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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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秀这个身份迟早都会被人找出来，只是行天门掌握消息的速度要比我预想中的要快得多。我看着段七那深沉如海的神情，一个又一个假设在我脑海中飞来飞去，但始终猜不着他的想法。掳走了相府千金能对行天门有何好处？
“言秀？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嘴角勾起一丝诡秘的笑容，表现得从容不迫。这时候气势也是关键，就算我的心是多么紧张，表现给他看的也必须是平静。
『不是，可杀，』他上前一步，低头睨着我，阵阵的寒意向我压迫过来，『是，更可杀。』
如霜降般的语气冻住了我的微笑，从无数的思绪中抽出了一条假设，我的视线蓦地往上一提，带着锐利的目光对上他那双深黑的眸子。
“你想嫁祸陆离？”
他没有回答我的意思，我却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如果我死去，那么陆离这个让自己师妹易容成言秀的人就有最大的嫌疑。相府的人肯定不会认为擅毒的“宣遥曦”会是言秀，他们是不会相信陆离的解释，不会相信我被行天门掳去，若是如此陆离就永远脱不掉这个杀害相府千金的罪名。
“可杀，不一定要杀。”我一死，陆离就百口莫辩了，更何况我还不想死！永昼城和前世之镜的事我还没弄清，我怎么可以这样轻易死去！
“段公子必定有不杀我的理由，否则凭公子的身手，我早就去见冥王了。我猜得对不？”其实我也不敢肯定，只是面对这种情况我不得不放手一搏。我露出镇定的微笑，毫无畏惧的迎向他探究的双眼。
他在观察我的时候，我也在研究他的神情。他眼中淡化的冷冽令我紧张的情绪有了舒缓。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曾经有那么一霎那，他的神色好像带有淡淡的欣赏。
『你看得懂羊皮纸上画的阵法？』他的眼神犀利起来，颇有胁迫的意味看着我。
这个敏感的问题令我再度紧张起来。他明白那张图纸的价值？我尽量装出如常的神色，问：“懂一点点。这张结构图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或者我可以不用等纪瑜回来！
『结构图？你不可能只懂一点点！』听到我的回答他的脸上又蒙上一层寒霜，一直冷静的双眼却溢出了一点焦躁。
“我对机关阵法略懂皮毛，自然能看出这是结构图了。”
『不可能。其他看过这张图的工匠都认为它杂乱无章，是过往工匠制图时的随手涂画。就只有在你眼中它是一幅结构图。』
他步步逼近，眼内是无庸置疑的威胁，若我不说实话，我往后的日子看来也好不到去哪里。我又想起了纪瑜那句“生不如死”。
“好吧，我承认。我懂机关阵法，不只是略懂皮毛，可也不精深，只看得懂它是结构图而已。其他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们猜到多少我就说多少。再讲得深一点就触及到烈月国皇室的秘密，即使此时的我是金盛人，我也不能随便泄密，这是我少有的坚持。而且看他的反应，就算他不知道图纸的价值，也必定知道一些关于那两件烈月国古物的事。
『你真的不知道？』我的解析很显然消除不了他的怀疑。
“不知道，你这图纸从哪得来的？”我把问题转向我想知道的事上，也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段七后退一步，斜睨着我，脸上又是冷漠的神色。
“那面镜子呢？是不是和图纸一起得到的？”
『你怎么知道那面镜子和羊皮纸有关？』我话音才落下，他严厉的质问就紧逼而来。
看着前面带着怒色的脸容，我为自己的愚蠢后悔得不得了，急于知道答案，我竟大意的问出自己的猜测。这不是分明惹人怀疑吗？自己愚蠢戳出来的漏洞该怎么补？我着急了，段七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凌厉，弄得我如坐针毡，思绪乱成一团。这人的目光怎么这样骇人？比君无天还恐怖！
“我看到羊皮纸上面和镜子上有相似的文字。我就以为它们有什么关联了。”
『哦？什么文字？』
“不知道，我看不懂！”
“还狡辩？”沙哑而带着怒气的声音刺入我耳中，那声音是不大，却把我惊得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的真实声音！
『图腾文字怎么可能和羊皮纸上的文字相似！』他的怒焰更加明显，眉头紧紧蹙起，一双眼睛宛如冰刀狠狠往我劈来，『我最憎恨满口谎言的人。』
这漏洞越戳越大，我该如何是好？我站起来往后一退，避开他迫人的气势。我看向他双眼没有因慌张而移开视线，不是我勇敢坚定，而是因为我看到他双眼蕴含的怒焰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哀戚。他为什么而哀？我肯定他不可能为我的欺骗而哀，他如此痛恨说谎的人，这痛恨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心酸的故事？
