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
“一直……没变？”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我的药！我抬起开始逐渐冰冷的手，但右手已沉重得不能让我将它往左移一分，抬起的手跌回床上。
“何府里也就姑娘一个病人，奴婢是不可能拿错药的。”丫鬟颤着声音极力辩解道。
那是流产后用的药方。
孩子没有了？怎么可能？除了肩上的伤口，我没受过其他外伤。令我昏倒的烟雾也不足以令我流产，怎么可能无端端流产？不可能的！一定是什么怪病或怪毒导致我身体异常的。
“宝宝一定还在，是吧？”我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泪却朦胧了他的脸孔，我什么都看不清。
“孩子没了可以再有。”
右手被他紧握着，我眼前的他依然朦胧不清。我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他的声音为何这么奇怪？好像极力压下悲伤似的。
“药里面有绿莎苗，那是医治……你们请来了一位好大夫呢，懂得用这种药。呵，我也许以后也不能有孩子了，”自嘲的笑声嘎然而止，我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你还骗我？”扬高的声音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切断了所有的声音，断出一瞬间的死寂。
“一定会治好的，我没有骗你。”
若能治好，那怎么继续夫君休妻再娶的旧戏码？神会放过我？笑话。冰开始凝结，在心跳动的地方，我似乎能听见那逐层冻结的声音。在我感觉不到自己心跳的时候，那声音也消失了。
“我为何会流产？”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也觉得诧异。
“剑淬了毒……解药里含有引致流产的成份。”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微微侧头，视线内多了两道模糊不清的人影。
“不怪你。”
“对不起，”这回道歉的是陆离，“我该问清楚他们的……”
“不怪你。”
“解药是我喂下的，”萧仲轩蓦地握紧我的右手，“我不后悔。”
“不怪你。”他握得很紧，可我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秀儿，求你不要这么笑……伤心就放声大哭吧。”看不清陆离的表情，只听见他近乎颤抖的声音。
好熟哦，好像曾经有谁这么跟我说过。我茫然地回想着，脑海里空空的，黑沉沉一片，想不起任何东西。
“刺伤我的人呢？”左肩的伤口在发疼。
『杀了。』简洁的二字饱含萧杀之气。
“杀了？”我轻轻问道。
“无还谷会为这次的事付出代价。”萧仲轩的言辞间也满是血腥的气息。
“呵，代价？”我笑了，眼前的事物从来未清晰过，“把全谷的人都抓起来，饿他们几天，然后逐一削去他们双手上的肉，然后在他们面前煮熟，丢他们吃？还是再残忍些，在他们面前将他们的子女细细剖开烹煮成汤？如果这是我要他们付出的代价，你们会为我做到吗？”
“呵呵，真好笑。你们的脸色真难看，都快要发青了，”我用右手掩着嘴笑道，笑得身体也跟着颤抖着，笑得左肩传来阵阵痛楚，“我是说笑罢了，别当真。”
泪水干了，我的笑容消失在他们的沉默之中。“就算虐杀了他们，已逝的孩子也不会回来。江湖事就按照江湖的规矩办吧，陆盟主定会公平处置的。”
一丝痛色在陆离的脸上浮现，但又极快的消失了。他再慎重不过地回答道：“是的，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
“哥哥，明天一早出发去烈月吧。”
段鸣苍一向冰封般的表情被我的话震碎了。震惊得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我。
“呵呵，居然可以在你脸上看到瞠目结舌的表情。好好笑哦。”
“都流产了，还去这么远？你是不把孩子当回事，还是不把自己当回事？”说这话的萧仲轩语气平缓，但我的手被萧仲轩握得很痛。
“我是去取药救人啊！”我方才笑得麻木的脸部扯不出一个表情，“若这个人救不成，我的孩子不就是白白送死了吗？”后面的话已成喃喃自语。
“对了，我的药呢？拿过来，我喝完就休息了，各位请回吧，”扫视他们一眼，然后我看着萧仲轩道，“还有，请萧公子放开手，我的右手很痛。”
