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真心》高仰止

6、6 桃木钗与银簪

　　师父还有三年就云游归来，我们师兄弟四人聚首目的便是准备三年后师父归来的大典，是以我没空纠结于一个名号，踏踏实实睡了一夜，醒来心境甚是敞亮，左不过三界众仙叫我时我闭了耳朵罢了。
　　天亮的甚早，慕景和清光对舞了一会儿剑，敖昴临风而立，颂了一首词。我穿戴整齐出来，向三位师兄行礼问安，便规矩立于一旁。敖昴踱着步子走到我面前，绕着我一圈，啧啧叹息：“好好一个女娇娥，偏要打扮得跟个灰堆里扒出的灰狼一样，浪费了大好年华，对外怎说你是我妹妹？”
　　我瞅瞅敖昴身上银色青花金边缎袍，再看看自己依旧灰扑扑的袍子，咧嘴一笑。
　　“师妹花容月貌，穿什么都遮不住芳华。”清光用一抹白巾轻拭宝剑。
　　眼前的光被一个身影挡住，我抬眼一眼，慕景白袍微敞，露出一扇宽的肌肤，“阿晨，你看这个，好不好？”
　　我才注意到慕景伸到我面前的一只手上有一只银簪，只是这银簪与普通的银簪不同，光华甚是耀眼。我咽咽口水：“这，给我的？”
　　慕景笑得如沐春风：“当然，你头上那只桃木钗还是你三千岁生辰时我送的，除了能驱鬼除魔，没一点旁的好处。”他轻轻抽下我头上的桃木钗，又轻手轻脚换上那根银簪。“这个，留着玩罢。”桃木钗轻轻放在我手里。
　　一股男人清凛的气味直冲我的口鼻，我微微愣了愣神：“多谢师兄。”
　　慕景拍拍我的肩：“阿晨，这些年我们聚少离多，你见了我们，愈发客气疏离，我倒是怀疑，你已经忘了我们同门那几千年，忘了我代师父照顾你那段时日。”
　　我低头：“师兄照顾，没齿难忘，然礼数亦不可废。”心里泛起微微苦涩。
　　慕景无奈笑笑，“我们吃早饭去，师父归来大典是大事，吃过饭我们好好商量。”
　　饭罢，我们聚在客堂，阳光从菩提树的叶间投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地上，像是王母狠心划开的银河，甚是好看。
　　人间都道王母棒打鸳鸯如何不同情理，然这背后真正的伤心人，却不只他二人。那时我为了救雨织曾上天去求王母的灵丹，那天的天宫静的瘆人，我甚至能听到我的宫装拖在地上的声音。这宫装是冰蚕丝掺了月光织就，是我三千岁时敖昴送的生辰贺礼，我唯有上天才舍得穿一穿。天宫的永华殿三千三百三十三级台阶打扫得很干净，却没有一个仙娥。殿里的石砖宛若湖水镜面，脚踏上去，微微冰凉。
　　我穿过前殿，没有遇到一个仙童或是仙娥，只得不顾礼数踏进王母的寝宫。美轮美奂的宫殿空旷的让人窒息，隐隐约约有女子哽咽的声音传来。我慢慢走近，看见的是泪流满面的王母。她见了我，愣了一愣，随了玉帝，恭恭敬敬弯腰福了一福，叫了一声师叔。我欲行君臣大礼，却被她扶起：“师叔不必多礼。”
　　我虽然年纪不抵她三分之一，然论辈分，我毕竟是长辈，看着小辈如此伤心，不能视而不见，便问起她如何这般伤心。
　　王母顿时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师叔向来不问三界事物，今日能得师叔垂问，臣妾不敢隐瞒。那日我狠心追回织女，划了银河分开她与牛郎，织女便不肯见我，然我的女儿，她悲痛欲绝，我怎能不心疼，但玉帝登基不久，三界悠悠众口，天界数万年不变的天规，一边是我心尖上的女儿，一边是祖宗法制，门第这样悬殊，我能怎么办，我抛出自己一张脸面不要，也只能争取到他们每年见一面。可是织女她，还是怨我。这怨我平白受了，怪只怪，织女她投错了胎。”
　　我心里五味杂陈，一面叹王母一颗慈母心无处安放，一面叹织女姻缘坎坷。然更刺激我心脉的，是那一句门第。
　　“阿晨，你觉得如何？”慕景一声问，唤回我的元神。
　　我点头：“师兄常在三界游历，所见所闻所想必是甚好的。”
　　慕景望了一眼我面前摊着的空白册子，意味深长地一笑，我便脸红了。从来师兄弟四人商榷事物，我便是执笔记录的，今日我手中的狼毫笔尖墨已经干了，我却浑然不知，更没有把三位师兄讨论的大典事宜记下一笔，心里惭愧得很。
　　“师妹前日向我要狼毫笔，想必这支笔已经不得用了。”清光给我打圆场。我忙点头应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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