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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廿二节 ...

  •   “阴旺旺……死……死了,为何……尸首却不见呢?”阴妙妙如是问。其时酒意正浓,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大利索。
      “因为……”花明红吃吃地笑道,“因为……”
      因为什么?
      醒后的花明红却怎么也记不清自己当时的答案了。
      脑袋有些发晕,眼前有柳枝摇摆,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而这杨柳,却是她自家门前的。
      花明红先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门口,然后才发现站溪边的宁无剑。
      “是你送我回来的?你没有醉?”她犹疑地问道。
      宁无剑似乎是笑了笑:“你和妙妙二人将酒都抢去喝了,我就是想醉也难呀。”
      花明红尴尬道:“让你见笑了。”
      宁无剑沉声应道:“我又因何要笑你呢?”
      夜风柔柔地拂面而过,将积聚了一天地暑气驱散,一轮弯月挂在树梢,便如一把银色的镰刀,而此刻,这把镰刀的光辉正洒在眼前这名男子的脸上,使他英俊的脸庞看起来仿佛闪着一层令人怦然心动的柔光。
      花明红甚至不敢再看向宁无剑,只得低头找钥匙。开了门后,方才抬头说道:“夜深了,你赶紧回去吧。”
      宁无剑道:“好。”却并没有移动脚步。他默默地注视着花明红,目光温柔如丝,丝丝屡屡,交织缠绕成一张细密的网,将对方网得无处遁逃。
      花明红心中一阵慌乱,大概是酒劲上涌,双颊倏地发烫起来。耳边听得轻柔如蛊的言语:“明日我再来找你。”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在看到宁无剑微微一笑之后,却又懊恼起来。此时此刻,二十五岁的花明红,失却了她所有的沉稳和世故,变成了一个仿佛刚刚吃了一只青苹果的小姑娘,心头充满的是前所未有的甜蜜和酸涩。
      然而,上天却并不打算让她细细地回味这种感觉。

      有一种人,通常出没在夜间,传送死亡的指令。这种人有个名字,叫做夜使。
      夜使静静地站在院中,任凉风吹动她的衣袂和发丝,这晚,她的脸上带着一个青铜的面具,在月光下泛起一层清冷的光,见花明红进门,微微拱了拱手,道:“宋君使大喜呀。”
      花明红不由地惶恐道:“属下不知喜从何来。”
      夜使道:“不怕告诉你,我前后统共嫁过四个男人,对男女之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刚才那个俊哥哥,”她咯咯地娇笑道,“便是木头也能瞧出来他对你的心意了。”
      花明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朗声宣誓道:“属下誓死效忠祭坛,生是祭坛的人,死是祭坛的鬼,倘若敢动半点儿女私心,便叫我……”
      “够了!”夜使突然不耐烦地喝止,而后蹲下身子,直视花明红的眼睛,“宋君,你有没有听过自己的心说话?”
      一瞬间的恍惚,花明红仿佛看到宋鸣又站在了她的面前,一脸愁容,幽幽地问她:“宋君,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的心会不会出来跟你说话?”
      有一种声音叫做心声,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的。
      夜使很快地站起身来,抬头欣赏天上的明月。良久,才冷笑道:“我遇到最好玩的事情,便是打开暗杀令后,发现里面的人就是自己的枕边人。你猜,”她凑近花明红跟前,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如同耳语,“你会不会遇到如此有趣的事情那?”
      花明红蓦地一惊,不由颤声问道:“这次是谁?”
      夜使冷笑道:“这话问得可是愚蠢之极,你难道不知道就算夜使也是不能私拆暗杀令的么?”她的左手虚空一抓,手上突然多了一只黑色的小匣子,“看来,你是急不可待地想接令了。”
      花明红心头发凉,却不得不以首叩地恭声应道:“属下恭迎圣令。”而后小心翼翼地自夜使手中接过了匣子,交接的一瞬间,夜使突然低声说道:“好自为之。”便纵身离去消失不见,却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月儿弯弯,夜虫啁唧,花明红抱着这口要命的黑色木匣子,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惧。她突然大叫一声,将匣子远远地丢了出去。
      绝望,没有穷尽的绝望。
      黑沉沉的匣子滚落在墙角,几乎看不见了,但是箱子上银色的小锁却仿佛在向她挑衅似地闪着寒光。花明红恶狠狠地盯着那木匣子,仿佛要将它盯出两个洞。
      然而木匣子上却始终没有多出两个洞来。
      有的事该来的是怎么也躲不掉的;有的人可以任性的程度是非常有限的——那口匣子最终又回到了花明红的面前。
      花明红的脸色苍白,手也苍白。在她苍白的手上,正握着一把银晃晃的钥匙——黑木匣子的钥匙。
      她的手在颤抖。
      匣子用的是上好的樟木,做工精美,木香浮动,四面雕着四大美人的肖像,前西施后貂禅,左明妃右杨妃,身姿婀娜,裙带飘飘,风华绝代却命如纸薄。而匣子里锁着的,又是个鲜活的生命,一个她即将要去结束的生命。
      花明红颤抖的手终于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有很多事,明知不该去做,却往往不得不做,这便是在世为人的悲哀。

      这是趟远差,花明红没有骑走青骢马。她将马托给村里的马倌代养,自己做了必要的装扮之后,便收拾行囊离开了家。行至村口,正遇上兴冲冲而来的宁无剑,擦身而过的瞬间,一股温润的气息朝她扑面而来。
      ——我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她这样想着,惆怅地几乎要落泪。
      在花溪村清晨明亮却不猛烈的阳光下,宁无剑向瓦屋而去,却不知道瓦屋的主人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
      花明红呆呆地站在村口,默默地注视着那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
      ——假如此刻,我冲上前去,是不是就可以抓住宁无剑?
      ——假如我抓住了宁无剑,是不是可以向他表白一切?
      ——假如我向他表白了一切,是不是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假如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我是不是就算得到了自己的幸福?
      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这些问题,最终却是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据说,人在溺水的时候,就算碰到一根稻草,也会当成是救命的浮木,死死抓住不放。而她虽然溺在水里,却分外清醒地告诉自己,将稻草当成浮木,非但于事无补,反而拖累了稻草。
      为什么她的理智总能战胜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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