他的手松开了，一碗药送到我嘴边。这时候的药都快要放凉了，我眉都没有皱一下，就一口气喝完这碗无比苦涩的药。
“哥，我的镜子呢？”
段鸣苍把古镜递给我，一声沙哑却清晰的“谢谢”落入我耳中。我接过古镜，翻过去不看镜中憔悴的自己。铜镜华丽的金属光泽带着些暗哑的痕迹，那是血迹。我不顾疼痛伸出左手抚着镜子后的花纹。真糟，这么美丽的纹样给那血迹弄脏了。
『这是你的血迹。』
指腹感受着镜子边缘的图腾纹路，我用烈月语柔声低语道：“致吾爱佑荧。”我蓦地直起身子抬头张望，他们三人都在看着我。
“你们刚才有谁在说话？”我颤声问道，泪潸然落下。
“没有人说话。”陆离的语气有些紧张，看着我的眼神更是担忧。
“你骗我！刚才我明明听到有人说话的！”我激动的大叫，双手紧紧捏着古镜的边缘。我眼前的景物再次浸在泪雾中，变得模糊扭曲。
“你冷静些，”离我最近的萧仲轩一手抓住我的右肩，一手握着我的下巴逼我看着他，“刚才只有你在说话。”他一字一字清楚地清楚分明地告诉我。
只有我在说话？不可能！我明明听到望在我耳边说话，他在说，“致吾爱佑荧。”那不是我的声音，那是望的声音。我低头看着古镜，发现华丽繁复的花纹被泪水染湿了，我伸手拭去镜子上的水迹，血迹变淡了些，我的指腹染上淡淡的腥味。
泪停住了，我把镜子收在自己的衣襟里，道：“扶我躺下去。”萧仲轩助我躺回床上，还帮我放下帐幔。
“都回去吧，三个大男人围在我这小女子床边成何体统？”我闭上眼睛，让疲倦席卷我的身体，“我不会说谢谢的……”
我闭上眼睛，本是虚空的脑袋却塞满了东西，凌乱拼砌出揪心的记忆。
“从今以后无论轮回多少个千年，我只爱东风望一人。”
“月神既然给你一次改写过去的机会，你为何不尝试一下接受我？月神祭司一生只娶一位妻子，永世不离不弃。我能给你最好的。”
“我回去后，不会再爱别人了。”
“月神夜光为证，我东风望愿娶月佑荧为妻，悲喜与共，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我只会爱孩子，爱自己和……爱你。”
孩子没有了，你也不在了，我会爱自己的……是的，我会爱自己的。望，若你知道负了你回到这里，却得到这样的结局，你会怎么想呢？
————＋n＋————
醒来，有些晕眩的感觉，我躺在床上眨一下眼，没有起床的意欲。我刚才好像在作梦，梦境里有人在说话，是不是望呢？继续睡吧。我又闭目睡去，为着那已经忘记的梦境。
“萧兄有此疑问也属正常。”低沉的男声赶跑几分昏沉的睡意。那声音压得很低的，但他还是打扰了我。
“萧兄不了解秀儿，她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她越平静就越令人担忧。段门主留下的原因想必也和我所想的一样吧，毕竟段门主是让秀儿心甘情愿唤一声哥哥的人。”
“那也是，难怪段门主愿意求萧某假……”
“安静！”我恼声吼道，“你们这些高手会传音入密就不要在我床边说话！装模作样的压低声音，不就是故意说给我听么？我跟你们说，我不会自寻短见，不会贸然冲去无还谷报仇！够了没？可以离开了吗？”没有人回答我，但我听到分明的房门闭合声。
我撩起帐幔，看见段鸣苍闭着眼睛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便道：“怎么还不走？”语气自是不会温和。
『不放心。』看着我的黑眸仿佛真的带着几分亲切的关怀。
“冷静不好么，非要我发疯了你们才放心？你走吧。”我放下了帐幔。
『为什么还唤我哥哥？』
“我也不知道，”我的右手放在胸前，隔着衣物摸到那半圆的硬物，道，“许多问题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我不会去问为什么你能让陆离如此和气地唤你一声段门主，不去问为什么陆离会突然改口唤我秀儿，不去问为什么萧仲轩会唤我本名……你们达成了什么共识，我也不会过问。所以，你们也别问我任何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我和陆离能达成共识也只因为你，我们本来打算过几天就送你回去……』
“不要解释了，”我看着帐幔，右手紧攀着古镜的边缘，“我说过，明天就起程到烈月吧。”
『谢谢……』说完这句话，段鸣苍最后还是离开房间。
我的右手松开了，手背上却仿佛压着千斤重石，手掌缓缓移至腹前。谢谢？我的右手蓦然攥住衣物，悲伤如刀刃般割开我的心。无论感谢还是道歉，任何的语言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