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世》林二一

77、重回长梵

　　清微境一如既往的绮丽。

　　丝丝缕缕的金光从清微境上空的云层大洞倾斜而出，洒遍整个清微境，浮光闪烁。连绵起伏的流云奔涌、翻卷、升腾，气势磅礴，宏伟壮观。

　　灿烂金光之下，偌大的清微境内，环绕着长梵仙山的水帘幕散发七彩颜色，美焕绝伦，绚丽缤纷。

　　十九与秦音二人御风缓缓落在广玉台上，十九仰首远目，视线顺着横空而起的石桥一路径直斜伸向上，直往长梵仙山。

　　仙山正中伫立着琼华宫，祥云环绕，若隐若现。

　　秦音柔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想来师父已在宫中等候多时了，走罢。”

　　他轻轻地点头，抬脚踏上石桥，一路云雾缭绕，又过水帘幕，青竹拂云，殿宇古雅。

　　二人步下石阶，十九下意识看向碧水湖上的亭子，亭中并未瞧见临渊上仙的身影，只余一盘未完的残局。

　　不知为何，十九心中一松，秦音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他摇了摇头。

　　她却似知晓他心中所想，语带宽慰道：“勿要多想，师父他老人家定是忙了去，并非……”

　　“我知晓的，师姐。”不等她说完，十九便打断道：“再者，即便师父真是生我气了，那亦是应该的，也怪我，竟想龟缩在地府一世，令你们担忧实是我之过。”顿了顿，他又四处张望：“怎么不见师兄？”

　　揉着他发的柔荑微微一顿，秦音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你……没有师兄了。”

　　瞳孔骤缩，十九脱口而出：“为何？”

　　她扬起苦笑：“他已自请销去仙格剃掉仙骨了……”

　　“怎么会？”他失声道：“师兄绝非鲁莽冲动之人，又怎会如此行事？”

　　“我当初亦是作你这般想……”秦音低低地笑了笑：“可事实便是他真的那般做了。我劝过拦过，怎奈他顽固如石，竟一句也听不进耳。为了此事，师父一气之下便将他逐出长梵了……”

　　十九哑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脑中陡然闪过一道亮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了几分：“……飞白与留白，哪个是师兄？”

　　“他那样的性子好认得很。”她不答反问：“我不说，你心中也早已知晓了不是？”

　　十九默然，算是承认了，顿了顿，又问：“师兄与……太微仙君是何关系？”

　　闻言，秦音当下便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遂摇头笑道：“怪道连泽都夸你灵透。”说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半响才出声道：“……这事儿知晓的人不多，恰巧我却是知晓中的一个。丹青是……是人界女子与太微仙君所生的骨肉。”

　　“什么？”十九瞪大了双眼，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凡人与……与与仙君的……孩儿？”

　　“不错。”秦音点了点头，一边又领着十九在殿前的石阶上坐下：“四万年前，太微仙君下凡历劫，巧遇一名人界女子……说来也是孽缘，太微仙君与师父皆是三界出了名清心寡欲的人，偏偏……偏偏就遇上了亦爱上了。那名女子也是个惨薄的命格，接连百世活不过双十也便罢了，最终竟落了个魂飞魄散。无论太微仙君如何抢救皆无效。好在这女子为仙君诞下了对双胞胎……”

　　话至此处，她又是长长的一叹：“这对双胞胎皆为男孩儿，大的名唤飞白，小的便是留白了。飞白继承了仙君的体能，一生下来命格便不俗，后一修行便飞天成仙。留白同母……却是百世不过双十的命格。因此，太微仙君没少在三界行走，便是为了寻出能治疗抑或是保和的法宝仙丹。故而，这数万年来，仙界之中很少见着仙君的英姿。”

　　“这件事儿太微仙君是瞒着丹青的，为此几番恳求师父，这才让师父将丹青收入座下。当然，这亦方便了仙君外出寻宝找药。”秦音抬眸看着波光荡漾的碧水湖，静静地道：“你转世投胎之后，丹青与……师师父也跟着下了凡……也是缘分凑的罢，偏偏就让丹青遇见了小留白……哎……你在地府的那些时候，丹青也不知是从哪得知了这事儿，当下就回了长梵问了师父……后来……”

　　“……后来便自请销去仙格剃掉仙骨了？”他轻声续上。

　　“正是。”她颔首道：“留白已重新投胎转世，进入了百世的最后三世，若是这一世仙君能寻来法宝仙丹保住他的话是最好了，如若不然，怕也是跟其娘亲一般魂飞魄散的。我去劝他之时，他便告诉我，他所求不过伴其左右……可他若真是销去仙格剃掉仙骨，怕也只能伴其一世，只是他当时脑热，没有想通这么浅薄的道理，幸好师父仁慈。”