像我一样，其实我很讨厌跟别人承诺些什么，也很痛恨人家给我作出什么誓言，因为所有的誓言对我而言都是空话。然而我每一次都会忍不住的用誓言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即使我每一次和别人交换誓言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这些誓言都极可能不能实现。我痛恨它，却又渴望它——我永远都不可能像段七一样，这么坦言的去憎恨它。
这样想着，我看着他时，心里多了同情和羡慕，慌乱的心冷静了许多。弥清纷乱的思绪，我说出一个最合理的也最荒诞的解析。
“对不起，我骗了你。”再次开口我首先坦然的道歉，然后我深深的看向段七，“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是言秀，也是宣遥曦。孩子，作为宣遥曦的我已经有两百岁了。我懂得烈月国的古物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我自嘲的一笑，心想我对别人说过的话当中，就只有今天这番话最接近我心中的秘密，最接近我灵魂的真相。关于转世，关于我的灵魂，我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它是一个永远的秘密，一个只能腐烂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听到我的话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很难以置信？”第一次跟别人提及这种事，我才发觉自己很累很累，身心都仿佛在那霎那苍老得无力去说话。我坐回凳子上，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努力忽略心头的心酸说出预定要说的台词。
“你不是很疑惑为什么言秀会擅毒，也懂得机关阵法？因为懂得这些的人不是言秀，而是宣遥曦——一个在这尘世间飘荡了两百年的鬼魂。你以为我可以无畏的跟别人说出这种可怕的真相吗？”我？是什么？被诸神恶意抛弃在尘世的灵魂？
似假还真的言辞加上那发自内心的悲怆，没有人会怀疑这样的我。看着他逐渐褪去的怒色，直到脸上那半信半疑的最后一点怀疑都消失，我的心没有分毫说服他的喜悦，积累了千年的恐惧沉沉压在心头。说出口，我才知道自己对无数的轮回有多么的无措，多么的恐惧，原来我一直都在压抑着。
无法遏制的悲伤在泛滥着，我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为什么我要说这个借口？第一次骗人是骗得如此痛苦。
『你……借尸还魂？』他似乎问着一个连他自己也觉得很荒诞的问题，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差不多……”我还浸在低落的情绪中，口吻中也无可避免的带着伤感的色彩，“我和言秀的灵魂已经合而为一，难以分离，我是她，她是我。”
他沉默了，我也不开口打扰他，乍闻这种事情他是需要些时间去慢慢接受它。等了一段时间，他又道：『关于这两件古物，你还知道些什么？』
反应真快，不到一刻钟他就已经可以放下那问题，直接问羊皮纸的事。我也可以收起悲伤了，我忽然发现自己很难控制脸上的表情，悲伤不是说收回就收回的。我不想勉强自己，于是我目无表情的道：“我只知道这结构图属于一个名为永昼城的地方，在二百多年前我曾经见过他一次。镜子是过去的祭祀用品，它另一半应该是‘今生’之镜。”他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要知道就算不杀你，囚禁你一辈子也有相同效用。』
“相府发生什么事了？”他再次提及这个问题，我觉得事情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丞相夫人前去云禅别院探望女儿，结果发现女儿是别人假扮的。你说这会发生什么事？而据探子回报陆离是在云禅山附近失去踪影的，而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却多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把这消息往外一报，大家会认为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
“容王府那边怎么样？”婚事会不会因此取消？
『未来王妃失踪了，你说能怎么样？』
如果撇开陆离不理，我在这件事中似乎不会受到什么损失。整个过程里面，无论我是言秀还是宣遥曦，我都站在受害者的一方。我可自私了，不是吗？竟然有这种不理陆离的想法。我是喜欢他，但不爱他吧？可是什么是爱？我自认为爱了这么多回，对于所谓爱的定义我依然模糊不清。我从来没得到过的东西，何来了解？
我暗暗冷笑，为已经冷硬的心拨开自以为柔软的外层，带着对自己的讥诮，道：“不如我们来合作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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