颈上横着一柄雪亮的钢刀,亮若秋水,将少年的翦水秋瞳倒影回清。
营房外有乌鸦,发出不明的叫声。篝火和月光下,疏条交映的枝干在帐篷上投下细长错落的剪影,白玉堂睁大了眼睛,手中的钢刀颓然而落。
那是种让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气息,紧接着浑身虚软得提不起半分力气。恍惚间他记得,花朝节上正是这个人,在他避开那杀猪刀之后,给了自己一击。
不远处刚刚停下弓箭手下一轮箭矢的展昭却蹙起眉,这么久了,白玉堂还没有出来。
以白玉堂的性格,必然不满足于仅仅是这一夜的突袭,若是找不到一个投名状,要找到他虽然不难,但是眼下,也定然会延误战机。
展昭思忖片刻,还是下令全军挺进,转头离开。
浩浩乎!平沙无垠,敻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尝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伤心哉!秦欤?汉欤?将近代欤?
营帐外,山雨欲来,寒风呼啸。
而营房内,密不透光的牛皮帐篷遮挡了一切可能看到的东西。有什么银白雪亮的东西贴着肌肤划过,然后黏腻的气息带着铁锈味道缓缓在空气中漫开。
白玉堂忽然想起了岁月之后三途河畔,那殷红的曼珠沙华。就像是现在在自己身上慢慢旋转,含苞,然后绽放。
这是辽人贵族的一种刑罚,究竟是怎么一种私刑他并不知道,甚至为何要在人身上划开伤口来刻上这种花都不知道。
疼痛伴随着沁出的血色而绵长袭来,尖锐而凌厉。
——野竖旄旗,川回组练。法重心骇,威尊命贱。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声析江河,势崩雷电!
天空像是被流水冲刷过的透明,一点点冲淡那浓黑的墨,直到黎明到来,便干净得仿佛是蓝色的琉璃瓦,映照着逐渐明亮的天空。
昨夜的慌乱惊叫,辽军一夜撤退二十里。展昭并没有就此罢手,带着大方那二百骑兵,一路穷追猛打,一夜交锋十几次。抛开的大部队和辽军阵地都交给了狄青,一夜弓箭齐发,风头如刀,几乎划破脸上的皮肤。
巨阙就在自己身边,他却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用过这个了。
因为白玉堂说,战场上的人没有善恶,只想有生死。何苦来用巨阙杀人?
箭镞带着回旋的风声迎面而来,他抬手拨开流星般的箭雨,忽然催动胯下骏马,陡然迎面冲过去。又一支羽箭射过来,展昭猛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射来的羽箭成了他最好的台阶。翻身踏着马首,钢刀一挥而就,喷涌的红色液体随着辽首落到地上。
——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
死一般的寂静从来都跟随着一场战斗的终结,黄沙漫天和满地乱走的石头,纵然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从来只能描写一种悲壮。
或者说,惨烈。
因为从尸山血海中出来,宛然修罗临世,阴风死气弥漫。杀孽丛生,无除其根。
塞上风声正紧。
白玉堂不记得自己是何时被带到这里来的,火辣辣的疼痛烧灼着神经,一丝丝缓慢却尖锐的疼痛毫不留情的铺天盖地而来,恍惚又回到了那年的独龙桥——
逐渐淹没,然后将他整个包围,冰凉的水无情地封闭起他所有的感官,直到意识全部失去……
可是那绵绵不断的痛却还是随着滚烫的感觉而来。
用薄快的银刀削去皮肤,再用滚烫的烙铁烫印出纹路,这才能够将曼珠沙华的影像永远留在他身上。
这就是萧敬文的手段,只要他无法离开,就永远离不开自己了。而这种私刑,正是辽国皇室为了区别被君王和皇室所占有的娈童而专门设下的一种手段。
而这些,白玉堂并不知道。萧敬文知道,却并不会告诉他,他只需要占有,至于占有之后能干什么,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有时候,看着血红,也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人,生来便是爱华服,所谓华者,赤也。人生来骨子里就带着对血与火这种明艳色彩的嗜好,一如飞蛾扑火,亦其然也。
不知历史上曾经在这片土地上走过的昭君,是怎样一种心情通过这无垠的戈壁荒漠,琴弦奏响的千载琵琶和着声声血泪喃喃胡语,随之毅然转身,再不看一眼留恋的大雁落入平沙。
一稽首,国泰民安,陛下千秋。
再叩首,爹娘莫牵念,兄姊且回头。
三拜头,儿今去,青冢黄昏看云头。
千年前的昭君从这里走过,洒下一片晶莹若水的眼泪。而今日,血染黄沙,却未必有人来这青海头收遍地尸骨。
“将军!八百多人嘞!”黝黑的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展昭迎着朝阳浅浅一笑,算是默许了汉子下面的话。后面的将士欢呼一声,飞奔着扑进清澈蜿蜒的河水怀抱。
河水萦绕,群山纠纷。而此刻天地在他眼中何其壮阔浩然,千百年前的百家争鸣,那些善养浩然正气的前辈,何人不是在如此安静壮阔的天地间了悟?