　　说到这，秦音的情绪明显低落了很多，十九心中一动，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师姐，莫怕。”

　　秦音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头：“我有何好怕的？”

　　他避而不答：“总之，师姐莫怕就是了。十九会一直陪伴师姐与师父左右的，绝不离去。”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格外的严肃与认真，她暗自一叹，伸手抚上他已毁的半边脸颊，轻声道：“师姐不怕。”顿了顿，又道：“你也莫要担忧，这伤也不是治不好的，左右不过师父一个挥袖罢了。”

　　十九的手顺势抚上她的手，微微摇头：“不瞒师姐，我如今已不在意这幅容貌了，只求能在长梵抑或桃花岛上安安静静度过余生就是了。”

　　“傻孩子。”秦音一笑：“你刚回长梵，就好些歇息罢，再过些日子就让师父带你去无欲海，你该去看看你的本体了。”

　　他先是默然，遂摇头道：“……师姐，我不想去。”

　　“不想去？”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难不成你就打算以魂体的形态过活？”

　　显然连他也晓得这个想法有多荒唐，索性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秦音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这事儿你先揣回肚里。刑法日期于下月初三到，在这之前你还有几日时间好好想想，若是想明白了，再告知我一声罢。”

　　说着，她站起身来，低首看他：“走罢，我送你回寝殿。”

　　十九点了点头，突地一顿，道：“我还是去藏袖阁罢。”

　　“藏袖阁？”她柳眉微蹙：“好好的不歇息一番，去那做甚？”

　　他面色一红，结结巴巴了半响才道：“……师师师父罚我阅满十万藏书，如今还……还缺了好些……”

　　闻言，秦音“扑哧”一声，笑容缓缓地在脸上荡漾开来，她摇了摇头：“真不知该说你些什么！罢了罢了，你既有心，那便去就是了。亦可趁机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语毕，她仰首对天吹了个响哨，不过少顷，一只仙鹤扬翅飞来。它除颈部和飞羽后端为黑色外，浑身洁白，头顶皮肤裸露，呈鲜红色正是飞。

　　他几步上前，摸了摸飞的毛羽，飞却高傲地昂着头，不愿让他抚摸，他笑了笑，侧首看向秦音：“师姐，怎么不见翊？”

　　“那家伙自上次去了一回桃花岛后便不愿回来了。”她撇了撇嘴：“你若是想它待回了桃花岛再去寻它不就得了？”

　　十九闻言，不免又笑了笑，秦音一把揪起他的后领，直接扔上飞的背上，自己又是翻身骑上，飞长翅一扬，二人很快就往北面而去。

　　藏袖阁位于琼华宫锦绣园的北端，不过眨眼，二人就至阁前。

　　十九仰首看向门阁之上的匾额，上有临渊上仙御笔写下的四大篆字——“汇流澄鉴”，他陡然之间就想起了丹青。

　　那时他初及藏袖阁，丹青一脸嫌弃加鄙视地对着他微扬起下巴：“汇流澄鉴，意即汇集知识之源，洞悉古今之理。藏袖阁内藏书文物数百万，乃三界之最，寻常仙家想来这阁里借阅都是极难的。师父此次虽说是罚你阅满十万卷藏书，但实是望你能博览群书，多慧多思，不说才华横溢，但也要长些学识才是。你莫要辜负了师父一番心意。”

　　丹青一向是看不惯他的，但却难得对他说了这番话，十九此时想起，心中又涩又暖。

　　秦音站在阁外对他扬了扬手：“师姐还有事，就不陪你进去了。”

　　他点了点头，抬脚迈进了藏袖阁内。

　　白骥过隙，不过眨眼，十九就在阁内呆了数日。

　　秦音是个闲不住的主儿，经常骑着飞四处乱窜，也不知是忙些什么。而丹青不在，打扰书阁的事儿自然就落到了十九身上。

　　按理说，打扰清理这种琐碎事儿施个清洁术之类的便是了，偏生得书阁里的藏书无一不是珍贵稀有，只得人工打扰，小心翼翼。

　　这一日，他正提着水拿着抹布刚上了书阁二层时，秦音便传话与他，道是临渊上仙传召他了。

　　他几番强作镇定才没将所提水桶里的水给荡出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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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一直以为今天才是周日，结果早上睡得正爽时，舍友叫醒了作者君。
舍友：醒醒，该上课了。
作者君一阵迷糊：周末上什么课。
舍友翻了个白眼：姐姐，今天周一好吗？！！！！！！！
我：……！！！！！！！！！！！！！！