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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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抽出手帕拭干脸上的湿意，一边嘀咕着：“怎么又停下……”低如蚊呐的声音压在舌下，因为前面的那位已经转过头来看着我。明明是我身处的位置比较高，他的眼神却好像从高处审视着我那般，深思着，怀疑着，好像世间上任何的伪装都会在他眼前一一剥落。
晟宁从来不曾这么看着我。看着那同样俊美的容颜，我心里窜起一种厌恶感。“你……”张开的口又合起来，话才开个头就没有了。我看着前面若无其事走下楼梯的人，心里一阵窝火。我刻意放慢了脚步，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这个时辰，客栈的大堂坐着不少的客人。可一眼扫去，也能立刻找到段鸣苍所坐的那张桌子。在这种地方，他和萧仲轩都显得鹤立鸡群。段鸣苍一直在看着我，当我的视线触及他的眼神，我就有这种清晰的感觉。从这客栈的格局来看，所有的楼上住客一旦踏出房门，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能被大堂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萧仲轩坐下了，我才慢步踱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方桌的另一端。段鸣苍坐在我右边的长凳上，他的视线似乎不曾离开我。指着左边的长凳，我对段七道：“你坐下吧。一会儿陪我去一趟药房。”
段七往段鸣苍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坐下道：“是，小姐。”
桌上放着一锅肉粥，热腾腾的，大概刚上不久。我舀了一碗粥放在段鸣苍面前，段七见状想被针刺了一下那般立刻站了起来，道：“小姐，让阿七来做吧。”
“慌什么，难道本小姐就不能为哥哥舀一碗粥么？”我一松开手，段七便接过勺子，动作利落地给我和萧仲轩舀了一碗粥。
“你也给自己舀一碗吧。”我道。
“是。”段七的局促地坐下，果真照着我的话去做了。
客栈里其他客人的谈话声不知何时降低了些，投过来这边的视线都是有心无心的打量。大堂里就只有我们这一桌人最安静，每个人都在默默用餐。
『容王妃可是真心把段鸣苍认作兄长？不介意他间接害死你孩儿？』
我舀一匙粥，轻吹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把粥吃下去。秋末了，天气有些寒冷。半碗粥下肚，我就不觉得身体冷了。
“哥，还要多久才会到大草原？”我放下汤匙，看着段鸣苍问道。
『一天半。』段鸣苍动唇无声地道。
得到答案，我低头继续吃粥。不必抬头，我就感到来自方桌另一端的压迫感。大堂的吵杂声好像突然消失了，周围都变得极为安静。
“萧公子，我家主子有请。”陌生女子的声音清悦好听，只是在这静得过份的大堂里，这把声音显得突兀。
我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汤匙，抽出手帕轻轻擦嘴，视线往上移去。触目的却是萧仲轩冷得厉害的眼神，那未散去的压迫感分明是针对我而来的。我的视线稍移，看到大堂里不知何时多而二三十人，而且都是穿着同一式样的劲装。这二三十人皆为男子，可为首的却是位相貌秀美的姑娘。她瞧着萧仲轩微笑，一双明眸满载着倾慕之情。只是除了倾慕，那眉目间还有着戒慎之色。
可惜，她的神情我看得清楚，坐着我对面的这位始终背对着她，连眼角也没动半分。我再看这一桌的男人，三人都当身后的这群人不存在，萧仲轩在瞪我，段七在给他主子添粥，段鸣苍更是理所当然地继续吃粥。
再看大堂里，原本在聊天用膳的客人都走光了，有几个大胆的都跑到楼上看戏去了。我丢下手帕，同时收回视线，道：“哥，我和阿七出去了。”
段七捡起桌上的手帕，与我同时站起来，道：“小姐，这手帕……”
