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手札(修改版)》梵可经

4、关于父亲和母亲

　　父亲，要想明白我和我母亲的经历，就不得不提到这个人，虽然可有可无，但是他毕竟存在。没他也就没我，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
　　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
　　父亲、爸爸，这种身份的人对于我来说，除了提供一个细胞让我有机会在世上露脸以外，他带给我的是灾难，我的童年，不，应该说从我嗷嗷落地的一刹那起，我就开始过着痛苦煎熬的生活。
　　或许我不愁物质，不愁无床可睡，不愁三餐冷暖，可我饱受的折磨完全将之抵消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只有身临其境，才知个中滋味。
　　我母亲说：“了解猪被宰之惨状，光听其垂死之厉声，足已，何苦去学猪走路。”
　　可惜，我生来就是那猪命。
　　我母亲又言：“那你就争取做那让人伺候的宠物猪，或者，当只奔放的世外野猪。”
　　我挺犹豫，当宠物猪可不事生产，但究竟是要受制于人，主人一个不高兴，就有可能面临被丢弃饿死街头恶犬分食的惨境，命运半点不由猪；做野猪，整日为肚子奔波，生存为最大目标，与其它动物抢食的同时，还要同偷猎者斗智斗勇，最后很可能落得个被剥皮烤肉满他人口腹之欲的下场。
　　问母亲：“如果是你，选择做何种猪？”
　　母亲答：“人都做不好了，去做什么猪。”
　　我叹：“原来做猪比做人更高深！”
　　母亲笑：“原本生存就比生活来得重要，你现在求的是生存，吃喝拉撒比勾心斗角容易，做猪要轻松些，你做不了野猪，暂且做宠物猪，央着顺着，就有人养着供着，不出那圈，自然不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我沉思良久，忽醒悟：“为什么我要做猪？！”
　　母亲笑得幸灾乐祸：“只因你身出朱（猪）门，父循此，子岂可违。”
　　……所以说，我讨厌让我身出朱门的父亲。

　　其实，我是托高了自己，因为父亲他从来就不曾在意我，又岂会在乎我对他是喜欢还是讨厌，看我３岁之前的样子就知道了，自出生起就没看过我一眼，母亲至少还在我咽气前英雄般突然现身。他，哈！我第一次见到他已是我进“集中营”里艰苦度日两年后的事了。
　　别误会，他可不是良心发现来看我，只是有.事.路.过.而已。至于什么事，别人不知道，我却十分清楚，他是来看他亲爱的儿子的。
　　有人诧异，莫家不是不准为了保证品质只准婚前开花不准婚前结果吗？我不是我家ＮＯ.１的受死者吗？没错，我的确是，我母亲那闲人也不会跑去做那遭事端的小，我妈就我一个宝贝女儿。所以……那是他跟别的女人偷生的。
　　那小子今年芳华正茂，年仅１8，虚长我１岁。私生子！我强调，真实身份是见不得莫家光的私生子！那为什么他还能待在Ａ营？简单，他只是真实身份见光死而已，表面上，呵呵，人家可风光了，他是莫家上一代核心人物之一莫ＸＸ的独子，老来得子，千宠于一身。
　　哈哈，没错，我有个偷吃有夫之妇的爹。而且，按辈分，那是他婶婶。
　　“厉害！厉害！能避开莫家森严的监视网，播种插秧，开花结果，而且果落他家、鸠占雀巢多年而不为麻雀所察，厉害，厉害。”我妈是这样对我说的。
　　其实光看父母相处的模式，我就知道“爱情”绝对不是他俩之间的共享物，更别提什么感情交流，如果是利益交换的话，我妈的出身真是再普通不过，外公外婆还有舅舅，都是老实本分的工薪阶层，实在想不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利益纠葛。那答案就只能在我妈身上找了，可是，除非她肯说，否则，我别想知道一丁点内幕，对一个明明讲“女为悦己者容”却能把话题扯到“女人是‘削弱生殖意志’的敌人”（叔本华）上的人，我没法从她嘴里套话。
　　我的脑筋根本转不过她。
　　原本以为我妈那德性是家族遗传，等我见过她娘家人后才大悟：原来，只是我妈那是后天突然变异。
　　基本上，除了我以外，她对任何人都是没心没肺的，至少我目前所见是如此。所以，我也就不会去幻想自己是什么爱的结晶，实在是无法想象母亲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瞧，随便想一下，我鸡皮疙瘩就起立了。
　　至于我，母亲说她爱我这个女儿，我想一方面是因为我毕竟是她生命的延续，另一方面则是再相遇的时间、地点、事件，一切的契机刚刚好，勾起她仅存的那一点点人性本能：母爱。如果她没有突发奇想地飞回来，如果我那天没在那屋里蹲着当受虐儿，我想我说不定这辈子就那样蹲着驾鹤投胎去了。
　　所以，我的结论是：我爸妈一点都不相亲相爱，自然，她不会跑去喝我爸和别家女人酿的醋。
　　我不怪父亲不关心我，实在是彼此没什么感情，父女情深？！真有那么一天，恐怕我闪得比他还快。况且，连我自己都看不出自己能有什么闪光点闪到他眼里让他大人注意，倒是那位名为表舅实际是我异母兄长的家伙时不时跑来看我（我觉得这是严重的骚扰），大概是想瞧瞧颇为关照他的“表哥”（呵呵，每次想到这两人的关系我都忍不住偷着乐。）的“唯一”的女儿是什么德行，有没有遗传到好基因。结果嘛，嘿嘿，可想而知，完全的失望，外加一点不可置信，要不是我长得与父亲有几分相似，他大概会去怀疑我妈有没有爬墙织帽子。得出结论后，他就一直挺鄙视我的，老用他那桃花眼斜我，不知道的人还当他对我青睐有加，想卖他的面子的人不少，所以，我在B营的日子也就好过那么一点点，真是——好赖都是他们害的。不知道这算不算亲情的另类演绎。

