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惊鸿》轻雨狂扬

5、放弃

　　望月谷中，绝壁之下。
　　就在应天的剑即将刺入惊鸿后心的时候，惊鸿终于拔剑，转身，格挡，动作行云流水，但剑意却满是哀伤。
　　“铮！”
　　激昂的剑气四溢，扬起他墨如夜空的长发，然而就在这一刻，像被谁染色般，那长发一寸一寸，从发梢开始变成白色，转眼间，漆黑如墨就变成了银白如雪。
　　飞舞的银色发丝，仿佛是对他十年等候的嘲笑。
　　“为什么……为什么！为了你的一句承诺，我在这无人的深谷苦等了十年……等来的却是你的持剑相向！”
　　应天没有理会惊鸿的怒吼，就着惊鸿举剑格挡的力道向后飞去，脚尖点地又杀向了惊鸿。惊鸿的功力和境界不知高了应天多少，饶是他不想伤了应天，并没有太多攻击的招式，但应天也没能从惊鸿身上讨得半分好。双方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在一方有意放水，一方实力不济的情况下，堪堪打了个平手。
　　酣战中应天突然闪身退出战场，惊鸿也没有追击的意思，就站在原地看着应天拿出应龙府的镇府至宝“唤雷符”，并以自身精血发动了它。在两人头上半空中竟然凭空聚集起一片乌云，乌云不停翻腾，未几便酝酿了一道龙形闪电直扑惊鸿！惊鸿长啸一声，飞身上前举剑就劈，剑过处微光闪动，细听竟有风雷之音。声势浩大的龙形闪电却被这小小一剑劈成无数游离电光，闪动了几下，便烟消云散了。惊鸿完好无损地落回地面，但应天却因为法术的反噬口吐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
　　“你没事吧？”见应天吐血，惊鸿忙想上前。
　　“不要过来！”
　　惊鸿愣在原地，这才想起两人刚才的是生死之斗，而不是平时的切磋。
　　应天喉头一甜，又要吐血，但被他硬生生强压了回去，虽然这样会更伤身，但他就是不想再惊鸿面前表现他的虚弱。强压内伤后，应天不由得一阵脱力，终于还是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两人一站一坐，沉默良久。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相爱的……我以为我已经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修罗印，惊鸿落日道，落日诀，圣宫……我以为，我能被利用的都交给你了……”惊鸿低下头，银白的长发无力地垂下，“我以为，你会回来，是因为你还是喜欢我的，你还是爱我的，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你为了我是可以抛下世间所有的……为了这个，与世间一切权利，一切利益都毫不相干了的我……”
　　泪从被头发挡住的黑暗中滴落，惊鸿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
　　“你没有解释吗？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我呢？”
　　“不！不是的！一开始……一开始我也以为我是爱你的！但是……”应天低吼，“但是老天为何让我遇见了她！遇见了我今生唯一珍爱的女人……十年的时间那么长，长得让我彻彻底底看清，我对你，只是对兄长的依恋……那不是爱……惊鸿……那不是爱……”
　　“那为什么又要出现！就让我在这个无人的地方抱着期盼终老一生……不好吗？你就连……这一点点的期盼都不肯给我？”
　　应天擦掉嘴角的血迹，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服下。
　　“可我怕。”
　　“怕？你说你怕？你来到我面前，要毁了我，杀了我，是因为你怕？”惊鸿仰天大笑，笑得放肆，听着却凄苦，“开什么玩笑！”
　　“下个月，我就要成亲了。”
　　惊鸿的笑声像是被关掉了开关一样，戛然而止。
　　“就算你把修罗印给了我，但你才是修罗主，世间最强的人，更何况还有这篇就算看不懂，也给我浓浓威慑力的仙家心法……世间那么多山门教派，有秘密的没秘密的，但谁见过飞升？谁听说过哪个门主教主飞升？但写这篇心法的人，他就飞升了。不用以后，现在，就算我倾尽我所有的势力，甚至包括你给我的那些，我仍不是你的对手……我怕有一天你会出现，收走你给我的一切……我赌不起，我不敢面对你的愤怒，但我也不想再做回那个无名小卒，甚至于家破人亡……”
　　惊鸿悲伤地望着眼前的人，自信，强势，谨慎，以前的他去了哪里？是自己的错，不该给他权势，不该让他去接触那些勾心斗角的事，生生地让他学会了猜疑，猜疑别人的好意是不是陷阱下的香饵。是自己的错，不该放任他离开，不该把纵容当作给他自由。是自己的错，不该看不清他对自己的感情……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你走吧……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了……你走吧……”过了很久，惊鸿转过身背对应天，“忘了这谷，忘了我，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走吧，别再回来……”
　　别再回来，不要再来扰乱我……
　　惊鸿抬头望着绝壁上的《随缘心法》。
　　“形骸非亲，何况形骸外之长物，大地亦幻，何况大地内之微尘……”
　　作为一个魔教的教主，妄杀的人并不在少数，现在的悲凉，是那些惨死在他剑下的亡魂的诅咒吗？或许，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根本就不配吧？不配拥有所谓的爱情……呵呵，一旦牵扯到了这说不清道不明，虚幻的爱情，就如同担负万钧枷锁，放弃了它，便能如释重负了吧……

作者有话说

　　好吧，俩主角现在都还没见着面是我的错……或许我应该把两章压缩成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