“不要了。这条手帕也用得够久了。”我瞥了这手帕一眼，缓缓移步，往大门方向走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移到我的身上，我甚至感到那姑娘身上的杀气。我无视堵在门口的人，脚步缓慢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姑娘请带路。”萧仲轩的语调偏冷，明显带着不愉。被我刻意忽略而引起的怒火怕是难以熄灭。虽然语气不好，可这句话还是很受用的。这话一出，那包围着我的杀气瞬间散得无影无踪，那些携着刀剑的男子都纷纷让开一条路，让我和段七畅通无阻地离开客栈。
走远了，身旁的段七才问道：“小姐，你一早料到萧公子会开口的吗？”
“谁知道？我只知道哥哥绝对会让我平安无事地离开客栈。”我心不在焉地答道，视线流连在市集的各式小玩意上。
“他们七日阁的三小姐跟无还谷有些渊源。”
无还谷三个字令我的脚步顿了一下，后又跟上一步，我淡淡地道：“这些说与我听作甚？闹心。”
“到了。”我走进药房，问掌柜借了文房四宝，列出我需要的各类草药。在满室药材的气味令我很是安心，擅毒者走进药房大概类似剑客握着利剑。洋洋洒洒写满四张纸，我才满意地停下笔，吩咐掌柜把每种药材都单独包好。
“小姐不是要抓昨天喝过的药吗？”段七问道，似乎惑于我对掌柜的吩咐。
“熬药不方便，待会儿回到客栈我把这样制成药丸。而且江湖险恶，我得学纪瑜那般弄些药防身。”我看着高大整齐的药柜道。
药房的两个伙计各人手执两张方子，不停地在药柜前忙碌着，有时他们还需要爬上竹梯为我取药。他们的手脚还算快，等了两刻左右，大包小包的药材就用草绳捆绑好，整齐放在柜台上。段七很自觉地两手都拿满药材，与我一同离开药房。
我不打算立刻回去，来到方才路过的一间小铺，挑了一把漂亮的小匕首。这匕首是筒状的，有点儿像装绣花针的管儿，当然它比装针的要大得多。鞘上漂亮的雕饰恰好能和刃柄的雕饰接上，看起来就如佩在腰间的圆柱状象牙挂饰。这匕首也不是虚有其表，毕竟再漂亮它也是一把匕首，精致的鞘里是锋利的刀刃。这间小铺可是专卖刀剑的。
“漂亮吧。”我把匕首递给段七看，他点点头很赞同，只不过看这匕首时目光有些轻视。想来武林高手都不喜这些过份华美的刀剑。
“若送给诺儿，他会喜欢吗？”我看看手上的这把，又看看其他没这么漂亮的匕首，道，“上次把他段哥哥送的匕首给丢了，补送这把如何？”
“诺少定会喜欢。”段七眼中的轻视尽褪，目光柔和起来。
“就买这把。”
段七付了银两，我把这匕首佩在腰间，走到对面的布店买了些用来做手帕的白绢。我在街上闲逛，时不时停下来在各摊档看一看。段七可没我这么有闲心，手里都拿着东西，他就更加小心行事，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向。
我在一堆饰品中拿起一支木簮，问：“这木簮怎么卖？”这支红木簮以桂花为题雕刻而成，虽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可它雕得颇为精致，一眼看去，我就觉得它挺合眼缘的。
“不贵，”小贩谄笑着，伸出三根手指，道，“三两。”我一听就放下了木簮，转身离开。
“哎，姑娘您别走。这可是托人从烈月国的拜月神殿带回来的。姑娘！”小贩急唤道。
我停下脚步，转身瞪他一眼，道：“胡说，信仰月神的人又岂会私自带走神殿的东西？”
“哎，姑娘您误会了。我卖的东西都是由烈月的一家饰品店提供的，他们所卖的饰品制成后都送去神殿洗礼祈福。这可不是随处可以买得到的。要知道这些玩意，若拿去都中买，或许可达黄金三两啊。”小贩一脸可惜的样子。
“你吹吧，”我冷道，“谁不知金盛皇朝大部分子民皆信奉天神？拿拜月神殿的玩意到金盛卖，还能卖多高价？”
小贩没词了，他气弱地道：“要不，二两吧。”
我看着他，不语。小贩的脸容颓丧，眼眶红红地咬牙道：“一两半！不能再低了！”
“我替她买下。”几枚碎银抛到小贩面前，小贩立刻眉开眼笑地把银子收下。这碎银大概比一两半要多吧。
段七警觉地往我左侧上前一步，有意挡住那人的视线。我拿起木簮，低眸看着它上面的花纹，问道：“何故赠簮？”
“言秀，你为何会在这？”赠簮人完全忽略我的问题，语气有着质问的味道。
“哦？公子大概认错人了吧？小女子姓宣，”我收下木簮，道，“阿七，付钱。”
段七立刻意会地掏出银两，把它递给来人，并道：“公子，这木簮咱们小姐买下了。”我转身离开，没了闲逛的兴趣，慢步走向客栈。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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