　　至于我妈对我这令人唾弃的遭遇怎么看嘛——

　　古澜梵瞪视了女儿好久后，才道：“被他看不起？！你真的挺倒霉的。”
　　“是呀，是呀，我自己也觉得挺冤的。”举四肢赞成。
　　“怎么？觉得他那私生子才该被鄙视？你这正牌的大小姐却不及他。”看女儿一脸的不甘下有隐隐的笑意。
　　“呵呵，妈，我今年不过十一岁而已，你可千万别提前痴呆，我现在可养不起你。”在莫家，在血缘只是能力的一纸短期品质保证书而已，哪由得人玩什么高贵，要像那桃花眼那般鄙视别人，也得等自己爬上高阶位时才能斜那份眼，所以，对这事，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啧，看你那无所谓的样子，害我白白讲了一段古。”女儿的性子还是随了自己吧，淡淡的，又比自己多了份大度，从没去争过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去抱怨、妒恨了。这样子在莫家是好是坏全凭米洛自己怎么去走了，人生怎么走还是由本人决定比较好吧。
　　“你原本想看我难受吗？”想要幼崽快长大也用不着这样随娘亲大人一个高兴就往崖边上踹吧。她不是速成材型，极度需要细心地慢慢地栽培。
　　“没，没，我替你高兴来着。”古澜梵笑道，六年的光景过去，小丫头多了股韧劲是好事，不过，平日里隐而不发，每年回来一次性清仓，每次母女俩讲话都拐弯抹角的，练嘴皮子也该换个对象吧。
　　“对了，上回，我见着表婶婆了。”微微的试探。
　　“哇哈哈哈——，表、表婶婆，她也不过大我七岁，怎么就晋升婆字辈了。得了，你想问什么就直接说，这种笑话别在饭后说，我胃不好，会不消化的。”要是让“她”听见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非变形不可。
　　翻个白眼，“你什么时候回答我的问题是直接的。”
　　“锻炼你的思辩能力嘛，这次说了直接回大小姐的话，自然会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来、来、来，坐下来，喝口柠檬茶，顺顺气，你慢慢问，我好好答，包君满意。”