——淘气的小耗子,你还没玩够么……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眉峰蹙起,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蓦然回首,有那么一个地方被他忘记了。
每个人在不断追逐胜利的时候都会遗忘那么一个地方,因为那里或许不重要。因为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是一个早已占领过的地方,而对于对方来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拳头在风沙中紧紧握住,脑海中的人在烟花漫天的花朝会上模糊了又逐渐明晰,夹杂着那两支羽箭的呼啸风声瞬间涌上心头。下一刻,黑色的骏马听闻一声长哨,蓝衫剑客拔地而起,随即策马掉头而去。
萧敬文,从来都是他们战胜不了的对手。可这个定论,现在也该改写了。
萧敬文是知道的,是他曾经见过的那种带着血色的唯美,后面夹杂和压抑的,都是恨意。没有人愿意被刻上如此印记,然而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想要的,都要归他所有。
刀笔落下最后一丝滚烫的烙铁,雪白的肤色被印染上妖娆鲜艳的血色花朵。纤长的花瓣似乎在微微颤动,那是三途河畔盛开的一朵没有绿叶的曼珠沙华。
——没有绿叶,这样的美人如何能有绿叶?何等碧叶能衬得起他!
疼痛激起的一丝清醒仿佛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浸满了冰凉。最后一丝理智带着蓬勃的生的本能向往,恍若陡然被浇上火油的灯光,碎落在地,然后瞬间火起。
完成最后一瓣花茎,刀笔工匠收了手,冰雪带着刺激的触感贴合包裹住缓慢渗出血色的伤口,转身。
只这一瞬间,内力骤然一散,精铁桎梏霍然破碎,赤裸着的足尖带着劲风抬起,刀笔在空中停留了一刹那,下一刻已然抵上了萧敬文的脖颈。呼吸是炽热的,指尖抑制不住的轻颤中划破颈上的一丝皮肉。
“看着血落下来,很美,对吧?”
少年的声音是低沉的,清朗却气力不足。萧敬文看着他熏染了苍白的唇色缓缓抿紧,邪邪地一笑,反过来用带着磁性的声音问道,“你喜欢?”
在中原的时候他不是没听说过风流天下的锦毛鼠,盗三宝,寄书留刀,每一件事都惊天动地,更知道有一副倾国容颜的少年是如何心狠手辣——比如花朝会上,除了他或许没人看到的,那个王家小姐杀猪刀砍过来的时候,耳边“喀嚓”一声手骨断裂的声音。
他狠,是因为他不在乎。
不在乎这人的性命如何,只要他高兴,不在乎别人眼中他是不是嗜血的恶魔。天地何其广袤,日月穿梭中积累起来的被人一点点津津乐道的传说的同时,他却在鲜活着制造另一个传说。
他是传说的诞生者,亦是传说中褒贬不一的主角。
萧敬文慢慢抬手,握住了莹润的柔荑,每个指节都洁白无比,握着刀的指尖有薄薄的茧——其实制服他很容易,萧敬文想,烙铁刀刻这种酷刑,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只是药下得重了点。
刀刃的寒锋在熹微的晨光中折射出一道苍凉,萧敬文倏然抓紧了白玉堂的胳膊,少年心底一动,本能地翻转手腕,避开他的指尖,刀笔却恍如一道羽箭,直直地刺其眉心。
抬手抓住刀笔下一刻,白玉堂陡然发难,抬腿袭其下身,劲风袭击之处已然变招,足尖上抬,朝他下颚狠狠踢去。萧敬文闻风而动,侧身闪过一击,却随即下一刻腕劲突起,方才在凝霜肌肤上烙下鲜红花色的匕首陡然划过一泓秋水般奇异的金光,带着飞溅的血丝钉上木柱。
风移影动,不透光的牛皮帐篷上染上几滴血迹,却不知是谁留下的血腥,不久后就会变得发黑,永远失去当初的鲜活。
萧敬文冷冷地盯着刚刚掀起门帘的人。背光中看不清他的样子,卸去了软甲,宝蓝色的衣衫在晨风的寒凉中微微掀起涟漪,只看得到挺拔如松的轮廓。
这场仗,他萧敬文一直都输给了这个人。而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他的软肋,只是他从昨晚就用尽心机想要折磨的少年。他也记得,这个人,他叫展昭。
抬手点了萧敬文的穴道,展昭看向靠在帐篷支架上的少年,光洁的脊背上除了细白的旧伤痕外还有一些细细的摩擦伤痕。半晌,展昭褪下外衣,裹在少年身上,轻声唤道,“玉堂,跟我走。”
塞外的寒风陡然吹开两扇门帘,和着风沙掀起仿佛与地面平行的旌旗,刺眼的太阳散发出苍凉的白光,银色的,看的人眼睛发痛。
直到从后营翻过鹿角,白玉堂才回头看了一眼,这是唯一仅存的基地。冷不防展昭从身后抱住他,呼吸喷在他脖子上,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肩膀,深蓝的布料上透出星星点点的血色。
似乎是闻到了血腥的熟悉味道,展昭眉心一蹙,抓住白玉堂的肩膀迫使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却被他泛白的唇色吓了一跳,伸手要解开衣服,少年抓住他的手低声道,“别看……回去。”
手在空中停滞了一下,随即变了方向。拢起衣领,将伏在自己怀里喘息的少年打横抱起,跃上马背,这才俯下身,深深地吻下去。
唇是冰凉的,那是没有血色的温度和颜色。冰凉的眼泪被吮吸到口中,咸咸的带着涩味。
前方,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这一段改动不大,不过还是根据不少亲们所争议的改动了点。展昭不是不在意,而是在两难选择中他比较放心白玉堂而已。这种设定也许能缓和一下,还是我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两难的时候,但是我希望这种情况在现实中永远不要发生。
另外就是原文中药理问题,我觉得这玩意儿我掌握不好,还不如换一下……于是,这点后面连环反应就可以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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