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绢九安

6、素昧止戈埋祸凶

　　殷四在九安侯答应送她出城之时就知道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有了九安侯的令牌，出城果然是件简单的事。殷四在轿中都能感觉出守城人对他的敬意。平日的趾高气扬完全变了模样，明明恭敬卑谄，却不敢靠近，倒是显得局促不安。

　　软轿出城顺着一旁的小路向前走了几十米，九安侯仍是眯着眼，连方才出城都没有什么动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殷四收起手中短剑，低头沉吟着要不要向九安侯道谢话别。既然他以礼相待，她兵戎相见自是理亏。这样想着，一抬头突然撞进他不知何时睁开的眼，微惊。

　　“侯爷醒了？”
　　“要走了？”似乎因为刚刚睡醒，声音带了些嘶哑，却显得意外得慵懒。
　　“劳烦侯爷了，殷四在此谢过。”语气诚恳着微一躬身。

　　见九安侯没有说话，殷四微微停了下才起身向外走。想必进入软轿的小心翼翼，离开却是光明正大了。只是手还没掀上轿帘，身子已经被身后的一股力量带着倒向后面。整个身子落进后面略带暖意的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殷四以为九安侯后悔了，右手微抬还没来得及反抗已经看到了擦着轿帘飞进来钉在轿壁上的紫金十字钗，立马放弃了挣扎的动作。

　　他救了她。
　　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顺手回头挥去了接连飞入软轿的金钗。转头和九安侯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从轿顶窜出。
　　外面十女已经和偷袭的人打作一团，朱红身影在战局中飞来走去，竟是一幅极美的飞仙图，如果少了四处飞溅的血花之外。殷四回头看了眼之前乘坐的朱红软轿，轿顶因为他们刚才破顶而出已然损坏。只可惜了那砌在朱红里的稀世白玉，殷四想。随即也被逼加入了战圈。

　　江湖“玄扣杀”的名字也不是世人白取得，转瞬她已毙掉攻上前的两人。来人众多而目标明确，要的是九安侯的命。抬眼望去，来人中武功高强的几个都是直奔九安侯的。九安侯的十个美婢自是武功高强，但碍于对方人数太多，虽未处弱势却也打得费力。殷四随手挥出手中暗器，解决了两个差点拿钢刀砍向一朱红女子的大汉，没理会女子感激的眼神，随即向九安侯看去。

　　两人相隔十来米，远远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一身明黄甚是耀眼，翩翩衣袖，自然地透出一股贵气。被困在战圈中间也淡漠从容，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他脸上的表情是不甚在意的，一双狭长的眸半眯着显出不合时宜的闲适，即使是面对如此的血腥场面。

　　殷四在战局边缘，是走是留，只是瞬间犹豫局势已经不容她选择。伶俐的羽箭夹着风声飞到身后，她避开，回身反击，手中动作极快，转眼间那放箭的黑衣男子已经倒下。褐色外袍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沾了些许血色，让她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既如此，便趁机还了九安侯的恩情，这样想着，出手不禁更加凌厉起来。

　　城郊的空旷极大地便利了双方的戈战，浓厚的血腥味却再也掩盖不住。
　　隔开近身的一把长剑后，她注意到围攻九安侯的人群中一个消瘦得厉害的中年男子。那人长相怪异，脖子极长，全身又瘦的仿佛只剩一身骨架。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却暗光流动，显出不寻常的沉稳精明，为他平添了几分生气。看起来这人像是众人的首领，来人虽混战一片，但皆是看他脸色行事，行动也极其统一，看得出来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

　　似是注意到殷四的视线，那人朝这边看来。只这一瞬殷四出手的暗器已经近到他身前。他面色冷静，身子一斜，褐色暗扣擦着他的衣角射到他身后一名手下眉心，那男子当场毙命。
　　那人一双满是精光的眼睛如箭一般射在她身上，突然他嘴角一扯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殷四被他盯得背脊发凉，不禁更加小心起来。

　　忽然一堆刀光剑影中出现了一条手指粗的斑斓小蛇，小蛇动作迅速，灵活的身子直直地朝殷四袭来。殷四心中一凛，仿佛有被那蛇直直盯着的感觉，但手上动作不停，应对反而更加沉稳起来。
　　躲开了来人的攻势，一记短刀刺向花蛇。只一下殷四就觉出异样。那蛇似有灵性一般，闪躲及时，攻势凌厉，当真是比这一整群人还要厉害。加上源源不断上前的敌人，她渐渐招架不住。短刀刺向一人胸口，来不及闪躲，左手臂已被小蛇咬了一口。当下只觉臂上发麻。她扬手挥开花蛇，迅速点了肩上穴道，封锁毒素。那恼人的花蛇却不罢休仍在殷四近旁游走。

　　应接不暇地对付着眼前的难缠什物，殷四并没发现原本被围在阵中从容闲适的九安侯突然振臂一挥，一股巨大的气流从宽大的明黄衣袖扩散开来，围在他四周的攻势竟一下子都被震开。众人大惊，只觉眼前一晃，九安侯已挥开旁人来到殷四近旁将她拥入怀中。手中长剑一掷，打在花蛇的七寸上，动作干脆利落。众人没想到的是花蛇伤口处竟直直地喷出一股血流，染得近处的九安侯和殷四身上都是。那花蛇挣扎了两下没了动静，伤口处流出来的暗红色液体竟然瞬间凝结。
　　九安侯皱眉看了一眼两人身上的血色，抱起半昏的殷四消失在战圈里。

　　“一个不剩！”阴冷的声音似远似近地传来，引起更加凶残地一波杀戮。
　　偷袭者的思维还处于九安侯挥袖展现的深厚内力的震惊中。被眼前突然凌厉起来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连忙挥刀应对。
　　世人从来只道他九安侯心思诡异，用人精准，却甚少见他用武。只当他武功平平，却难以想象他的武功已经高深莫测到来去如风的地步。那消瘦的中年男子眼中惊惧一闪而逝，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轻。转身对上杀过来的朱红女子，厮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