　　接下来她就把当初偷窥爸爸偷情的所有细节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我，虽然妈妈坚持说她那是被强迫观看的，可我始终觉得她对这事挺得意。（详情请看《计划》里的偷窥情节）

　　“妈——”
　　“唔？”摊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未点燃的薄荷烟，举着本《爱弥儿》，头顶地，脚朝天，右脚叠在左脚上晃悠。标准的心不在焉。
　　“我好久才回来一次，麻烦你看我别成天抱着书啃。”
　　分一眼给我，立刻又回到书上，“等你有百千年的沉蕴再跟书比久吧。”
　　“每次都见你看这些哲学书，换换口味，看点时装、娱乐杂志吧。好老气。”每次看了莫家的贵妇人回来再看穿特大号T恤衫的妈，就知道爸爸为什么不和她一起住了。
　　砰！重心一歪摔趴在地上，“老气——，老气——！”她现在这样子最多沾一个\\\"俗\\\"字吧好一会，爬回沙发上，闷闷道,“米洛，你见到哪个青春人了？”
　　“表婶婆啊——”
　　“哦，你说姜颜啊，正常，正常，台上老公给她食补，地下情夫给她性补，打两针，拉次皮，抓不回点儿青春那才叫人吃惊。”
　　“你怎么知道她拉皮啊。”
　　“哈，我还没见过什么特效化妆品能在半个月内填好她那几条细沟的，而且，你苏夏姨上月就为这事对我哈拉了3小时的电话。”
　　原来是没道德的整容名医随意泄露病人资料。
　　“哦，……”
　　“……你爸也在。”肯定句。
　　“……他说一道来看看。”
　　“哦？”
　　“我晋级了。”
　　“恭喜。”
　　“最后一名。”
　　“质变了就好。”
　　“……莫予和是第一。”
　　“噗——”
　　“妈！”
　　“哈哈哈——，你生的是哪门子气？不是不在意吗？”
　　“我是不在意，可是，他们当时那表情！！”一口牙磨得喀喀作响。“姜婆婆那假安慰下的讥笑表情我可以理解，爸爸不在意我也明白，莫—予—和—，那小子居然用一副‘你别在意’的表情对我，同情！他居然同情我！他——！”竟然同情我，他凭什么！
　　“哈哈哈哈，我说呢，怎么突然在意起我老不老气，原来是外面受了气，回来撒啊。”
　　“妈！”
　　“米洛，你还是希望您父亲重视你吧。”
　　“没有。”
　　“别嘴硬了，你毕竟只是个孩子。”知道自己有个“哥哥”那么久了，还没调适过来吗，还是……“米洛，你在意的是你父亲因为我而不重视你，还是他因为你不重视我？”
　　“……妈，我不明白。你干嘛叫我……我为什么总要去当别人的尾巴？”
　　“我不是对你说过，这是为你自己多留一条后路吗，保留自己将来才有选择啊，还是，你认为你表露出真正的实力后，莫家肯轻易放人？只怕会榨干你的骨血吧。”顿一顿，“就算你想为莫家尽全力，再等等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放轻松，先仔细看清楚眼前的路再走也不迟啊。”
　　“恩，……妈，你真的不在意爸爸那样吗？”虽然每次都拿爸出轨的事当笑话讲。
　　“米洛，你不能去怪你父亲不重视我，我们只是彼此都不在意而已，没有什么伤害之类的事，何况……”
　　“何况什么？”
　　“你只要想自己的事情就好。”
　　“妈——”老是敷衍。
　　“……何况，你叫一个不懂爱的人去爱人岂不是奇怪。”
　　“这是，说你自己吗？”
　　“我？你妈我很懂爱，只是不想花那心思也不需要爱而已。”
　　“那你们为什么会结婚呢？”
　　“呵呵，一个不懂得爱，一个不需要爱，不爱也是和谐婚姻的一种桥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